第215章 辦年貨奇遇記

  1982年的馬路上,開著一台大解放那是相當的神氣。劉海柱好久沒這麼神氣過了,其實以前他每天都這麼神氣,只是讓自己給折騰得沒有了,劉海柱也悔。


  到了廠子門口,劉海柱接到了周萌。周萌美麗如昔,手裡還提著個大兜子,兜子上海寫著倆大字:上海。現在的劉海柱見到周萌覺得又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已經認識了這麼多年,周萌從談吐到舉止一點兒都沒變,陌生的是自從被廠子開除以後,接觸周萌的機會越來越少,而且周萌的心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卻離那個馮朦朧越來越近。


  其實周萌也有壓力,她的確是挺喜歡劉海柱,但是劉海柱現在沒工作,在那個年代「沒工作」對於搞對象來說,的確是特大的障礙,因為那時候「個體戶」少,沒工作就意味著沒收入。誰能跟一個沒工作的人結婚生子?劉海柱也明白周萌這麼想,所以,他那天在拘留所里聽到張浩然的那番「個體經濟是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言論之後大受鼓舞,這是他最近一兩年裡聽到的最好的消息,雖然劉海柱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在那個連農村老奶奶都懂得講政治的年代,劉海柱太明白這條政策的意義了,趕緊把這消息告訴周萌,好讓周萌繼續對自己抱有希望。


  「周萌,我想自己做點生意,你看行嗎?」在從廠子去百貨大樓的路上,劉海柱問周萌。


  「你?什麼生意?」顯然周萌對新政策缺乏理解。


  「現在廣播里不是說了嘛,個體經濟是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我就是想搞點兒個體經濟。」


  「是嗎?我倒是沒聽說,那倒不錯,你想幹什麼啊?」周萌也希望劉海柱能有個營生。


  「幹啥不行啊,我準備跟我爸商量商量。」


  「那要是將來國家政策不允許這樣了怎麼辦?」


  「不可能,這麼多待業青年,國家肯定是要給出路。」劉海柱還是很有眼光的。


  「那就好,那就好。」


  「你爸最近沒揍你啊?」


  「……我爸,沒有。」


  劉海柱他爸爸最近確實沒揍他,因為劉海柱過去十多天被關進了拘留所,他爸總不能追到拘留所里揍他。按理說劉海柱已經二十六七歲了,不該再被爸爸揍了,但是劉海柱這人總是犯渾,弄丟了工作還不思悔改,在街頭鬥毆,不打不行。別人家的爸爸打兒子,最狠的是用鞭子抽,可劉海柱他爸揍他直接拿二杠子打,那是真打啊,這二杠子要是別人挨了一下非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可這劉海柱一身鋼筋鐵骨,挨一下似乎真沒什麼事兒,每次劉海柱他爸揍他的時候,他家鄰居都扒在牆頭上看,因為這簡直不是打兒子,簡直就是在打鬼子,熱鬧。劉海柱從小也在躲爸爸的二杠子的過程中練就了一身閃轉騰挪的好本領,雖然他爸那二杠子掄得虎虎生風,但劉海柱總是能以凌波微步似的身法躲開,就算一不小心挨了一下,也能扛住。


  據說劉海柱他家裡養的雞能比別人家的雞飛得高一倍,身手都特別好,飛行高度都已經接近鳥了,等宰了發現,雞身上全是腱子肉。為啥啊?因為劉海柱他爸那二杠子實在太威猛,一旦飛得慢點兒,直接就被打死了。雞的生態環境太惡劣,不使勁飛不行。有時候雞一激動能飛到鄰居家去避難:老劉家太危險,我還是去老張家避避吧。


  周萌對劉海柱家還是很了解的,做為一個上海姑娘,她覺得很難理解劉海柱父子的行徑。


  「呵呵,那你最近就是沒出去惹事兒了?」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劉海柱把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那我看你腿怎麼一瘸一拐的?」


