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干弘的故事
干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吉普車,他知道,沈小題沒有把土槍拿下來。雖然沒有子彈了,但至少可以嚇嚇人。
這群長發男人並不廢話,舉著各種武器快速逼近。干戈摸了摸口袋裡的刀,準備動手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從半空掉下一張網,把五個人嚴嚴實實地罩住了。
接著,一把殺豬刀就頂在了他的脖子上,干戈不敢輕舉妄動了,這個人搜走了他身上的所有刀子,然後說:「你們該說——共享太平。」
前面的車燈消失了。
不知為什麼,小題在心裡認定那就是干戈的車。
她繼續打火。
也許是發動機冷卻了一段時間,車子竟然重新著火了!小題一腳踩下油門,朝著車燈消失的方向沖了過去。
多日來,這是小題距離干戈最近的一次。
小題的眼中並沒有喜悅,通紅的眼珠只是充滿了殺戮。她幾乎把油門踩到了底,根本不管車子會不會顛散架。
不知道追了多久,車子漸漸平穩下來,她也進入了那片詭異的紅土地。
終於,前面的車燈再次出現了——干戈和老貓摔了一跤,他們剛剛重新上路。
小題再次加大油門,朝前猛追。
她太急切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駛入了一個峽谷。
走著走著,她遠遠地看見前面的車停下來了,好像出了什麼事情。她趕緊關了車燈,然後摸黑慢慢朝前移動……
她終於看見了干戈!
這時候,雙方相距大概100多米,光線很暗,但是她依然確定,那個人就是她一直苦苦尋找的干戈!
干戈和幾個同伴被一群人圍住了,小題只認出了干戈,卻沒有認出那些同伴都是誰。
她把車停下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雙方好像發生了爭執,那群人把干戈和幾個同伴強行推進了石門。就在石門緩緩關閉的時候,小題的眼淚突然湧出了眼眶。
她擦了下眼睛,開始疑惑起來——為什麼要流眼淚?
她想了半天依然想不通,使勁地捶了幾下腦袋,眼淚卻流得更洶湧了。
此時此刻,她的大腦里只剩下了一個問題,整個世界也只剩下了這一個問題——我為什麼要哭?我為什麼要哭?我為什麼要哭?
突然,她的生命就像被雷劈中了,猛地如夢初醒——她愛干戈!
接著,之前的一幕幕全部在她眼前顯現出來……
——他正在玩飛刀,她湊到他旁邊,小聲說:「青年,都雷神玩飛錘的時代了,你還在玩飛刀,土不土啊!」
他看都不看她,只是說了句:「滾。」
——她對他說:「青年,你這種痞不拉幾的風格,只能騙騙中二女生。」
他說:「你以為你比中二女生成熟多少嗎?」
她說:「來羅布泊之前,我正應聘一個重點中學,要是簽了合同,我就是中二的老師好不好!」
他說:「去,你給那個戀母小帥哥上上課去。」
她說:「我就要給你上課!」
他把頭轉向了另一側,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她接著說:「咱們不管賺多少錢,做多大事兒,都是為了活得幸福。而你活得幸不幸福,主要取決於你對這個世界的愛有多少。青年,別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笑一笑,這個世界多可愛啊!」
——他要去地下城幹掉趙軍,她跑上去,擋住了車,突然之間就淚眼婆娑了,說:「干戈,那個地方叫什麼?」
他說:「延伸城。」
她說:「你答應要帶我去的那個地方!」
他說:「哦,叫……凱里。」
她哭著點了點頭:「記住啊!」
就在這時候,小讓的聲音隱隱約約響起來:「機機!機機!機機復機機,雙魚當戶織……」
小題終於意識到,她被控制了。
她一邊哭一邊捂住了耳朵,繼續追憶她和干戈的往事……
——她問他,要是沒有她這個人,他在北京遇到了沈小題,會不會愛上她?他說不會。她像個過度敏感的病人,眼睛就濕了,說:「我和她是同一個人,至少長的一樣,既然在北京你不會愛上她,也就不會愛上我。現在你之所以愛上我,肯定跟羅布泊這個特殊環境有關係!」
他又改口了:「應該會愛上吧……」
她越來越不講理,說:「那說明你愛的並不是我,你只是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女孩!」
他終於發怒了:「你他媽到底講不講道理?」
她繼續流淚,說:「還沒等離開羅布泊你就開始討厭我了……」
後來他說:「是這樣——如果從來沒有遇到你,我也許會愛上她。因為遇到了你,我永遠不可能再愛上她……」
——最後分別的時候,她即將走進那個所謂的傳送門了,他瞪大眼睛看著她,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小題突然就不哭了。
她想到了一個問題——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很可能再次被小讓控制。她必須儘快找到干戈,告訴他實情,小讓和複製人並沒有消失,他們還在羅布泊!
