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類人來犯
越野車和皮卡一直在行進,速度並不快。
一路上並無異常。
駛出了一個多鐘頭之後,蔣新華突然按了幾下喇叭,把車停下來。
干戈以為他出什麼事了,也趕緊停了車,緊緊盯住了前面的越野車。
本來沈小題已經睡著了,但是干戈一停車她就醒過來,她的神經綳得太緊了,她朝前看了看,越野車的尾燈不再晃動,立即掏出了那支只剩下一發子彈的土槍。
越野車的車門「哐」一聲打開了,蔣新華跳下來,走向了皮卡。
陳傘和趙吉鵬也醒了。
蔣新華走到干戈的車窗旁,干戈把車窗搖下來。
蔣新華說:「我太累了,大家停下來休息會兒吧,昨夜都折騰得夠嗆。」
陳傘說:「我替你開?」
蔣新華看了看陳傘,說:「抱歉。」
他的車基本不讓別人碰。
干戈說:「好吧,現在我們走出差不多十公里了,應該安全了。不要搭帳篷了,大家就在車上休息,一會兒接著走,在天氣熱起來之前,我們還能走幾十公里。」
離天亮還有點時間,陳傘負責站崗。
干戈把皮卡後座放平了,沈小題和趙吉鵬擠在一起躺下來。干戈趴在方向盤上休息。蔣新華和老貓把越野車的兩個前座放平了,然後分別躺下來。
有風。
陳傘裹緊了衝鋒衣,仰頭望去,漆黑的天上沒有一顆星星,看著看著,他的眼裡露出了几絲絕望。也許,他想起了延伸城的棚頂,也許,他幻想有個鑿子,然後站到車頂上,鑿漏這片夜空,讓上面的陽光傾瀉而下……
越野車裡傳出很大的鼾聲,不知道是蔣新華還是老貓的。
陳傘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了。
似乎是為了驅趕睡意,他輕輕地吟誦起來:「數年前,我在一個叫土木爾台的地方生活。蝸舍的後面,是一面美麗的山坡……」
這是沈小題電子書上的一篇文章。
他吟誦得非常認真,似乎沈小題就站在他面前,如痴如醉地聽著,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沙子微微地顫動起來……
陳傘越來越投入了:「小女孩問,剛才你彈的是什麼曲子?真好聽。我說,這曲子叫《薄雪花》。小女孩又問,薄雪花是什麼意思?我想了想說,你看,那天上的雲彩飄啊飄啊,離我們太遠太遠了,我們永遠都無法觸摸到。而薄雪花是雲的精靈,它純潔又浪漫,飄飄悠悠就落到我們的手上和心上了。小女孩說,那現在為什麼沒有薄雪花呢?我嘆口氣說,這鬼天氣不讓它們來……」
風似乎更大了,地上的沙子四處竄動,遮蓋了地下的動靜。地下的活物有意避開陳傘的雙腳,慢慢移向了越野車。接著,從沙子下伸出了一顆腦袋,四處看了看,然後整個身體都爬了出來——他是令狐山。
他的出現緩慢且安靜,沒有人察覺。
他拍了拍沙地,緊接著,五個類人先後從地下冒出來,就像從地獄里爬出的索命鬼。
令狐山朝越野車裡看了看,然後朝其他類人做了個手勢,那些類人馬上離開,去尋找石頭了。他們搬來石頭,悄悄塞到了越野車的車輪下。
接著,令狐山留下了三個類人,他帶著另外兩個類人逼近了皮卡。
陳傘還在吟誦:「太陽偏西的時候,小女孩要回家了。她對我說,叔叔,下星期我還來,你可要記著!我說,叔叔保證再不會爽約了。她說,下次你彈什麼曲子呢?我說,還是第一次給你彈的那首。女孩高興地點了點頭。我補充說,雖然這炎熱的季節沒有薄雪花,但是有白蝴蝶,白蝴蝶是薄雪花的精靈。小女孩調皮地說,要是我不來呢?我說,你等我五個星期天,叔叔等你一輩子。小女孩的臉竟然一下紅了,呈現出戀人般的羞赧與幸福……」
令狐山帶著兩個類人,躲開陳傘,繞到了皮卡的另一邊,朝車內看去。
突然,陳傘打了個冷戰。他猛地轉過身去,這時候,天已經微微有點亮了,隔著皮卡的兩層車窗,他看見了晃動的人影!
他眯起了眼睛,很快就確定——那不是他們團隊的人!
他突然伸手拍了拍皮卡,大喊起來:「沈小題!跑!快跑!」
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自己了。
令狐山也隔著兩層車窗玻璃看到了陳傘的眼睛,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繞過皮卡,站在了陳傘的面前。
陳傘不喊了,他和令狐山四目相對,都沒有說話。
令狐山伸出一根手指頭,放在了唇前:「噓!——」似乎陳傘是他的同夥一樣。
車內,干戈已經一下坐直了身子,沈小題和趙吉鵬也慌亂地爬起來,他們朝外一看,什麼都明白了——類人已經到了!他沒想到類人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類人來得這麼多!