  「喝酒摔壞了。」


  「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東北人怎麼這麼愛打架,動不動就動刀子。咱們廠子那個小馮,你知道不?前段時間在廠子門口也跟人打起來了,被打得還不輕,現在還沒出院呢。」


  「嗯,我知道,那天我也在廠子門口。」


  「你也在廠子門口?那你怎麼不幫他?你不是能打架嗎?」


  「……我……」劉海柱心說,我怎麼可能幫他?我恨不得他被那四個野蠻人給捅死。


  「你成天打架,結果碰見我的朋友被打了,你也不幫忙?!」周萌有點生氣。


  劉海柱看周萌這麼關心馮朦朧,也有點生氣,不過劉海柱不敢表現出來:「我隔著條馬路看他們打架,等我看清楚是誰被打,已經散了,一共打了連一分鐘都不到。」


  劉海柱難得說一次違心的話,他知道,現在周萌和他戀愛結婚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小了,要是自己哪一句話說得不對付,說不定周萌真就再也不理他了。周萌在劉海柱心中就是個女神,平時劉海柱張口閉口全是粗話,可是一見到周萌,劉海柱是半個髒字也說不出口,說出了口就會覺得褻瀆了這女神。


  「也不知道小馮會不會毀容。」周萌說得憂心忡忡。畢竟,房二那一板磚太狠了。


  「應該不會,應該不會。」劉海柱心說:馮朦朧你快毀容吧!毀容了看你這小白臉還怎麼勾搭我們周萌。


  「我前天還去醫院看他了呢。」


  「哦。」劉海柱有點不悅,盡量掩飾著。


  「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你哪天回家?」劉海柱趕緊轉移話題。


  「臘月二十六。」


  「火車要很久吧。」


  「嗯,我也好久沒回家了,我家人身體不太好。」


  「你家在上海那叫什麼地方?」


  「靜安區。」


  「哦,對,對。」


  劉海柱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周萌聊,不一會兒,就到了百貨大樓。劉海柱真恨這段路太短,現在的劉海柱也只能找幫周萌採購點年貨幫忙提提包之類的借口才能和周萌見面了。換在平時,劉海柱根本就沒見周萌的機會。


  不過話說回來,劉海柱和周萌倆人肩並肩走在百貨大樓里,倒還真挺像小夫妻的。周萌那麼漂亮,回頭率不低,劉海柱既覺得有點美,又覺得有點失落。畢竟,身邊兒這美人並不真是自己的。


  當時的百貨大樓並不像現在的什麼太平洋百貨、百盛之類的所謂百貨,那時候的百貨是真百貨,一樓煙酒糖茶副食、二樓布料,幾乎所有的日用品都可以在這裡買到。東北有句俗話叫:「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這話說得一點錯也沒有,東北人對春節實在是太看重了,一年攢下的錢、布票、肉票都恨不得在這個時候用上,再窮的人家,過年也得來一趟百貨大樓,像模像樣的過個年。所以,春節前的百貨大樓真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劉海柱和周萌來這裡,主要是買一些上海沒有的東西讓周萌帶回去。所以,劉海柱和周萌總在一樓晃悠,在煙酒副食櫃檯逗留的時間比較長。畢竟工資就三十多塊,不能亂花,一包中華煙一塊六,聽起來是不太貴,可買一條半個月工資就沒了。


  所以,劉海柱和周萌倆人逛了挺久,卻沒買什麼東西。雖然劉海柱以前最厭煩逛街,但是他今天卻很享受這感覺,他希望逛得越久越好。


  正當劉海柱享受這感覺的時候,忽然聽見旁邊賣酒的一個櫃檯大聲吵了起來。


  本來其實在百貨大樓里吵架挺正常的,但是這次吵架似乎格外與眾不同,動靜忒大。別看現在大家都覺得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工作挺一般的,可是那時候誰家要是有個親戚在百貨大樓賣貨,那是相當值得自豪的事兒。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限量供應的,誰有關係誰能買到,要是沒關係,有錢有票也買不到。


