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求生的看法
鮫人已然氣息全無,隻留下那個小孩兒號啕大哭。在什麽都沒有的漆黑夜空之下,隻有鮫人泛著微弱藍光的身體如同一件藝術品一樣,有著窒息般的美麗。
這種完美的生靈,不管我怎麽生氣,都無法討厭她。
我第一次看到活著鮫人,今天也順便第一次看到了死去的鮫人,他的眼淚堆在臉頰兩邊,風一吹所有珠子都隨風逝去了,就像他的悲傷一樣,消失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鮫人滴淚所成的珠子原來是這般脆弱的麽。
這之後,一顆藍色珠子從他的胸腔浮了出來。
“這是什麽。”我看著站在一旁的姐姐問道。
“這是俞雨珠。”沒等姐姐回音,小金先一步說了出來。
“我隻要鮫人的肉體就好了。”我不想再問他別的,小金剛才什麽都不顧的行為還是讓我覺得妖怪這種存在太過不穩定。
“望呀,金啟動的時候是靠本能在攻擊了,是我沒控製好的錯。”
姐姐看的出來我的想法,她解釋道,仍然想讓我不要去討厭這個妖怪,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這個“搭檔”。為什麽呢,因為小金的存在可以實現姐姐的願望麽。
“姐姐,”我低頭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不是想問我鮫人對我做了什麽。”
“望。”
“其實也沒什麽事,他給我看了我所期待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你,隻有滿身罪孽的叔叔,好笑吧。明明是我們的敵人,我期待的世界在那個時間卻隻有他。”我攤了攤手。
“鮫人搞錯了吧,怎麽可能,那個狡猾的惡魔。”姐姐雖然笑著在說,但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隻有一絲恐懼在她臉上遊竄,她卻極力的想要掩藏。
“不,我知道的,那就是我期待的世界,我隻有那樣的概念,而我能夠在那個世界存在的條件就是把心交出去。”
“心?”
“可是我不明白啊,為什麽我即便沒有了心,卻還是希望叔叔是有罪的呢,後來我明白了,那是因為我把自己寄托到了叔叔的罪之上,寄托到了虛幻。”
“我不明白啊,望。”姐姐的聲音愈發的焦急,尾音輕輕顫動著,生怕眼前的我出什麽問題。
同時,她心裏也自責著,為什麽自己不能更強一點。
“嘛,反正就是這樣了,總之想通了很多事情了,當時總歸還是沒法喜歡上妖怪了,我會努力的。”我努力的笑了笑,試圖掩蓋那將要冒出來的東西。
說起來,叔叔大概再過兩天就會回來,在此期間,我就去把那個叫嶽碑的身上的魔給排除了吧。
我邊想邊把鮫人的肉體裝進了容器,這也算是今天的收益。我不敢去細想,不然我肯定會無法麵對哭泣的男孩兒。¥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薑絲或許是對的,一個人要生存必然會傷害別人的利益。
翌日,我來到了嶽碑家的門前,雖說我不再介意依靠別人,可是,這件事仍是我過去的殘留,我想自己解決。
敲門的時候我有些恍惚,直到我看見了那張蒼白的臉,我才驚醒般的感到了痛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任性造成的。
就像叔叔說的,這是魔的過錯,我為何要指責叔叔不去除魔。有錯的是魔,以及無法看見問題根源的我。
“嶽碑,我說過我會幫你的。”他一開門我就說道,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才突然冒出來股奇怪的感覺,我好像第一次在憑借自己的意誌行動。
嶽碑毫無生色的暗淡雙眼卻隻是默默的盯著我看,良久,他歎了口氣,把我帶進了屋子裏去。
還沒走幾步,眼前嶽碑突然腳步混亂,身體前傾,整個人突然癱倒在地。
“喂,嶽碑。”
不,不對,這樣子大概是魔要成熟了,到底還有多久,可惡,沒辦法判斷。
會變成靈還是牙獄,還是說會有別的靈來糾纏他,我真的可以解決麽。
煩死了。
對,要去醫院,到醫院去吧,這裏不好下手,不能讓他的媽媽看到。
我把他送進了醫院,在那裏以著低血糖的名義給他開了幾瓶點滴吊著。
