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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屍袋的作用

  干戈很幸運,就差那麼一點點,子彈就把他爆頭了。


  他的左側眉梢火辣辣地疼,他摸了一下,沒有流血,更像是燙傷。


  屏幕上的槍戰鏡頭太誤導人了,主角往往迎著子彈往前沖,好像那些子彈只是可口的爆米花。現在當他真正面對槍械的時候,終於知道了什麼叫恐懼。


  這時候,干戈離摩托車只有二三十米,開槍的巨大響聲嚇了他一跳,他本能地縮了下腦袋,實際上,子彈早飛過去了,他的動作延遲了至少三分之一秒。那發子彈在破碎的擋風玻璃上又射穿了一個洞。


  干戈懵了一下,接著猛踩油門繼續朝前追。


  干戈的耳朵嗡嗡作響,他勢必要把這兩個神秘闖入者撞死。


  兩台摩托車狡猾地分開了,干戈只能追一台,距離越來越近,干戈甚至看得見他的車牌號了,這時候,對方突然一轉彎,同時關閉了摩托車車燈!

  干戈頓時丟失了目標。


  對方竟然關閉了車燈!羅布泊高低不平,如果撞上石頭或者跌進溝坎,都可能車毀人亡。而這個人關掉了車燈,他是對羅布泊多熟悉!

  干戈也轉了彎,那輛摩托車已經不在他的車燈照射範圍里了。


  四下看看,另一台摩托車也不見了車燈!


  接著,又傳來一聲巨響,對方在黑暗中再次朝他射擊了!這一次,子彈打中了吉普車的引擎蓋,竄起了一串火星子。干戈一縮腦袋,趕緊也手忙腳亂地關閉了車燈,把自己也藏了起來。


  他隱隱能聽見對方的引擎聲,卻看不到對方的影子。他駕著車在荒漠上小心地繞起了圈子,盡量不踩剎車,剎車燈會暴露他的位置。雙方就像黑暗中博弈的劍客,都在無聲地尋找時機,希望一舉擊斃對方。


  過了一會兒,干戈聽見對方的引擎聲越來越遠了——他摸黑逃掉了。


  干戈停下來,熄了火。羅布泊變得一片死寂。


  靜靜坐了會兒,他打開了車燈,然後下了車。此處的地面堅硬,地上的車轍極不明顯。他轉悠了一陣子,一個閃亮的小玩意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來——那是一個彈殼。


  他把彈殼裝進口袋,上車,返回了營地。


  沈小題滿臉擔憂地迎了上來,她的手裡拎著一個帆布袋子。她看見干戈的臉,表情瞬間僵住了:「你……被槍打了?」


  干戈擺了擺手表示沒事兒:「擦破了點皮,你拿的是什麼?」


  沈小題沒有回答他,繼續問:「剛才是什麼人啊?」


  干戈說:「不知道,跑了。」


  沈小題朝漆黑的遠處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羅布泊竟然有劫匪!」


  干戈奪過她手裡的袋子,翻弄了幾下,它大概一人多長,韌性非常強,邊緣帶了8個提手,一條拉鏈從頭拉到尾。


  干戈說:「他們來給我們送睡袋?」


  沈小題搖搖頭:「這不是睡袋,睡袋不會有八個提手。」


  干戈再次拎了拎袋子:「不是睡袋是什麼?」


  沈小題說:「我以前見過這種東西。」


  干戈問:「在哪兒見過?」


  沈小題說:「公安局。」


  干戈愣了一下:「公安局?」


  沈小題的臉色有些陰沉:「它是用來裝屍體的。我有個同學,她爸是法醫。」


  干戈就像被電著了,一下就把袋子扔了,同時蹲下身,用沙子拚命搓手。


  沈小題繼續說:「被送到公安局的屍體,基本都是被害人,在兇手抓到之前,警察會用這個收殮屍體。這是我同學告訴我的。」


  干戈還在搓手:「太噁心了!」


  沈小題說:「要不是我認識它,說不定今天晚上你就把它當睡袋睡在裡面了。」


  干戈終於站起身來,嘟囔道:「這兩個人為什麼帶這個袋子來呢……」


  沈小題說:「不是裝你就是裝我。」她的語調竟然十分平靜。


  干戈看了她一眼:「如果他們認為他們殺得了我們,那應該帶兩個袋子來啊!」


  沈小題聳了聳肩,然後說:「就算他們是來殺我們的,為什麼要帶走我們的屍體呢?」


  干戈沒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沈小題說:「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然後睡覺。」


  干戈瞪大了眼睛:「你還睡得著?」


  沈小題也學著他瞪大了眼睛:「不然呢?連夜開案情討論會?放心吧,偷襲沒有一晚上搞兩次的。至少他們沒有在天上呼啦呼啦飛,也沒有在地下鑽來鑽去,我們慶幸吧。我甚至覺得這是好事,我就怕沒人!」


  說完,她從車上把藥箱拿下來,站在干戈面前,心疼地打量他的臉。他的眉梢有一道烏黑的焦痕,她問:「子彈到底打沒打中你啊?」


  干戈說:「沒有。」


  沈小題說:「那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


  干戈說:「要是子彈擦到我,半張臉就沒了。它是從我旁邊飛過去的,產生的高溫把我燙傷了。」


  沈小題說:「噢,那應該用燙傷葯。」


  干戈變得很乖,配合沈小題擦了葯。


  忙乎了一陣子,沈小題回帳篷睡覺去了。干戈還是不放心,坐在車上警戒。


  他忽然有些敬佩沈小題,這個女孩太不一般了,一開始,因為兩個小題太像了,他甚至擔心會弄混,但此刻,干戈發現她們的性格截然不同——小題表面快樂,其實內心很脆弱。而沈小題更成熟,且內心無比強大。性格會在一個人的相貌上顯露出來,干戈相信如果小題再次出現在他身邊,他絕對不會把她們混同一人了。