  寫到這裡,二狗算是明白為什麼中國人對奢侈品的追求那麼瘋狂了。別看現在什麼路易威登、愛馬仕什麼的品牌經常玩兒什麼限量版供應,那都是咱們中國幾十年前玩兒剩下的了。咱們中國幾十年前,基本啥新鮮商品都是限量版的。最近幾十年我們中國也不限量了,所以某些國人骨子裡還是犯賤,非要找回幾十年前那感覺,所以才拚命地花血本買限量版的東西。


  由於售貨員骨子裡有那種限量版的驕傲,又是國家職工,所以總對買貨的人帶答不理,經常跟買貨的人吵架。以東北人的火暴脾氣,這架肯定是天天吵。


  劉海柱這麼愛看熱鬧的人這樣的場面怎麼能錯過,扒開人群就擠了進去。周萌也挺愛看熱鬧,不過沒能擠進去,在外圍伸著脖子看熱鬧。


  劉海柱擠進一看:嗯?吵架這個顧客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使勁一想:我靠,這不是曾老賴嗎?這售貨員和曾老賴一樣,也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


  按東北人的性格,吵上四五句應該動手了,但是這倆人中間隔著個玻璃櫃檯,所以還遲遲沒動手。


  曾老癩手裡左手攥著八塊錢、右手拿著供應票朝售貨員嚷嚷:「你憑啥不賣我這茅台酒?!」


  售貨員眼睛都不願意抬:「我說了幾次了,這酒已經賣了。」


  「胡扯!那貨架子上擺的是啥?!」曾老癩指著貨架子上那瓶高高在上的孤零零的茅台酒。


  「那瓶已經賣出去了!你有完沒完!」售貨員太不耐煩了。


  「我不信!」


  「愛信不信!」售貨員看樣子有點惱了,不搭理曾老癩了,轉頭問:「這位師傅,你買什麼?」


  「你跟我耍賴?」曾老癩也惱了。


  「就跟你耍賴,咋地吧!」


  「我……」


  看熱鬧的劉海柱已經意識到了,這售貨員要倒霉,因為他居然耍賴。他耍賴倒也沒什麼,關鍵是站在他面前的是耍賴的祖宗!關公面前耍大刀,能不倒霉嗎?就好比曾老癩是個職業九段圍棋棋手,這售貨員是個業餘三段棋手,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把耍賴當業餘愛好的怎麼能跟耍賴的職業選手比呢?

  當然,劉海柱雖然意識到了曾老癩要耍賴,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兒仍然讓劉海柱瞠目結舌,嘆為觀止。


  「麻煩你讓開,別人還要買東西呢!」售貨員隔著櫃檯就伸手撥拉癩土匪。


  「你撥拉我?!」


  「咋地吧!」售貨員還真是耍賴上癮了。


  只見曾老癩略微停頓了一下,並沒直接做任何過激的反應。事後劉海柱認為,曾老癩停頓這一下,就是在思索該如何對付這售貨員。耍賴的七十二絕技曾老癩全會!他就是在思索該用哪一種。


  售貨員略帶得意地招呼下一個顧客:「這位同志……」忽然,售貨員那略帶得意的表情凝固了……


  只見,曾老癩這個三十來歲的老爺們兒一屁股「咣當」一聲坐在了地上,左手攥著八塊錢,右手攥著供應票,開始嚎哭了!


  所謂嚎哭肯定不是林黛玉似的默默流淚,肯定也不是小聲抽泣,那是可著嗓門嚎啕大哭!「嗷,嗷」兩嗓子就把百貨大樓一樓的幾乎所有顧客給吸引住了。


  就這兩嗓子已經夠吸引人的了,夠讓售貨員和觀眾崩潰的了。但是誰也沒想到,嚎這兩嗓子只是個序曲!精彩的在後面!


  這癩土匪號了大概三四嗓子把人都吸引過來以後,居然嚎哭中還有說辭,邊哭邊說。


  不但有說辭,還有調!!!

