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破繭(5)

  「咋就沒辦法呢?我小時候,二叔你們跟李老棍子干、跟趙山河干,把他們個個都打服了,難道這哥兒倆還能比李老棍子他們還牛逼?」


  「他們不一樣,這個沒法比。」


  「二叔,這事兒你就交給我辦吧!」


  「你要幹啥?」趙紅兵看著二龍長大,基於他對二龍的了解,他估摸著二龍干不出什麼太大的事兒來。


  「那你就別管了!」


  「你說你要幹啥?」趙紅兵實在不知道二龍究竟要做什麼。


  「你別管了,反正我把這事兒辦成就行了!」


  「你先告訴你想咋干?」趙紅兵納悶:潘大慶跟著他混了十幾年了,對潘大慶辦事兒的能力,趙紅兵是相當認可的。他想不明白,什麼事兒潘大慶解決不了二龍卻能解決。


  「我就是找他們哥兒倆嘮嘮。」


  「嘮啥啊?潘大慶不都跟那哥兒倆嘮了快倆月了嗎?有用嗎?」


  「那你就別管了。這事兒你就交給我辦吧!」二龍說著就轉身出了趙紅兵的辦公室。


  「二龍!嘮歸嘮,你別對那哥兒倆動手!」趙紅兵對著二龍的背影喊了一句。


  也不知道二龍究竟是聽見還是沒聽見。


  根據後來事態的發展,二狗認定:二龍是沒聽見。


  話說二龍和趙紅兵談話的當天下午,二龍叫上丁小虎,帶了20幾個人,開著兩檯面包車,就去了「謝霆鋒」哥兒倆的家裡。


  為了方便起見,下文就把謝家兄弟稱之為謝老大、謝老二。


  「二龍,你叫我帶這麼多人去幹嗎啊?」


  「這你別管!」


  「你要打架嗎?跟那哥兒倆打架?」


  「我說了,你別管。一會兒,我下車去跟他們談,你們就在車裡坐著,車窗打開,不用下車就行了!」


  「你要去嚇唬那哥兒倆?」


  「這你別管!」


  二龍成竹在胸,想不戰而屈人之兵。


  到了謝家門口,二龍沒敲門,卻掏出手機,撥了謝老二的電話。


  「我是二龍,你幹啥呢?」


  「沒幹啥啊,在家待著呢。找我啥事兒?」


  「談談補貼的事兒啊。」


  「不都談了很多次了嗎?」


  「嗯,今天呢,我找你是想跟你嘮嘮,好好嘮嘮!」


  「嘮嘮?」


  「嗯,嘮嘮。」


  「嘮就嘮唄!」謝老二估計聽出了二龍的語氣有點兒不對,但人家謝老二也不是善茬,他認定對方不敢對他這樣的動遷戶下手。


  鐵門開了。


  出來一個梳著溜光小分頭的人,尖下頜,嘴唇上面留著幾根稀疏的鬍子。下身穿緊身褲子,上身穿著一件西服不是西服、休閑服不是休閑服的外套——此人從長相到衣著品味都極像謝霆鋒。


  沒錯,是謝老二出場了,一個人出來的。


  站在謝老二面前的,是一個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皮鞋鋥亮,上身穿著「七匹狼」夾克,夾個夾包,理著個青茬髮型的帥小伙。當然了,是二龍。二龍也是一個人,但離他十米處,停著兩輛麵包車。


  據一直在車裡的丁小虎說:謝老二出來后,二龍和謝老二倆人相距不超過20厘米,大概就是電影《赤壁》中諸葛亮和周瑜面對面的那種距離。


  雖然二狗沒有目擊當天的現場,但二狗可以認定:二龍和謝老二雖然距離夠近,但是他倆之間交換的眼神肯定沒《赤壁》中諸葛亮和周瑜的那麼曖昧。因為當二狗看《赤壁》時,總擔心諸葛亮和周瑜隨時會親一下。二龍和謝老二距離雖然近,但肯定不會讓人有此想象。


  「啥意思啊?兩車人,嚇唬我呢唄?」謝老二說。


  「誰嚇唬你了?嚇唬你用那麼多人嗎?我是路過這裡,就想跟你嘮嘮。」


  「嘮啥啊?我和你有啥好嘮的?潘經理說的都不算,你說的更不算了。」


  「人吶,不能給臉不要臉。」二龍轉移了話題,斜了謝老二一眼。


  二狗就煩二龍這點,有時候跟人吵架都不如個好老娘兒們,動輒就翻白眼。


  「你說誰給臉不要呢?」謝老二是真不怕二龍。人家謝老二也算是村裡一霸。


  「說誰誰知道!」二龍說。


  二龍混了小半年社會白混了,說的還是小時候跟二狗等人鬥嘴那一套。


  「有事你說事兒,沒事兒我回屋了。」擁有半個村粉絲的謝老二還是克制了一下。


  「再跟你說一次,別給臉不要!」


  「你誰啊?你說誰呢?」


  謝老二比二龍先火了。


  據說,兩車人都在謝老二這句話后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二龍「扇」的耳光。


  不是用手,是用腳。


  謝老二滿臉鞋油。


  謝老二還沒明白咋回事,忽然臉上火辣辣地挨了一腳,一時手足無措。


  此時的二龍,卻早已收回了腳,依然夾著夾包,穩如山嶽般站在謝老二面前,一動不動。氣宇軒昂,英姿颯爽,那是相當的牛逼——這麼多年的劈叉真不是白練的。


  謝老二實在沒想到二龍居然真敢動手打他——這年頭有幾個人敢動手打動遷戶的?除了二龍這樣的摸著石頭過河一樣混社會的。


  前文說了,謝老二也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在一愣之後他迅速揮出一拳,直接打向二龍的眼睛。


