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不名
嶽碑的身上開始出現黑色的花紋,他的兩隻手臂也已經變成了流著黑血的粗壯獸爪。他雙手握著那把紅色的長劍。高高的舉起,又重重的像麵前阻止他的人砍去。
一把劍硬是被他用成了刀,所謂饑不擇食,慌不擇路就是這樣吧,那樣子,既醜陋又可笑,他離人的形態越來越遠了。
黑白雙棍,亦正亦邪
緋紅利劍,罪惡之淵
“你懂麽,懂什麽是自由麽,在那裏跟我高談自由。”
法術相衝,房間裏反射著法器耀目的光芒。
已是秋末,天總是黑的很早,窗外路燈暖黃的光映照著光禿禿的樹枝。
“幼稚的想法,我說,你覺得你做的對麽。”
叔叔手上的隻剩下了黑棍,白色的棍子變成了圓球在叔叔周圍回旋。
“誠紿這把法器是惡之果,所謂惡念,與善相對,可是為什麽有善呢,如果沒有惡那善也無從談起,所以,惡,就是為了不斷變化,然後與善相對,,,我做的對不對,我隻是與這社會的大利益相衝突,對與錯也不過是社會的產物,是人所規定。”
“所以,,,”
“所以如果我遵循虛無主義,那我也可以說我是對的”
“詭辯,有趣。”
叔叔接了嶽碑一劍,那一刻那劍砍嵌入了黑棍,惡千變萬化,我忽然想到,畢竟黑棍堅硬無比,砍出裂縫是不可能的,隻能是紅劍發生了改變。
“少自做聰明了。”叔叔向上一推,那劍果然直接穿過了黑棍,但棍子並沒有斷,看來劍元素化了,成了水一樣的東西,就在劍馬上要砍向叔叔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回旋的白球徑直撞向劍鋒,橫亙在叔叔與紅劍之間,嶽碑似乎又想將劍嵌入球中,可是他驚奇的發現,他做不到。
“天光是善哦,善惡相對。”叔叔在黑棍被劍穿過後,直接收起了黑棍法器,又趁他應付白球的時候,上前抓住了他握劍的手腕,,往前一扯,再把白球調走,可想而知,他自然是要往前栽,想必他要是個妖怪,叔叔可能會直接把他手扯掉。
他勉強扶住了陽台,才沒有跌倒。
陽台上,他媽媽剛拿過來的花被他的手碰掉。小小的花受驚似了落了幾朵。
他趕緊彎腰去接那花盆。
我至今不知那盆花於他意味著什麽。
可是大概是他變異的身體力氣太大,那花盆直接被他捏碎了。
黑色的培植土合著碎片散在白色的地板上,和剛才碎掉的花盆混到了一起。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用手把土攬在一起,嘴裏喃喃的說著自由,自由,,,
他說的自由到底是什麽,我猜他的父母一定都是非常嚴格的人,限製了他的所有。
他像溺水的人,竭盡全力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
他秉承自覺的正義,卻又矛盾不已。
人不傷心,枉做人。
痛不入骨,痛做心。
魔人誠紿被他從身體裏硬是分離了出來,他又變成了人類的樣子,隻是渾身都流著血,看來剛才魔人已經變成了他的一部分,血肉相接。
叔叔抬頭看看了魔人,那魔人被分離出以後立刻被黑色的鎖鏈捆了起來。
“你在幹什麽,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啊,你後悔了吧,把自己堅持的正義貫徹到底呀。”叔叔不知為何生氣般的大吼著,轉頭看著身後的嶽碑,那語氣絕不是挑釁。
“你竟然背叛了我,作為一隻隻會殺人的魔,我欺騙著,卑鄙不已,我唯獨沒有想讓你死去,看到你願意完全接受我,我不知有多麽高興,現在你卻完全拋棄了我,為什麽,卑賤的人類,既懦弱又無知。”她痛苦的大叫,慢慢的語氣又變的如自語般輕飄飄的。
嶽碑把劍扔到一邊,隻是一味的盯著那一培黑土和散落的花瓣,再不說一句話。
嶽碑為什麽這樣,我不明白,他那麽堅定,怎麽突然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叔叔說完那話,既沒去管嶽碑,也沒去管生氣的魔人。他抬著頭盯著房頂蒼白的燈光,白球已經回到他的手中,變成了短棍。
我在他的背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太奇怪,我愈發的這樣認為。
人與人之間維持著微妙的平衡,那一刻我感受到我與叔叔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打破了就再也無法複原,我是這麽想的。
“叔,這就是獵魔麽,可是,嶽碑可不會給你傭金,為什麽要來呢。”
“這句話,你來之前就該問我,我知道你為什麽不問,我隻會不斷騙你罷了。”他看著我,冷冷的苦笑。
我見過很多笑容,虛假的,悲傷的,欣慰的,我曾經對著鏡子反複練習笑容,隻為了讓別人看我的笑不那麽虛假,所以我很懂得不同的笑所承載的感情。
“我隻是覺得應該照你說的做,你看,我一直沒動手。”
打破了就再也不能複原,我的腦中重複著。
“你過來。”叔叔招招手,示意我走到魔人這邊。
接著,他又說。
“把你的法器拿出來,貫穿她的心髒。”
叔叔指著誠紿被鎖鏈綁的不能動彈的身體。
此時的誠紿,眼裏隻有悲傷。
“為什麽。”
“魔人吃掉的惡念,全在這裏,而情感是跟時間最匹配的東西,她會給你法器新的力量,我覺得這種力量以後一定會幫助你。”
“為什麽一定要是惡念呢。”
叔叔沒說話,反而是把手中的白棍遞給我。
“你能接住麽。”
他鬆手的那一刻,我的身體猛然傾斜,巨大的重量讓我愕然。他又把黑棍給我,我發現,我感覺不到棍子的重量。
“善念於你太過沉重,而惡念於你又不知何物,所以感受不到,這樣也好,法器的重量會更順手。”
原來誠紿說的,我承受不住惡念是這個意思。
我用沒骨折的那隻手握住法器,刺進了誠紿的心髒,誠紿突然抬起頭盯著我,左眼亮了一下,那一刻我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
“不好。”
大量黑膠般的記憶洪流不可抑製的流入我的腦子。
這是什麽,難道是記憶抽取法紋的反噬,我想起來魔人之前阻止了記憶法紋的遊走,難道她可以把這法術吐出來,再用相反的原理把她的記憶倒給我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要是普通人的話,如此肮髒又醜陋的魔人的記憶,肯定會崩潰的,可是我除了覺得頭疼以外沒什麽其他感覺。
“是反華鏡。”
我的意識逐漸被拖到記憶空間中,在此之前我聽到叔叔說了這樣一句話。又是法器啊,這魔人究竟還有多少東西,啊,真是太麻煩了,誠紿的記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