  那個調大概是哭喪的調,結尾處借鑒了二人轉的尾音,在這喜氣洋洋的百貨大樓里,那是相當的震撼。


  據劉海柱回憶,當時癩土匪的唱詞大概是這樣的:

  「你有酒你不賣給我,你缺德啊——啊——啊——啊。」


  第一個「啊」發一聲,第二個「啊」發四聲,第三個「啊」發三聲,第四個「啊」發輕聲。大概和二人轉的小拜年差不多,但是跟哭喪的調搭配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你肯定是要把這酒送給你那小破鞋,你搞破鞋啊——啊——啊——啊!」


  「你那小騷腚子喝完這酒,出門就得讓車撞死啊——啊——啊——啊!」


  「買你的東西就得走後門,你臭不要臉啊——啊——啊——啊!」


  「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啊——啊——啊——啊!」


  「……」


  觀眾都驚呆了,就連劉海柱這樣見過大場面的都驚呆了。劉海柱趕緊擦汗:這癩土匪真給面子,要是那天把他打了他這樣哭這樣鬧,劉海柱那面子往哪擱?


  根本沒用唱十句,三兩句唱完這售貨員就掛不住了,大過年的,在櫃檯前面坐著哭喪,誰受得了啊。售貨員從櫃檯里躥了出來,抓住曾老癩的胳膊:「出去,你給我出去!」


  「你不賣我東西,還打我,無法無天啊——啊——啊——啊!」


  「你把我打壞了,我就睡你媳婦被窩啊——啊——啊——啊!」


  癩土匪根本不管售貨員拉他,坐在地上就是乾嚎。雖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一滴眼淚也沒流。


  這售貨員哪見過這陣勢啊!他還哪敢用手拉癩土匪啊,要是再拉說不定真給他訛上,就看癩土匪這兩下子就知道了,要是給他訛上,說不定去他家住個三年五年的。他知道這是碰上硬茬子了,倒了血霉了。


  大冬天的,這售貨員滿腦袋是汗站在跌坐在地上哭的癩土匪身邊,不知所措。


  可癩土匪不管這些,繼續唱,而且,越唱越離譜:


  「我買不著酒,我就吊死在你們大樓門口算了啊——啊——啊——啊。」


  「我死了以後,我讓我兒子抬著棺材來找你啊——啊——啊——啊。」


  幾百名癩土匪的粉絲聽得都起雞皮疙瘩了:不就沒買到酒嗎?至於搞這麼大嗎?都要上吊了?還抬棺材?