  干戈又看了一眼摩托車消失的方向,此刻他更盼望那兩個人返回來,說不定他們沒什麼惡意,剛才雙方都太緊張了,導致了擦槍走火,或許雙方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如今,羅布泊上似乎只剩下他和沈小題了,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看到同類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對方也許是他和沈小題逃離羅布泊的契機。


  直到天一點點亮了,他才在吉普車上睡著。


  沈小題打個哈欠從帳篷里鑽出來,她沒有驚動干戈,開始默默做起了早飯。她去拿水的時候,心一沉——這時候,車上只剩下兩瓶水了,如果他們找不到水源,必將渴死在羅布泊上。


  上午10點多鐘,兩個人拔掉營地,繼續前行。


  干戈依然有些虛弱,可是他堅持要開車,沈小題就坐在了副駕座上。


  車子開動之後,干戈把導航關了。


  沈小題沒有提飲用水的事,她想干戈應該心知肚明。


  走出好長一段路,干戈突然說話了:「昨天晚上我想了想,我覺得,那兩個人是沖你來的。」


  沈小題一愣。


  就在這時,車身突然一震,好像撞上了什麼,接著朝旁邊一歪,差點翻車。


  干戈立刻把車停下來。沈小題說:「為什麼是朝著我來的?」


  干戈說:「各種跡象表明。」


  說完他就黑著臉跳了車去,蹲下身檢查輪胎,沈小題坐在車上,聽見干戈罵了一聲粗話。


  干戈回到車上,把車繼續開動了。


  沈小題問:「輪胎怎麼了?」


  干戈冷著臉說:「車胎被扎了。」


  接著,他踩下油門,車速更快了。沈小題滿臉疑惑:「那你怎麼還開這麼快啊!」


  干戈說:「我剛才看了,它是壓上了破胎器!」


  很多人可能不熟悉「破胎器」這個東西,那麼我們就換個說法——路障。在一些重點安防場所中,破胎器是一種必備的路障。它有鋒利的刺,可以在0.5秒時間內扎透輪胎,致使輪胎撒氣,不能前行。


  沈小題叫起來:「你是說,有人在暗算我們?」


  干戈說:「廢話!輪胎撒氣有個過程,我們必須趕緊朝前走!」


  果然,干戈把油門踩得更深了。沈小題緊張地朝後窗看了看,只見衝天的沙土。她接著問干戈:「哪些跡象?」


  干戈不想嚇她,只是淡淡地說:「如果是兩個女劫匪,那一定是來劫我的。」


  車子朝前沖了幾百米之後,車身再次震動了一下,接著就朝另一側歪去,干戈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他把方向盤狠命一轉,吉普車在沙地上打了幾個轉,攪起一片沙土,熄了火,慢慢停下來。


  沈小題死死盯著干戈的臉:「又被扎了?」


  干戈恨恨地砸了一下方向盤,重新發動了車。


  沈小題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聲:「完了……」


  干戈的眼睛突然瞪直了,他看見前面的沙土聳動了幾下,然後出現了移動的波紋,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冒出來。沈小題也看到了,她突然拽住了方向盤:「我下去看看!」


  干戈說:「你不要命了!」


  說完,他慌亂地把車開動了。此時的吉普車已經破了兩個輪胎,卻依然顛顛晃晃地繞過那個聳動的沙包,朝前衝去。


  沈小題死死盯著後視鏡,那個詭異的沙包越來越遠了。


  干戈默不作聲,緊皺眉頭朝前開,不敢停下來,那個東西在地下,鬼知道它的速度是不是比車更快。


  沈小題突然說:「它在那片溝壑里出現過!它是來報復我們的!」


  干戈說:「很可能!」


  沈小題說:「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干戈說:「人。」


  沈小題雙眼一瞪。


  干戈說:「變異老鼠不會有破胎器。」


  沈小題依然瞪著眼睛:「人怎麼會在地下鑽來鑽去!」


  干戈說:「你都看見有人在天上飛了。稀奇嗎?」


  沈小題就不說話了。


  干戈一邊開車一邊緊張地逡巡著四周的地面。地面很平靜。


  沈小題突然叫了一聲:「干戈,你看那邊!」


  干戈立刻順著她的手望過去,透過副駕車窗,他看見一兩公里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建築物——高高的瞭望塔,上面插著一面紅旗,今天沒風,它蔫頭耷腦地垂著。瞭望塔下是一座紅磚房,前面是一堵泥夯的土牆……


  那是樓蘭工作站!

  干戈的心激動地狂跳起來,他們沒有導航,卻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樓蘭工作站!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了,樓蘭工作站離樓蘭遺址有38公里,他們剛剛從樓蘭遺址離開,不可能這麼快就來到樓蘭工作站!

  沈小題並沒有來過樓蘭工作站,但是她看到了房子,也就看到了希望,她興奮地說:「干戈,那裡有房子!咱們得救了!」


  干戈疑惑地盯著那個房子,低聲說:「寶貝,那是樓蘭工作站的海市蜃樓。我見過真正的樓蘭工作站,它離樓蘭遺址38公里,而我們現在離樓蘭遺址最多7公里。」


  沈小題固執地搖著腦袋:「干戈,它不是海市蜃樓!你要相信我的眼睛!」


  干戈不想再辯駁,朝著它開了過去。吉普車離那個似曾相識的建築越來越近了。


  它果然沒有消失。


  它靜靜地立在那兒,就像一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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