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哭泣的靈魂
我隻覺得脊背發涼,明明是一個女孩進到了房間,怎麽變成了兩個。
“靈魂出竅麽,一個身體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魂魄。”叔叔小聲嘟囔著。“真是麻煩,小孩子過來肯定一分錢都拿不到,,,”
“你想讓我們怎麽救?”我問。
“跟我到醫院去吧,妹妹在那裏。”她語氣虔誠而懇切。
此時的小女孩兒又變成了一個人站在我麵前,目光堅定,毫無陰霾。
我心裏一陣發酸,不想讓她體驗失去的痛苦。
我剛要挪步,叔叔卻拽著我:
“隻是個小孩兒而已,快打發她回去,跟我一起去抓樹。”
“我說了,所有人都要被平等對待。”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唉,真是無聊,她根本一點事都沒有。”
叔叔說著,走到小女孩兒麵前蹲下來,輕輕牽起女孩兒的雙手,溫柔與之對視。
與此同時,手上黑色的記憶法紋便開始流進女孩兒的皮膚,隻是一瞬,叔叔便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畢竟在記憶空間裏是沒有時間流動的。
而後,他在女孩兒旁邊輕輕耳語。
他的聲音太小了,以至於我什麽都聽不清,隻能看到女孩兒的眼神由悲傷變得呆滯。
“你明白了麽。”叔叔最後說了一句。
那女孩機械般的點了點頭,不再嚷著要我們去救她妹妹。
“我們送她回醫院,然後一起到森林裏去。”叔叔扭頭告訴我。
“你說了什麽。”我焦急的問他,總覺得他說了什麽威脅恐嚇的話。
“路上告訴你。”
一出門,刺眼的光芒便讓我的眼睛一陣疼痛,此時陽光還未最盛,但早晨的清涼已經消失殆盡,行道樹垂頭喪氣的立在兩邊,沒有一絲能夠動搖它們的涼風。正因如此,街道上很少有人行走,而偶爾駛過的汽車也跑的飛快,生怕在外麵多待一秒,城市一片死寂。很難想象一個小孩兒是怎麽獨自從醫院走到了這裏。
我隻能說她有著很強的執念。
叔叔驅車到了醫院的大門,我和叔叔把女孩兒好好的送回到她父母那裏,在那兒我看到一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孩子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
去森林的路上,叔叔開始說起,他剛剛跟女孩兒說的話。
“那孩明顯因為某些原因而導致一體雙魂,她口中的妹妹的魂靈不想回到原來的身體。”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我說:如果你們的愛是真的那就分開吧,,,如果不是,那就回到本來的樣子。”
“什麽意思,一體雙魂麽。”我突然明白過來。
“長相相似,性別相同的雙胞胎為同卵雙胞胎。是同一受精卵一分為二時變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開始發育而形成的。他們從一而來,也就是說生命誕生的一瞬間他們隻有一個靈魂,隻是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
“所以呢。”
“所以,當一方瀕死時,那一方的靈魂處於極度恐懼的狀態,一分為二魂就回到了一的狀態,以得到生命存在的安穩。”
“那女孩兒的妹妹能治好了,,,”
“發生了那樣的事能尚存生機便已是萬幸,那孤獨體驗死亡的靈魂又怎麽願意以那樣殘缺的身軀,渡過餘生。”
“孤獨的死去啊,,,”
“所以我才說,如果那兩個孩子間的愛是真的就不要因為恐懼,就剝奪因為奇妙的巧合而賦予的相互獨立的權利;也不要為了,因為拯救對方生命而做出的事後悔。”
“難道選擇變成一,就不是真正的愛麽。”
“這世界哪有純粹的東西,所以那孩子的妹妹一定會死去。”
“就沒有什麽辦法麽,,,”
“哪有,,,有的也隻是違背律法的。”
“我討厭無法後悔的事情。”
我憤憤想到,如果我做過的每一件事都無法回頭,那真是太讓人絕望了,連犯錯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後悔。
叔叔聽見我說的話無奈的笑了笑。
說著說著,我們就到了森林的入口,把車停在一塊兒平坦地後,就向深處走去。
一進到林中去,便有陣陣涼意襲來。遮天蔽日的古木一顆接著一顆,墨綠的葉子如同片片黑雲壓在頭頂,盤根錯節的樹根,俊秀之餘又顯神秘。
腳下是被人踩出來到小路,七扭八斜通向更深處。死去的葉子被拓在地上腐殖質中,相信過不久就會無影無蹤化為新的營養。
在路上的時候,叔叔告訴我,要抓的樹,位於森林腹地,是棵國槐。
那顆樹我再熟悉不過,畢竟是被稱為神樹的存在,它的周圍是修煉的寶地,誰曾想就這麽死了。
還記得小時候經常來這邊玩,畢竟家裏離這兒不算太遠。
跨過一條小而清澈的山溪後,古樹的全貌便進入眼中。
南邊的森林陰涼無比,古木參天,行而至深處,卻突然豁然開朗,隻見那顆巨大無比的槐樹枯死了。隻留下光禿禿的枝椏沒有任何葉子,與周圍的蔥鬱毫不相襯。
“死的這麽徹底呀。”叔叔說,而後上前用手摸著粗糙的樹幹,低著頭,努力感受樹幹中靈體的殘餘。
“隻剩這一副軀殼了,其他的,再也不剩什麽。”叔叔顯然非常失望。
“那還怎麽抓。”我皺著眉頭,看著樹的這副慘樣子。
沒有一片葉子在樹上掛著,樹下的葉子卻堆積一片,其中還夾雜著些許白色的小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這樹也是無情,丟下這些葉子,自己找自由去了。”叔叔拿出法器黑棍,在樹幹上四處敲打,以做探測。
“草木之妖駐足在一處就是一生,這般渴望自由,怕不是投錯了胎。”我調侃道。
“也不一定非要是渴望自由,為了她自己成人,它可是做了不少功夫,這讓它更誘人了,六魂之身呀。”叔叔往後推了一步又開始扶著下巴仔細端詳起來這樹。
“我聽說,這六魂是要的六種靈的魂。”我問。
那之後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在樹的周圍尋找一些遺留的痕跡,雖然最終一無所獲,但差不多弄清了樹成人的來龍去脈。
妖要成人,需要三種善魂,三種惡魂。隻是,這樣的話,這些個徘徊在世間的靈便永遠掙紮在自己的執念裏。也算是妖為了達到自己目的所得到的惡行。
但那種惡行不可饒恕,與我的信念有悖。
“我們回去吧。”末了,叔叔最終失望說道,“成了人,除非是遇見了,不然可不好找。”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這兒待一會兒。”
“哈!”叔叔滿臉驚訝。
“你不想讓我殺你麽,我總要好好學習呀,刷刷經驗啥的。”我壞笑著說。
“那帶著方塊吧。”叔叔摸了摸兜把那東西拿了出來遞給我。
“少假惺惺的,那麽怕死後下地獄麽。”我丟下這句話就走了,再回頭的時候,叔叔已經不見蹤跡。
我悲傷的過去隻能由他來承麽,我隻能去毀滅才能得到救贖麽,看著森林深處的白霧,我驀然泛起一陣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