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傷害,無休止的傷害(8)
曾經在顧澤愷的眼中,林盛夏是連垃圾都不如的存在,她設計他娶了她,毀掉了他原本的姻緣,他們兩家人剪也剪不斷的恩怨,這個男人討厭她的理由比比皆是,無論哪一條拎出來都會將原本脆弱的婚姻推向死局。
林盛夏以為自己與顧澤愷的這輩子就要一直在憎惡之中過下去了,五年前蘇暖乘坐飛機失事的消息一經傳來,顧澤愷猶如失去理智般的暴戾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一點。
可糖糖的降生卻改變了這一切,顧澤愷不愛自己,卻願意為了女兒放低身份,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成為了他們二人之間的潤滑劑。
顧澤愷哭笑不得的看著坐在自己面前哭的厲害的林盛夏,這是他從未見到過的顧太太,那商場之上令對手光是聽到名字就心頭一顫的強勢女子,如獨獨只在自己面前哭的像是個孩子似的,那種獨一無二的滿足感縈繞在他的心頭。
修長的手指從盒子內將戒指取出來,他從來都沒有挑選過這樣的東西,索性借著今晚與蘇暖見面的時機幫顧太太挑選了一枚戒指,儘管他總覺得鑽石不大看起來並不怎麼氣派,可蘇暖卻說對於女人來說,重要的並不是鑽石的大小,而是男人的心。
現在看來,果然是不假的。
「戴上看看,我不太清楚你的手圍,只是大體的估算了下,如果不合適的話我再去換。」顧澤愷抬起林盛夏的手指,緩緩的將戒指套了上去,有些小,也稍微的有些緊。
林盛夏單手抓著裹住自己的床單,令一隻手剛被顧澤愷放開,抽回到自己的面前,看著細細骨節上的戒指在燈光的折射下顯得尤為耀眼,似與她纖長睫毛上晶瑩的水漬融為一體,都是那般的晶瑩剔透,令人心動。
「這樣很好,小一些不會掉下來。」林盛夏的眼神就這樣的看著手指上的戒指,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顧澤愷給她無聲的承諾,可這輩子,只要顧澤愷不放棄自己,那麼單單憑著這枚戒指,她就願意繼續付出下去。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林盛夏突然感覺古人的詩詞描繪的好美,不過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幾個字就可以囊括出那麼動人的心意。
只要對方的心意是與自己想通的,那自己也必然不會辜負這相思之心。
顧澤愷,這一次的擁抱,是不是真的不會落空了?
林盛夏突然,患得患失了起來。
林盛夏生平第一次過了七點半才起來的。
她看了眼床頭上的鬧鐘,猛然間的坐起身來,腦海里唯一想著的一件事情就是送糖糖去幼兒園的時間晚了。
剛這樣的意識著,眼神瞥了眼貼在床頭燈罩上的紅色便利貼。
顧澤愷蒼勁有力的字跡在上面寫著,由他去送糖糖上學,讓她多睡一會兒。
林盛夏只覺得迷迷濛蒙的,手指上的戒指隨後映入到她的眼帘內。
原來昨天晚上的一切都不是做夢啊?
嘴角忍不住的勾起一抹淺笑,幸福來臨的太過於突然,甚至讓她已經開始有些害怕起來。
正這樣的想著,林盛夏的手機響起,淺笑著接起手機,笑容卻在電話接起的那一瞬間被打破。
「盛夏你快來醫院,惜之不好了……」
林盛夏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什麼叫做……
惜之不好了?
急救室外,葉以寧將臉埋入到手心裡,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著林盛夏。見真是她,猛地撲向她的懷裡嚶嚶的哭了起來,許是害怕的緣故,身子還不停的瑟瑟發抖著。
「我早晨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惜之跳樓了,我趕到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葉以寧的聲音破碎,早晨當醫院和警察的電話一起打到家裡的時候那種惶恐簡直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從裡面被推開,身著白大褂的醫生摘下白色口罩,臉色很是凝重。
「醫生,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林盛夏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醫生的身上。
「我們已經儘力了,患者從高空墜落,大腦皮層功能嚴重受損,喪失自主的意識活動。」醫生所說的話令林盛夏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凝重起來,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惜之,現在已經是植物人了么?
「醫生,照您看,這樣的情況會維持多久?」林盛夏的語調淡淡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按照患者的情況看,短了說三五年,長了……」對方的話點到為止,可林盛夏懂了。
往長了說,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一臉慘白的慕惜之從手術室內被推了出來,一雙如明月般的眸子此時看起來黯淡無光,或許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委屈,那雙眼睛就是不肯闔上。
林盛夏與葉以寧的心……劇烈的痛著!