接下裏我要找出他感染的魔,並且殺死自己爸爸的根源,我不覺得他有罪,這都是魔的錯。
其實我這次來,還是摻雜了私心,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親人,如果我知道那個原因的話,或許,我殺死叔叔的理由也能被我找到了。
要是為了爸爸報仇而殺他麽,可是我無法因此產生恨,真是可笑。
嶽碑還在睡著,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到藍色蟲子的影子,我剛這樣想著,突然那蟲子就從嶽碑的頸部鑽了出來。
那顏色,竟然還處於中間階段,那為什麽會有這麽大影響。
我給嶽碑開完單子正要回去的時候,一直想著這個奇怪的現象。
突然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
“哥哥,是哥哥對吧。”
我應聲轉頭,卻隻見一個小女孩兒站在我的身後。
這是,,,
“我是真兒呀。”
“真兒?你是那天那個小孩兒吧!”
我猛然想起那天來找我們的小女孩兒。
“怎麽了,生病了麽。”我關切的問著。
“妹妹在這裏,馬上就要出院了。”女孩兒的臉上洋溢著笑容,我像看到希望似的朝他衝了過去。
“真兒,真的是真的。”我捧著她的手,隻覺得心裏一下子被填滿了。
“哥哥,你在說什麽呀,不過確實要謝謝你啊,雖然妹妹回不到過去了,但我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一定要幸福呀。”要在從前我一定不會說這樣的話,不過現在我太開心了。
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像叔叔說的那樣沒有純粹的東西,這對兒雙胞胎的愛是真的。
不過,在真兒眼裏我大概看起來像個神經病,突然說些不著調的話。
“哥哥,你能聽我說會兒話麽。”真兒,聽了我的話,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隨後便問了我這樣的問題。
“唔,”嶽碑那邊應該也不著急,況且他還沒醒,也沒法讓他認罪,記憶法紋也進不去,最重要的是那蟲子的成色是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成熟的,於是我便答應了她。
“嘿嘿。”
我和真兒來到了醫院一樓的等待處,她一直沉默著,我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麽,可沒頭沒尾的,也不知怎麽開口。
“哥哥,你變了哦。”
“?”
“我先說那天你走後的事情吧,當妹妹的靈魂不願意離開的時候,我們爭執了很久,我一直以為我和妹妹永遠都不會吵架,後來才明白,不會吵架隻是因為沒有那個機會,那個時候的我們隻想著如何讓對方消失,從而獲得生的權利。
可是我們在爭執過程中,突然迷茫了。到底在爭什麽呢,如果過失去了彼此,那麽最後獲得的還會是一開始想要的東西麽,從前的幸福,永遠都是兩個人一起的,那麽失去一個後得到的生存還會是那個想回到過去的生存麽,一定就不會是了吧。”
真兒低著頭,講故事般的敘述著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我並不能理解她想要說的意思,隻是我明白一點,那就是叔叔對生存的看法至少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就像真兒說的,求生的欲望是因為留戀現世曾體驗的美好,而如果說得到生的機會後,現世的美好就失去了,那還會有什麽意義呢。
或許,對叔叔來說,生存本身才是最重要的。那他為什麽還非要讓我殺了他呢,這就是他的追求麽。
那我呢,在進入幻境世界之前,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啊,總是聽從著,接受著,無能的憤怒著,所以幹脆就期待著自己沒有心。
說到底,從很久以前就被賦予使命的我,是不是早就失去思考的權利,為什麽總會覺得自己不幸呢,明明很幸福才對,我一直以來都按著自己的想法活著才對呀。
除了要殺死叔叔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