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履薄冰
因為開機的聚餐在昨天就進行過了，今天由於大部分演員都還沒有進入到自己的角色里，導演猶豫了一下才讓大家明天再來。
對於文寅來說倒是剛剛好，這個時候讓他去研讀劇本肯定是靜不下來心的，那還不如回家整理一下思路，重生過來不代表就可以過一個好日子了。
日子過得怎麼樣，得靠自己慢慢打拚。
文寅站在自己的門口，憑藉著記憶輸著密碼，心中帶著些許忐忑。
下意識的往自己的口袋抹去，那裡裝著自己回家的路上買到的煙。
但還沒有等他回過神來，門已經從裡面打開了，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女人臉上掛著笑容看著站在門口的文寅。
知道今天是文寅第一次體驗拍戲的感覺，不管怎麼樣，李秀還是特意去市場買了一大堆的菜。
不算上之前的幾次離家出走，文寅這是第一次一個人出去體驗生活，他一不在家，李秀總是會特別的擔心，害怕他受了委屈而再次選擇離家出走，害怕他突然失去了聯繫，然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好幾次李秀都想勸他找份簡單的工作體驗一下生活，但是想到孩子固執的性格卻又放棄了。
她想著，他今年也有二十四五歲了，總不可能想個小孩一樣再離家出走了吧。
「回來了？快點進來吧，馬上吃飯了。」她抬頭看著比她高出一個腦袋的文寅，然後柔聲說道。
文寅嗯了一聲，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家門。
身後的李秀看到他這幅不冷不熱的樣子，心裡一陣嘆息。
看著他換好拖鞋，她就回到廚房繼續忙碌去了。
父親文仁赫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著手中的報紙，電視上也放著關於新聞時事，但是之前的文寅是沒想清楚他一個當老師的為什麼要關注這些。
剛坐下，文仁赫就瞟了一眼他，然後裝作一副不怎麼關心的樣子繼續看著手中的報紙。
可還沒堅持到一分鐘，就轉頭問道：「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學習到什麼？收斂住自己的脾氣了沒有？」
「還可以。」文寅輕聲說道。
好像對文寅回答自己問題很驚訝似的，文仁赫眼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高興，「吃完飯了就早點睡，我明天會叫你起床的。」
「內，我知道了。」
文寅看著被暖色風光籠罩下的房間，心中充滿了各種好奇，這種感覺還是在孤兒院的時候每到晚上在院長的帶領下看動畫片才有的感覺，溫馨和平淡。
想著想著，文寅的手不自覺的就伸向了口袋裡的煙和打火機。
看到自己兒子熟練的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文仁赫眉頭皺了一下，然後淡淡的說道：「身體不好就不要抽煙，你的肝本來就不好。」
文寅這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自己那個破舊的小屋子了，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沒有妹妹會對他這個老煙槍抱有無藥可救勸不動所以就放棄了的態度。
「我知道了。」收回煙盒和打火機，文寅想著等會洗完澡抽一根后睡覺。
他轉過頭，看向不斷被盤子佔滿的飯桌，大概有很久很久了吧，自己都沒有正經的在飯桌上吃過一次飯了，不是在路邊攤買幾個油膩的煎餅就是盒飯。
更別說可以在每天晚上看到滿滿的一桌子菜了，妹妹要在學校里上自習，自己又沒有做飯的手藝。
「祝賀我們家文寅可以靜下心來去工作。」媽媽李秀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文寅的眼睛，生怕他冒出一絲的不耐煩。
文寅獃獃的看向她，心中卻是充斥著滿滿的暖意，然後輕聲說道：「謝謝您。」
「不說這些，吃飯吧。」父親文仁赫卻是毫不留情的說道。
文仁赫刀子嘴豆腐心，對於文寅這個人是沒有什麼好話說的，但多多少少心中還是有些許的擔心和高興的，譬如文寅今天沒有想之前那樣回到家裡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面玩遊戲，而是乖乖的坐在這裡吃飯，就足夠讓他看到兒子的改變了，但這個事從文寅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就有的矛盾，改變是一回事，能不能徹底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別理你爸的，來，吃點這個。」李秀卻是瞪了他一眼，然後柔柔笑著給文寅夾了一塊他喜歡吃的。
「什麼叫別理我的，難道我說錯了嗎，他也就是今天乖了點，昨天做的事情，之前做的事情，你就忘記了？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怎麼能夠理解。」文仁赫乾脆拍下筷子，然後大聲說道。
看到他們之間的語氣越來越激烈，文寅攤了攤手，然後小聲說道：「我會改變的，我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夠好。」
事實上文寅心中此時在想著還好是趕上這個事情重生過來，如果是之前那種叛逆的時候，他還真的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狀況，難道晚上回家就改變了？不可能的，這種事情，不經歷點什麼，怎麼可能一下子轉變了性格，更何況還是一個固執的小夥子。
李秀狠狠的瞪了文仁赫一眼。
「還不是你給慣得。」文仁赫重新拿起筷子，本來打算撒到文寅身上的怒火消失殆盡，只能冷哼一聲然後低頭吃飯。
文寅一邊吃著飯一邊消化著腦海裡面的記憶。
他是早早就沒有把心思放到學習上面，並且住宿的他和家人的聯繫也非常少，缺少管制的他成天和社會上的小混混在一起，後來雖然斷了來往，但是和家人之間出現了很嚴重的衝突，嚴重到一段時間難以調和，回家就是吵架。
但是文寅心中，這已經算是很好的局面了，只要沒有出現什麼斷絕關係之類的，總算是幸運的，有一個很完整的家庭，除了關係之間不太好也挺溫馨的。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一邊改變自己在身邊人的形象，一邊努力的學習如何把演技做好。
這讓他想著要不要買幾本可以提升一下演技的教科書回來看看。
「我吃完了。」
文寅放下筷子，那雙白皙的手頓了一下，感覺有點不妥的拿了起來，然後放到廚房的洗碗池裡面。
「早點洗澡了睡覺，明天我會叫你起床的。」李秀抬起頭柔聲說道。
「他自己不會定鬧鐘嗎？以後出門了你還去叫他起床？」文仁赫沉聲說道。
「慢慢來，這才第幾天。」
「慢慢來慢慢來，你總是叫他慢慢來，變成這個樣子還不是都怪你的慢慢來。」
文寅背對著他們，眼中滿是無奈和堅定。
母親李秀盡量保持著平靜的心情和自己說話，但是處處透露著小心翼翼和溺愛。
和自己說話，她真的很小心，就像走在隨時會破裂的冰層上面。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和這輩子家人的相處方式竟會是這樣的.……如履薄冰。
不是親人才是最牢不可破的嗎？
這讓文寅不禁反思。
但這一切，似乎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之前的文寅要一直去要求他們理解自己，為何不能嘗試著放低姿態去和他們好好談一談。
事實上，有那個父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說打斷腿就打斷。
文寅扭開了門把手，然後輕輕把門關上。
當下，很憂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