去交住院費時,林盛夏眼神茫然的看著穿梭在自己身旁的眾人,他們臉上渴望得到健康的表情是那麼的明顯,林盛夏只覺得自己心裏面空蕩蕩的,好似缺了一塊什麼似的。
「盛夏?」微顫顫的語調從她背後不遠處傳來,林盛夏纖瘦的身形有片刻的僵硬住,隨後緩緩的轉過身去看著聲音的來處。
沐浴晨光之中,林盛夏只看到林毅雄滿臉憔悴的站在自己面前,才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他兩鬢染霜的程度已經超乎了她的想象。
這五年來,他們兩個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當初得知那份dna檢測報告上的結果時,林毅雄的模樣林盛夏到現在都沒有忘記,他在瞬加看起來就像是老了十歲,就連肩膀都垮了下去。
可林盛夏卻對這個可悲的男人沒有絲毫的憐惜,儘管……
他是自己的父親!
「你怎麼會在這裡?」林盛夏語調淡淡的就像是在面對著陌生人一般。
說起來她真的沒有辦法以平常心來對待林毅雄,與他的見面總是能夠讓林盛夏想起自己躲在衣櫃內看著傅婉儀囂張的攻擊母親的樣子,她也忘不了當母親告別儀式的那一天,自己站在休息室的門外聽著林毅雄與傅婉儀兩個人迫不及待廝混的聲音時到底有多麼的噁心!
林毅雄渾濁的眼眸看著林盛夏疏離的模樣,心裡忍不住的有些難受,可他自然也知道這是怨不得旁人的,曾經做過的那些齷齪事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就連自己都嫌惡著自己。
「盛夏,你身體不舒服?還是糖糖身體不舒服?」
林毅雄看了看她身旁,臉上的表情帶著絲絲的膽怯。
他對自己這個女兒的心情實在是太複雜,當年因著她的算計自己除了那一棟別墅之外便再也留不下其他什麼了,傅婉儀在知道公司奪權無望之後也緊跟著離開了自己。
林盛夏小小年紀心思竟然縝密到如此叫人害怕的地步,著實讓他這個做父親都感覺心驚膽寒。
「我和糖糖都沒事。」林盛夏只覺得胸口有些壓抑,她凝視著林毅雄滿頭的銀絲,他每說一句話眼角的皺紋都露了出來。
「哦。」兩父女面面相覷,竟是沒有話在接下去。
「以後不要在給糖糖去送吃的了,她想要什麼我完全可以滿足她,你的錢就留著養老好了。」林盛夏如是的說著,自從上次聽到林毅雄去給糖糖送吃的,她的心裡就很不舒服。
雖然老人去看孩子是應該的,只是那些前塵往事總歸就像是心裡的一塊石頭,沉甸甸的讓人說不出來的芥蒂。
「你就讓我去送吧,我平常也送不了幾次。」林毅雄這話說的甚至還帶著些乞求的成分在裡面,令人心生不忍。
林盛夏就這樣的看著他的臉,沉默了許久。
「隨便你吧。」扔下這句話,向著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辦好手續,林盛夏回到了病房。
林盛夏推開門走進了病房,而此時醫生正在幫惜之插著導尿管,惜之睜著眼睛只是看著天花板,葉以寧背著身子似是不敢面對這一幕。
林盛夏泛涼的手指輕柔覆蓋在慕惜之緊緊攥成拳頭的左手,似乎從手術的第一刻開始,她就沒有鬆開過那隻手。
惜之的情況算是比較嚴重的,雖然能夠自主呼吸,但其他的功能卻全部都要倚靠儀器來維持。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惜之攥緊的手指,冰涼涼的,像是……
死人般!
這樣的念頭一經出現在腦海內,林盛夏的心微微顫抖了下。
手指緊扣在惜之的指縫內,卻意外的觸摸到不一樣的質感,像是惜之在手心內握著什麼東西。
林盛夏的眉心疑惑的蹙起,惜之的手心裡捏著的是什麼?
用著緩慢怕傷到惜之的力度輕柔的將她手指移開,裡面一枚白色衣物裝飾赫然的出現在惜之的手心裏面。
林盛夏只覺得腦袋裡似有一根弦崩斷了似的,她覺得再眼熟不過,昨晚似乎見過?
因著憤怒全身都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她目光陰霾的落在睜著眼睛的慕惜之臉上,心頭壓抑著滔天的憤怒。
離開病房,林盛夏徑直的來到了醫生休息室門口,此時恰好中午吃飯時間,人很少。
「蘇暖,我知道軒軒的事情令你對我很不滿,可那不是你打孩子的理由!」
突然,從半掩的休息室內傳來的聲音令林盛夏刻意放緩的腳步徹底停住了,她沒有聽錯,這是唐淮南的聲音?
「你現在在我面前裝什麼好人?你都已經要和那個市長千金結婚了,當年信誓旦旦說要娶我的男人,一個現在有了老婆,一個現在即將有老婆,男人的承諾果然不可靠!」
蘇暖冷冷的嘲諷聲音刻意的壓低,可還是清晰的傳進了林盛夏的耳中。
「我可以為了你悔婚!」當唐淮南聲音響起時,林盛夏嘴角冷諷的笑也隨之浮現在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