  這兩個人距離實在太近,英姿颯爽的二龍根本來不及防禦,眼睛即被一拳擊中。這一拳學名叫「眼藍」。「眼藍」是當地混子打架術語,是指眼睛被一拳擊中后眼眶周圍迅速淤青,老遠一看,挺藍,所以稱之為「眼藍」。


  氣宇軒昂的二龍剛展示完腿功,即被來了個「眼藍」。


  二龍一怒之下顧不得風度,扔了夾包,一把抓住謝老二的頭髮,掄起小飛腳開踢。據說謝老二也曾試圖去抓二龍的頭髮,但是一抓之下只抓到了二龍的頭皮,雖然撓出了幾道血印子,但是真沒抓到二龍的頭髮。二龍那青茬頭髮最多也就3毫米,他怎麼可能抓得住?

  雖然二龍佔了優勢,但是在車裡的丁小虎等人看見打起來了,怎麼也得下去拉架啊!丁小虎等人還是識大體的,知道不能隨便跟動遷戶打架。


  還沒等丁小虎等人衝下車,只聽得謝家大鐵門「咣」的一聲巨響,謝老大衝出來了。


  手裡赫然攥著一把足有50厘米的超長殺豬鋼刀。


  伴隨著謝老大一聲渾厚的「操」字,剛才還氣宇軒昂,正在抓著謝老二頭髮開踢的二龍發出了一聲悶哼,應聲倒地。


  謝老大一刀就扎翻了二龍——腿功再高,也怕殺豬刀啊。


  已經衝出了車的丁小虎、大耳朵等人本來是想出來拉架的,手裡什麼傢伙都沒拿。但眼前風雲突變,謝老大手持殺豬鋼刀沖了出來,怎麼辦?

  畢竟丁小虎、大耳朵等西郊混子都經歷過大大小小百餘戰,絕對不是白混的。他們順手從地上撿起磚頭子,根本不畏懼謝老大手中的殺豬鋼刀,迎面朝謝老大拍了過去。


  據說剛扎完二龍的謝老大當時有點兒獃滯,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刀就扎死了二龍,所以愣了二三秒。


  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丁小虎的磚頭子已經拍到了謝老大的臉上。


  劇痛中的謝老大胡亂刺出一刀,一把拉起謝老二,兩步就進了自己家門。


  「你們有種進我家來打!」謝老大臉上被磚頭拍得鮮血淋漓,他雖然手中有刀,但面對這麼多人,他也怕。


  丁小虎沒說話,拉起了二龍。


  此時的二龍,臉上開始變了顏色,呼吸開始急促、費力。丁小虎和大耳朵知道,此時不救,再救晚矣。


  他們無暇和謝老大理論爭鬥,趕忙把二龍架上了麵包車,送到了醫院。


  二龍被紮成了血氣胸,再耽誤10到20分鐘,非死不可。


  這樣的毆鬥在民風彪悍的當地,每個月都會發生至少五起。按理來說,這應該算是小事兒,但這次不同。這次在謝家門口的鬥毆,最後不但改變了當地江湖的格局,也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


  導火索就是正在摸著石頭過河般混社會的二龍。謝家的門口,就是薩拉熱窩。


  五、一個城市一根棍

  放下醫院裡脫離生命危險的二龍不談,且說此後事情的發展。


  按東北人的習慣:只要不出人命基本不找公檢法,直接找社會大哥解決。


  普通市民尚且如此,更何況此次交戰的雙方都是和全市頂級社會大哥有相當聯繫的混子。


  二龍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1.不該和拆遷戶打架;2.更不該在東郊打架。


  東郊這地方,那是人家大虎幾兄弟的傳統勢力範圍。趙紅兵雖說在市區呼風喚雨,但是東郊這地方的事兒他很少參與。這並不是因為趙紅兵怕大虎他們,而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都是混社會的,總得給人家口飯吃。


  據說還沒等丁小虎等人在醫院把二龍安頓好,趙紅兵倒先接到了大虎的電話。


  「剛才我外甥找我了,說你們的人去他家打人了。」大虎說。


  其實謝家兄弟和大虎、二虎等人肯定沒什麼實在親戚關係,但大虎就這樣講。


  「誰?你外甥是誰?」


  「東郊的謝家那哥兒倆啊,那是我外甥。」


  「哦?我們的人打人了?打成什麼樣了?」


  趙紅兵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二龍去動手打人了。趙紅兵有點兒頭大,遇上這樣的事兒,人家訛你多少錢就得給多少錢。


  「我那倆外甥被打得夠嗆。你們的人也太欺負人了,到人家家門口打人!拆遷也沒這麼拆的啊?我外甥說你們的人把他們打急了,他們捅了一個。」


  「啥?他們把誰捅了?」


  「不認識啊,聽我外甥說好像是叫什麼二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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