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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谷未素到底經歷了什麼

  谷未素的神智不但清醒了,而且變得非常清醒。


  她說:「在羅布泊上,有些湖是有意識的……」


  干戈問:「什麼意思?」


  谷未素說:「就是說這個湖可能有智商。」


  干戈低聲問:「那它有沒有情商?」


  沈小題瞪了干戈一眼,小聲說:「你覺得這時候胡搞合適嗎?」


  干戈也瞪了她一眼:「我是認真的!如果它有情商,我們或許可以感動它,不給我們使絆子……」


  沈小題不理他了,直接問谷未素:「你怎麼知道這些?」


  谷未素嗯嗯啊啊了一會兒才說:「原男告訴我的……」


  干戈突然惱怒起來,大聲問:「谷未素,你到底是怎麼回來的?」


  沈小題拽了拽干戈的衣袖:「青年……」


  干戈一下把沈小題甩開了:「只有她接觸過原族人!可是只要一提到這個原男她就不說了!」


  谷未素愣愣地看著干戈,半天才說:「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干戈嘀咕了一句:「跟一本書交流真他媽麻煩。」


  沈小題把干戈拉到了一旁,溫柔地對谷未素說:「谷未素,你能跟大家講講這個原男嗎?」


  谷未素低頭想了想,突然很甜蜜地笑了:「我愛上他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干戈說:「就是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你的……婆家?」


  谷未素很認真地說:「還沒發展到那一步。」


  陳傘在一旁小聲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上船……」


  干戈打斷了他:「讓谷未素說!」


  趙吉鵬又說話了:「嗯,我很想聽愛情故事!愛情是一種感覺,也是一種狀態……」


  谷未素講起來。


  她如何從延伸城穿過通道去了智利,又如何被原男帶回了羅布泊……


  原男把她移交給兩個原族人之後,瘦高個和捲髮男(以下簡稱瘦和卷)抬起谷未素,還喊起了號子:「一,二!一,二!扔!」谷未素就像一件超重的行李,被扔到了後座上

  然後,他們開動車子,緩緩駛向了遠方。他們不知道,接下來他們即將和這個榆木腦袋的囚犯上演一場啼笑皆非的大戲,就像著名的《兩桿大煙槍》。


  谷未素「嗚嗚」地叫起來。


  兩個人並不理她。


  開出一段路,瘦回頭看了看不停扭動的谷未素,突然把車停下來:「對了,剛才原男叮囑我,這貨中暑了。」


  然後,他來到後座上,撕開了谷未素嘴上的膠帶。谷未素嘴唇乾裂,面色潮紅,氣兒都喘不勻了。


  瘦從後備箱拿來水,扶起了谷未素,喂她。谷未素喝了幾口水,緩過勁兒來,一直說著一個字:「澆,澆……」


  瘦很疑惑:「嬌嬌?嬌嬌是誰?」


  卷也問:「你叫嬌嬌?」


  谷未素搖了搖頭,又說了一遍:「澆水……澆水……」


  兩個人恍然大悟,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點心疼水。不過,谷未素都要冒煙了,最後,他們還是把剩下的半瓶水澆到了谷未素的腦袋上。


  谷未素終於活過來了。兩個人觀察了一會兒,谷未素好像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於是他們繼續上路了。


  開著開著,瘦又回頭看了看谷未素,她把腦袋擠在兩個前座之間,皮笑肉不笑。


  瘦嚇了一跳:「你想幹什麼?」


  谷未素說:「我想跟你們聊聊原男。」


  瘦說:「機密。」


  谷未素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瘦和卷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瘦笑著罵了句:「智障。」


