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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情深只換來惆悵(1)

  八個月後


  日出東方,清晨的光縷透過寬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進偌大的別墅內,同樣照在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的男人。


  他就這樣安靜的躺在鋪著絲質黑色床單的大床之上,高大健碩的身體規規矩矩的只守著床榻的另外一邊,不會越界,鋒銳的眉宇間看不出絲毫的疲倦,也看不出一夜未眠的乏累。


  淡金色的光縷照射在凌亂鋪有薄被的床榻另一邊,足以容納三個人的大床之上其實只躺著一個人,卻鋪著兩床被。


  顧澤愷深邃闃黑的眼睛安靜的凝視著天花板,長而密的濃黑睫毛不動,涔薄的唇抿的緊緊的,下巴上有著新長出的湛清鬍渣。


  鬧鐘驟然劃破這樣安靜的氛圍,顧澤愷像是早就等待這一刻似的,伸出寬厚的大掌將鬧鐘摁死,勾著溫柔的淺笑倏然的將健碩的身形側過去,瞬間將鋒銳俊美臉上的冷給融化掉。


  「早安,顧太太,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說完這句話,顧澤愷終於起身,赤著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將衣櫃門打開。


  裡面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左邊是顧澤愷常穿的衣服,右邊是林盛夏的衣服。


  冬裝前兩天剛剛被顧澤愷收起來,現在懸挂著的都是春裝。


  「顧太太你看我今天穿這件好不好看?」


  顧澤愷從襯衫內隨手挑了件湛藍色的棉質襯衫轉過身向著虛無的空間里揚了揚,赤裸肩膀上還留著槍彈留下的傷疤,不多不少正三個。


  「我也覺得不太好看,那還是穿黑色的。」


  顧澤愷蹙了下眉心,隨後將襯衫掛了回去又取出了件黑色的套在身上,粗糲的手指轉過身將水晶扣繫上。


  整齊穿好衣服之後,顧澤愷徑直的走進了盥洗室內。


  卻見他率先將林盛夏的杯子里盛滿了水,仔細的將牙膏擠在牙刷上,安靜放在一旁。


  隨後才開始認真清理起自己。


  鏡子內的顧澤愷俊顏依舊冷峻堅毅,唯有在刷牙的空擋側頭看著身邊靜無一人時才有了絲人類的溫暖。


  叩叩叩……卧室的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哥,你起來了沒?我已經做好早飯了。」


  顧允兒的聲音緊接著從外面傳來,顧澤愷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沉默的刮著鬍渣。


  很快,一切都收拾妥當。


  打開卧室門前,顧澤愷沉默的將林盛夏杯子里的水倒掉,在將牙刷沖刷乾淨,濕淋淋的杯子內壁就像真的被人用過似的。


  走出盥洗室,薄被早在之前就已經整理乾淨,顧澤愷打好領帶,打開了卧室的門。


  「哥,早!」顧允兒臉頰上帶著梨渦,淺淺的笑著,眼神里卻劃過擔憂的情緒。


  八個月前,當她接到爺爺電話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滿身是血的顧澤愷已經打開了別墅的門回來了,她驚恐萬分的將他送入到醫院,所幸撿回了條命。


  發生這麼大的事,就算是顧允兒有心想要隱瞞也隱瞞不下去,奶奶很快便知道了糖糖離世的事情,為此昏厥過去數次。


  對於當時的事情,作為當事人的幾個卻三緘其口,沒有一個人能夠給他們答案。


  糖糖到底是為什麼死的?林盛夏為什麼會消失?糖糖的遺骸為何是交由別人來簽字火化的?重重的謎團都壓在顧家人的身上,而最令顧允兒擔心的卻是清醒過來的顧澤愷!

  傷好之後他恢復到了原來的生活狀態,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找到林盛夏的任何消息。


  她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似的,再也讓人遍尋不到。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顧澤愷也越發的沉默陰冷起來。


  任是哪個人在短短一天之內經歷了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境,心性上多少也會發生改變的,更何況……她大哥將所有的責任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早。」顧澤愷只是平靜的看了顧允兒一眼,徑直的向著糖糖的房間走去,敲了敲門,不多不少如同往日般的三次。


  「糖糖該起床了。」


  顧允兒屏住呼吸,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顧澤愷的這個樣子了,可不管哪次看都覺得心酸。


  她心裡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大哥其實比所有人都清醒的很,若是這樣做能夠讓他心裡好受些的話,她是不會阻止他這樣做的,可是奶奶卻擔心孫兒精神出現問題,強逼著他去做精神行為能力鑒定。


  直到一切的指標顯示正常,謝青鴿才勉強的鬆了口氣。


  「等下我送糖糖去幼兒園,你直接去公司就好!」


  「不用,我要自己接送糖糖。」在這一點的問題上,顧澤愷從未有過的固執。


  顧允兒沉默著將兩副碗筷從碗櫃里拿了出來,她現在一有時間就住在大哥這裡,可看到他的樣子,卻也比誰都要難受。


  「怎麼只拿了兩副碗筷,還有顧太太和糖糖的。」


  顧澤愷低醇的嗓音透著冷,顧允兒趕忙又轉過身去拿了兩副碗筷出來,大哥努力的維持著大嫂與糖糖沒離開時的樣子,可現在全t市的人都已經知道,顧澤愷一夜之間為了別的女人的兒子,連自己女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家破人亡的事。