  「你個缺德鬼,早晚有天出門就被大解放卡車撞死啊——啊——啊——啊!」


  「……」


  有些曾經在百貨大樓受到過售貨員欺負的癩土匪的粉絲鼓掌了、叫好了:「好!」「好樣的!」


  據說東北唱二人轉的都是人來瘋,這癩土匪顯然也是,越有人鼓掌,他即興表演的能力就越強。


  「你這喪良心的東西,鼠疫早晚要到你家啊——啊——啊——啊!」


  「好!」「好!」觀眾鼓掌的越來越多。大家都由開始的驚詫變成了現在的對癩土匪的欣賞和鼓勵。


  「你媳婦要是成了小寡婦,那肯定是千人騎萬人跨啊——啊——啊——啊!」癩土匪哭天嗆地的。


  「哈哈哈哈。」圍觀群眾們都樂,逛百貨大樓,有熱鬧看還有曲兒聽,換誰誰不樂啊。


  癩土匪哭歸哭,一滴眼淚都沒掉,可是傻站在他旁邊的售貨員眼淚是真快下來了,臉色發青,估計癩土匪要是再唱一會兒,這售貨員肯定得暈過去。


  終於,百貨大樓的經理跑出來了:「兄弟,平靜平靜,不就一瓶酒嗎?我做主,賣給你了。」


  「這根本不是一瓶酒的事兒,是這畜生欺負人啊——啊——啊——啊!」


  「拿著,拿著。」百貨大樓的經理把酒放在了癩土匪的手上。


  「哦?給我了?」


  癩土匪一看酒到手了,二話沒說就站了起來,把八塊錢和供應票往櫃檯上一放,抱著酒轉身就走。


  「好!」「好樣的!」大家朝癩土匪的背影鼓掌。


  癩土匪抱著茅台酒,回眸一笑,翩然離去,留下了一大群圍觀的人和呆立在櫃檯外面的那個售貨員。


  癩土匪賴是賴了點兒,但的確也是個鬥士,以自己的賴皮功夫跟當時不正常的供銷體製做了一次鬥爭,最終,取得了勝利。比如前幾天二狗在騰衝某酒店裡,臨上飛機退房時發現自己的酒店押金單丟了,結果前台小姐嚇唬二狗說沒押金單就不能退180塊錢押金,當時二狗一看錶離登機還有時間,反正無聊,本來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了,可是剛想好兩句詞準備往地上坐的時候,二狗的朋友就已經衝上前去三言兩語就把那180塊錢要回來了,讓二狗精心準備的諸如「沒那180塊錢我可咋活啊——啊——啊——啊。」「我養了一年豬,就賺了這180塊錢啊——啊——啊——啊。」「……」這樣精彩段子無從施展,當時二狗恨不得揍這朋友一頓。碰見賴皮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還賴,這真理是二狗從癩土匪那學來的。


  又扯遠了,話說看完了熱鬧的劉海柱一回頭,看見周萌正在找自己的錢呢。


  「咋了?周萌?」


  「錢找不到了。」周萌聽得太投入,錢包不知道啥時候丟了。


  劉海柱是老江湖,他知道,肯定是有人趁著剛才亂,把周萌的錢給偷了,每年春節前的這個時候,百貨大樓是小偷最猖獗的地方。


  劉海柱沒去讓周萌再找找,而是舉目四顧。他知道,小偷肯定還在附近。果然,劉海柱看到了大民、二民這哥兒倆,這哥兒倆當時也就是十七八歲,是知名的慣偷。水平跟二東子比是有雲泥之別的,但是似乎名聲更大,因為他們沒少被抓過現行。


  「大民!你過來!」劉海柱喊了一嗓子。常在街上跑的,互相都認識。


  「柱子哥。」


  「她是我朋友。」劉海柱指了指周萌。


  「哦,柱子哥。」大民笑嘻嘻地湊到了劉海柱旁邊。


  「知道為啥叫你嗎?」


  「知道,知道。」


  「那就好!」


  「……柱子哥,我走了。」大民消失在了人海中。


  劉海柱一摸自己的褲子口袋,多了鼓鼓的一包錢。


  「你行啊,劉海柱。」周萌似乎沒什麼失而復得的喜悅,這句話更像是挖苦。


  「咳,我認識的人多。」


  「你就認識這樣的人吧!」


  「我……」


  「你就跟這樣的人混吧!」


  「我這不是暫時沒事做嗎?我可沒和大民這樣的人交朋友,我就是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劉海柱心說:我連二東子都認識,這倆小扒手算什麼。


  「那你說做生意,你想做什麼生意?」


  「嗯……君子蘭。」劉海柱其實暫時也沒什麼想法,順口又說出了張浩然的商業計劃。


  「賣花?」


  「嗯。」


  劉海柱忽然發現,自己受張浩然影響挺深,自從出來以後,從口頭語到想法,都是張浩然老師那天授課時的那套東西。


  周萌和劉海柱倆人逛了整整一下午百貨大樓,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天擦黑了,倆人才從百貨大樓出來。


  周萌先上了大解放,就在劉海柱把大包小包的往解放卡車的駕駛位後面扔時,聽到了一聲有些耳熟的聲音:「劉海柱!」這一嗓門可不小。


  劉海柱一回頭,看清楚了叫他的這個人:張浩然。


  張浩然居然在拘留所里待了兩天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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