  卷柔和一些,他說:「姑娘,你不要妄想了,我們不和外界通婚。」


  谷未素依然笑嘻嘻的:「你們還認為我不可能跑掉呢。」


  瘦說:「好吧,反正路途遙遠,那我就跟你聊聊!」這是他一生中說出的最後悔的一句話。


  谷未素又把腦袋朝前探了探:「原男到底是什麼人?」


  瘦說:「他是我們原族人。」


  谷未素說:「原族?五十六個民族我全能背下來啊——漢滿傈僳景頗壯,高山普未錫伯藏,毛南布良維吾爾,仡佬敘佬蒙古羌……」


  卷受不了了,他捂住了耳朵,大聲喊:「停停停!」


  谷未素的語速越來越快,做起了最後衝刺:「烏孜別克俄羅斯保安獨龍京東鄉哈尼彝苗鄂倫春裕固朝鮮傣阿昌鄂溫克水德昂怒基諾赫哲土布朗塔塔爾白回土家達翰爾畬黎洛巴……」


  卷喊了起來:「你快把她的嘴堵上吧!」


  谷未素一聽到這話,馬上恢復了正常,一本正經地說:「背完了。你看,沒有原族。」


  瘦和卷都鬆了口氣,瘦說:「是的,你們還以為西域只有三十六國呢。」


  谷未素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哎哎哎,有人跟我說過,西域有個看不見的第三十七國,難道就是你們?」


  瘦看了看谷未素,問:「誰告訴你的?」


  谷未素說:「桃花源的人。」


  瘦對卷嘀咕了一句:「這些長毛必須剷除。」


  谷未素說:「你們能隱藏這麼多年,簡直太偉大了!」


  她想用這句話點燃瘦的「愛國」熱忱,多說點原族的事,可是瘦卻緘口不說了。


  谷未素又說:「我對歷史了如指掌啊,怎麼從書本上找不到一點關於你們的蛛絲馬跡?」


  瘦看了看谷未素,似乎突然來了興趣。


  自從原族來到羅布泊避世而居之後,就對自己的種族一無所知了,他們很想了解這些事,尤其是瘦,他在原族算是記錄時代大事的「知識分子」,這次他出來抓人,完全是因為人手不夠,所以,當他得知谷未素對歷史了如指掌,馬上變得「求知若渴」了。


  而谷未素更是「求知若渴」。


  她要求對方必須先告訴她原族的來歷,她才答應幫他們「填空」。兩個原族人認為,這次谷未素落到了他們手裡,不可能活著離開羅布泊,因此,他們也就不再避諱,跟谷未素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來。


  谷未素漸漸了解了原族整個的面。


  如果說,谷未素是一部百科全書,那麼夏商周歷史就是這本書的空白頁,而眼前的兩個原族人,正好可以幫助她填補這塊空白。


  瘦講完之後,她馬上說:「你們的都城軹邑現在改名了,叫濟源!你們應該去看看,它可是河南十八個省轄市之一,南面挨著洛陽,北面挨著山西晉城,西面挨著王屋山,東面挨著焦作……」


  瘦和卷面面相覷,顯然他們不知道這個信息。


  谷未素接著說:「你們知道嗎?後來,你們的原國遭到晉國的攻打,原豐公直接投降了,歸附了晉國。後來,他被派到了現在的河津市,你們原姓人散落全國……


  瘦和卷打開了谷未素的話匣子,從此就堵不住她的嘴了。


  一天下來,她不但不停地說,還不停地問,最後,兩個押解她的人簡直都要崩潰了。


  谷未素根本看不出眼色,她依然滔滔不絕:「東漢之後的羅布泊,已經不適合大批人類生存了,這一千八百年,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時候,瘦和卷已經頭疼欲裂。


  谷未素又說:「看來你們需要學習知識啊!來,我給你們補補課!」接著她又講起來:「羅布泊乾涸之後,它的生態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草本植物全死了,胡楊樹也死了,沙漠以每年3~5米的速度推進,很快就和塔克拉瑪干沙漠融為一體了……」