  網路上的評論說什麼的都有,顧澤愷這三個字宛然已經成為了壞男人的代名詞。


  可跟越來越差的名聲相比,顧澤愷在商場上的狠戾手段也開始漸漸的為眾人所知,愷夏集團在他親手帶領之下以著絕對的飛速成長起來。


  壞男人與狠商人,不過才短短八個月時間,已經讓大哥行走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可這個男人,卻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冷,也越來越……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顧允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粥,大哥的眼裡似乎再也沒有了旁人的身影,幽深的瞳孔死寂一般的沉靜。


  「今天晚上開始你就不要來了,奶奶的擔心我知道,我沒事。我想要和顧太太還有糖糖保留點自己的私人空間,不要來打擾我們。」


  顧澤愷平靜的喝完粥,扔下這句話便起身離開餐桌。


  徒留下顧允兒凝視著他的孤獨的背影,心裡難受的很……


  某支教小鎮


  油菜花開的時節,到處都是淡淡蜜甜的味道,金黃色小朵小朵的花簇成團惹來蜜蜂的追逐,成片成片的,若是從高空俯瞰的話土地定是塊狀分割。


  葉以寧所支教的村子是離縣城最遠的,這邊交通並不便利,不單單是交通,就連手機信號也很差,有時候大半天手機沒有信號都是很正常的時間,更不要說是跟外界的溝通,這裡甚至還常年保持著寫信的方式,郵差每四天來一次。


  與城市的喧囂相比,這裡宛如最原始的人間天堂,自給自足的生活環境,令過慣了都市生活的葉以寧很享受。


  略顯破舊的學校便坐落在江河的附近,走路不過五分鐘就可以到達江邊,那邊有很多當地的婦女坐在附近洗衣服,談笑間偶爾還會唱起山歌來。


  下了課,葉以寧緩緩的向著江邊走去。


  天氣很好,從化過雪之後天都是湛藍湛藍的,碧水綺麗著活水流動,遠處山巒隱約,因著不過剛剛過去乍暖還寒時節,風還是有些涼的。


  江面上泛著竹筏,一切景象美好的不像話。


  而葉以寧的視線最終卻落在了安靜坐在江邊鋪著軟墊的大石上的女子。


  那個側臉有著優美的弧度,晶瑩剔透的肌膚之上沒有絲毫汗漬,乾淨清爽隱隱透著光澤,三千青絲長發以著一種柔順的姿態被風撩起,身上的素色衣服只有在領口處有些點綴,不知道旁邊洗衣服的父女說了些什麼,她淡色的唇瓣勾起了淺淺的笑意,不帶任何強勢,只是平淡。


  「三姐,唱首歌聽唄!」江上竹筏站著的漢子大喊一聲,驚起四周飛鳥無數。


  「叫什麼叫!別嚇著林老師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莽漢子!」那個叫三姐的婦女嬉笑著開口,惹來四周笑聲一片。


  葉以寧也笑著走了過來,將外套披在女人的身上,順手用手撫摸著她圓滾滾的肚皮,因著高高頂起大衣的扣子已經扣不上了。


  清風浮動,花香送來,嬉笑聲不絕於耳,葉以寧的手搭在女人的肩頭,嘴角的淺笑也沒斂起過。


  「盛夏,昨天我看到小傢伙的小腳印了,踢在你肚皮上!」葉以寧坐在一旁,纖細的手指上還帶著白色粉筆的粉末,手指略微的有些僵硬。


  八個月前,葉以寧接到電話心裡直覺便是不好,她直接打了個車來到別墅區,在見到門竟然沒關時更是恐懼萬分。


  直到真的看見倒在浴缸外面的林盛夏時,她瘋了似的沖了過去!

  好在她趕到的及時,林盛夏也並沒有失去意識,她只是沉默的任由葉以寧找來急救箱幫她處理傷口,萬念俱灰毫無生氣。


  直到葉以寧兩個重重的巴掌揮到臉上,林盛夏的眼珠才轉動了起來,她只感覺到葉以寧抱著她痛哭,原本麻痹的心臟也漸漸的跳動起來。


  她不能夠就這麼死了!


  後來的事情,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林盛夏將染血的婚紗脫掉,將之前收拾好的行李取出來,儘管失血有些暈眩,但卻並沒有到無力的地步。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個月,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就連預產期眼看著也快要到了。


  葉以寧卻比林盛夏更為的緊張起來,之前她生糖糖那次大出血,幾乎要嚇死她了,現在條件這麼簡陋,萬一出了事……


  可林盛夏卻是真心喜歡這裡的,相較於現代都市人的勾心鬥角,這裡的民風淳樸,家家夜不閉戶,真可謂是世外桃花源。


  葉以寧正想著的時候,三姐那邊已經放開了歌喉大聲的唱了起來,四周的山巒正好形成了迴音壁,令那聲音繚繞,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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