可是,干戈被抓進了那個石門,她怎麼能把他救出來呢?
想來想去,她決定等天亮,好好觀察一下地形,然後再做打算。這麼想著,她就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又開始追憶她在那個黑暗空間經歷的事。
小題抱著雙膝坐在黑暗中。
那時候,她已經要崩潰了。
小讓拎著一隻紅燈籠,慢慢走過來。鬼知道她從哪兒來的。
小讓把燈籠放在一旁,在小題對面坐下來。
小題的面前擺著粥,已經冷了,
小讓嘆了口氣,說:「小題姐姐,你怎麼又不吃飯了?」
小題把頭埋進了膝蓋里。
小讓說:「不可以浪費食物,不然我會很生氣。」
小題突然說:「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小讓並沒有回答,她安靜地說:「我給你講故事吧,我很會講故事的。」
小題說:「不聽。」
小讓說:「我講的是你爸爸的故事。」
小題終於抬起頭來。
2002年,干戈的父親干弘進入羅布泊考察,那是干弘第二次進入羅布泊,完全屬於個人行為,沒有任何批文,所以,他隻身一人,沒有任何同伴。
他在羅布泊鎮租了一輛車,帶了足夠的油和給養,進入了羅布泊。
那些日子,羅布泊的天氣出奇的好。這一天,他離開營地,去附近採集土壤樣本,走著走著,遠處的天空開始變黑了,干弘忽然意識到,這是沙塵暴的前兆。他立刻站起來,戴好帽子,準備返回營地。
沙塵暴的速度非常快,轉眼就把干弘淹沒了。他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就在這時候,前面突然衝出了一輛白色吉普車。
干弘剛剛張嘴呼救,就被灌了一嘴沙子。那輛吉普車發現了他,開到他旁邊停下來,干弘爬起來,打開車門就鑽了進去。
他剛剛在副駕位置上坐下來,那個人一腳油門,開走了。
干弘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這位「救命恩人」,發現他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帶著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
救命恩人說:「咱們得快點離開,沙塵暴越來越大了,一會兒能把車掀翻。」
干弘說:「太謝謝你了。」
救命恩人說:「客套。」
車子在沙塵暴中穿行,風擋玻璃被沙子打得「啪啪」山響,什麼都看不清。車身不是顛,而是在大幅度搖晃,干弘驚恐地繫上了安全帶。
開著開著,干弘竟然看到了自己那輛越野車,它已經被掀翻了!他的帳篷徹底不見了,不知道被刮到什麼地方去了。
救命恩人並不搭理那輛車,繼續朝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沙塵暴終於平息了。救命恩人把車慢慢停下來,一下就趴在了方向盤上,似乎已經精疲力盡。
干弘膽戰心驚地說:「過去了……」
救命恩人不說話。
干弘又加了一個尾巴:「……嗎?」
救命恩人終於說話了:「太險了。」
干弘說:「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救命恩人看了看他:「你一個人來的羅布泊?」
干弘點點頭,說:「一個人。」
救命恩人疑惑地問:「有什麼想不開的?」
干弘更疑惑:「我沒懂。」
救命恩人說:「你一個人來羅布泊,不是自殺,還能是什麼?」
干弘趕緊說:「確實有點冒險……哦,我是來考察的。對了,你再幫個忙,帶我去找找我的車,我這些天的收穫都在車裡呢。」
救命恩人說:「你的營地在哪兒?」
干弘說:「我們剛剛經過,不遠。」
帳篷才是營地的標誌,不是車,而干弘根本沒看到帳篷,只看到了車。
車翻了,等於廢了。干弘爬上去,在頂上拽開了車門,鑽進去,翻找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帶著厚厚一摞手稿從頂上爬出來,臉上掛著笑:「還在還在!」
救命恩人說:「我也是來羅布泊考察的,我的同伴都在樓蘭工作站。羅布泊這麼大,我倆偏偏碰上了,也是緣分。」
干弘點點頭,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救命恩人說:「我叫沈向文。」
小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個救命恩人是我爸?」
小讓說:「是啊。接下來就要進入重點部分了。」
小題說:「重點部分?」
小讓點點頭:「剛才算是干弘的故事,接下來才是沈向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