  溫和的卷怒了:「你能不能住住嘴!我要睡一會兒!」


  谷未素根本不理他,接著問瘦:「哎,你們現在藏在哪兒啊?」


  瘦不說話。


  谷未素又問:「你們的人口有多少?」


  瘦還是不說話。


  谷未素接著問:「你們沒想過和當地政府聯繫嗎?現在改革開放了,中國大地一片繁榮昌盛!原男要是離開羅布泊,一定會幹出一番業績!……」


  終於,卷拉了拉瘦,使了個眼色。瘦停下車,說:「停一下,我們要紮營休息了。」


  然後,他們把谷未素扔在車裡,下了車,說起了悄悄話。


  卷面如死灰,對瘦說:「太呱噪了,我們把她的嘴堵上吧?」


  瘦想了想,突然說:「放了她。」


  卷說:「怎麼可能!」


  瘦說:「她走不出羅布泊。」


  卷朝車上看了看,車窗里,谷未素正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們,就像等待投喂的小動物。他小聲說:「她會走嗎?」


  瘦說:「你見過哪個人賴在監獄不走的?」


  卷點點頭,說:「那就放了吧,不然我會瘋掉。」


  兩個人拉開車門,果然解開了谷未素的繩子,瘦對她說:「你走吧。」


  谷未素愣了愣:「我自由了?」


  瘦點了點頭。


  谷未素說:「最後一個問題,我問完就走——原男去哪兒了?」


  兩個原族人不理她,同時上了車。


  車門「哐當」響了一聲,他們回頭看,谷未素又上來了——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又弄反了!

  卷氣急敗壞地回過頭,谷未素正看著他,一雙眼睛求知若渴。


  他低聲說:「你下去。」


  谷未素說:「你不告訴我原男去哪兒了我絕不下去!」


  他怒了,下車拉開後車門,直接把谷未素拽了下來,瘦已經把車開走了。卷奔跑著追上去,跳上了車……


  他們終於擺脫了這個煩人的囚犯,簡直像大病了一場,都不說話。


  他們開出了幾公里之後,天就漸漸黑了。


  他們把車停下來,搭起了一頂帳篷,打算好好睡一覺,然後再接著趕路。


  他們吃了點東西,剛剛走進帳篷躺下來,突然鑽進了一個人,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正是谷未素。


  她朝兩個睡袋中間擠了擠,說:「挪挪!」


  卷獃獃愣愣,居然真的朝旁邊挪了挪。谷未素在兩個原族人中間躺下來。


  瘦轉頭看了看這個女人,一下笑了出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谷未素說:「我需要了解你們!」


  瘦說:「你不怕我們……辦了你?」


  說完,他一伸手就把谷未素胸口的第一顆扣子撕掉了。


  谷未素低頭看了看,說:「辦了我之後你們就願意跟我交流了?」


  瘦一臉生無可戀,他拉了拉谷未素胸口的衣服,把露出的部位擋住了。


  谷未素說:「你們知道嗎?周朝之後是春秋,我從《左傳》講起吧,《左傳》第一部分,隱公11年……」


  兩個原族人都把腦袋轉到了旁邊。


  谷未素毫不在意,接著背她的《左傳》,偶爾還做做解釋:「有蜚。不為災,亦不書。——你們肯定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是,有蟑螂作祟,但數量不是很多,就沒有記載……」


  不知道睡了多久,瘦醒了,谷未素還在說《左傳》。他擦了擦嘴角的涎水,迷迷糊糊地問:「還有多少啊……」


  谷未素雙眼冒著光,說:「到文公18年了,後面大概還有二百年左右!」


  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谷未素繼續說。


  瘦突然坐起身,也大聲背誦起來:「蕭瑟在這個秋天,秋天用落葉代言……」


  一個活了二十幾年的現代人在背古文,而一個避世千年的古人後裔在背現代詩……都瘋了。


  谷未素突然停下來,問瘦:「這是當代詩人大尾的詩,你怎麼會?」


  瘦狡黠地一笑,說:「原來他叫大尾啊。我們抓了他之後,他每天都念叨這兩句……」


  谷未素大驚:「87年大尾來西北旅行的時候失蹤了,原來是你們抓了他?」


  瘦說:「80年代你們失蹤了很多人,對吧?都和我們有關。」


  卷也醒了,他痛苦地問瘦:「你怎麼還跟她聊起來了啊!」


  瘦說:「馬上結束。」


  說完,他爬起來,出去拿來了繩子和膠帶……


  第二天,他們就遇到了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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