車門鎖著,車內暫時是安全的。
沈小題突然喊道:「干戈!快發動車,跑!」
干戈手忙腳亂地發動著了車,一腳油門就朝前沖了出去。他並沒有逃走,而是在掉頭。
沈小題大叫起來:「朝前開啊!」
干戈大聲說:「陳傘還在外面!」
本來,干戈準備撞向那幾個不速之客,等他掉過頭來之後,愣住了,陳傘已經被三個類人控制住,一個英俊的類人死死地鎖住了他的喉嚨,等著皮卡回來。
干戈踩了腳剎車,停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那輛越野車,它的車輪前後都擋著很大的石頭,車不是螃蟹,不可能橫行,越野車動不了,就變成了牢籠,三個類人站在車外,靜靜等著裡面的人走出來,束手就擒。
干戈再次把目光轉向了前方。
那個年輕的類人也在看著他。
沈小題突然拽了拽干戈,叫道:「管不了陳傘了!趕緊掉頭跑!」
干戈死死盯著前面的三個類人,並沒有動。
沈小題說:「青年,這車上坐著兩個女孩!你要保護女孩!」
干戈突然說:「把槍給我。」
沈小題一愣:「你要去跟他們拚命?」
干戈吼起來:「給我!」
沈小題這才掏出那支土槍,遞到了干戈手上。
干戈把土槍藏在懷裡,拉開車門就下了車。
令狐山沒想到干戈會下來,他鎖緊了陳傘的喉嚨,陳傘的臉憋得青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干戈一步步走過來。
雙方相距大概十幾米遠的時候,干戈停下來。他看了一眼陳傘,故作鎮定地問:「兄弟,你就是類人的首領令狐山?」
令狐山說:「我是誰不重要。」
干戈打量了一下令狐山,此人很年輕,甚至有點漂亮,年紀最多不超過二十五歲,看起來還沒有干戈大,干戈無法把他和「類人首領」這個詞聯繫到一起,他假裝很輕鬆地說:「官二代吧,首領是世襲的?」
令狐山說:「少廢話,新仇舊恨,咱們今天一起算算吧!」
干戈說:「誰跟你新仇舊恨?」
令狐山冷笑了一下,然後說:「你們剛剛還殺了我們一個前輩,我在你們營地附近發現了他的血,你不要狡辯了,那隻會耽誤時間。」
干戈愣了一下,然後說:「那是個意外……我可以解釋。」
令狐山說:「你解釋吧,你只有一句話的機會。」
一句話。
干戈快速地思索著,這句話太重要了,它必須給干戈換來說更多話的機會!終於,他說道:「他先殺了我們的人!」
令狐山說道:「他從來不殺生。你沒機會了。」
說完,他朝另外兩個類人使了個眼色,兩個類人就朝干戈慢慢走過來。
干戈突然掏出了土槍,對準了令狐山。
兩個類人馬上停下了,不知所措地看令狐山。
令狐山朝後退了一步,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長長的刀子,橫在了陳傘的脖子上,然後說:「放下槍!」
干戈的手心開始冒汗,土槍彷彿變成了燒紅的烙鐵,他幾乎握不住了。他清楚自己不能開槍,他只有一發子彈,只要一扣扳機,整個團隊就完了。
他端著槍,對著令狐山看了好久,突然把槍放下來:「好吧,你想怎麼樣……」
令狐山笑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你們人類的規則。」
干戈靜靜地說:「我來償命。」
令狐山說:「你一個?你們前前後後總共殺了我們多少人?就算處死你們所有人都不夠!」
干戈說:「之前跟我們沒關係!」
令狐山的眼睛突然朝遠處看了看,然後對著身邊的類人耳語了幾句什麼,那個類人似乎接到了什麼指令,往地上一趴,把耳朵貼緊了沙子。過了會兒他站起來,對令狐山說了幾句什麼,令狐山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干戈看著他們,滿頭霧水。
就在這時候,遠方傳來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那是一輛白色吉普車,車前插了一根小小的紅旗,車身上用紅漆刷著一行字,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令狐山把陳傘朝前一推,對干戈說:「咱們的事沒完,我會再回來找你的。」
說完這句話,他吹了聲口哨,控制越野車的三個類人立即跑了過來,令狐山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迴避!」然後,他們一起朝著荒漠深處跑去了。
干戈傻獃獃地站著,幾乎不敢相信。接著,他抓緊了土槍,轉身盯住了遠遠開來的那輛白色吉普車。
車上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這些類人聞風而逃?難道,羅布泊上還有更兇殘的種族?
白色吉普車開近了,車頭上插著一面小紅旗,車身上的字越來越清晰,五個字,鮮艷得有些發虛——樓蘭工作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