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耿輝高喊。陳勇和方子君面對面站著,陳勇手裡的杯子是飲料,方子君手裡是白酒。陳勇低聲說:「不管怎麼樣,我陳勇今天很高興。能和你有這麼一回,我知足了!」方子君不說話。攝影記者們都舉起了照相機在準備。方子君舉起酒杯,陳勇也舉起來,兩個人的手臂挽在了一起,交叉過來。方子君閉上眼睛,喝下這杯酒,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陳勇無語,喝下飲料。閃光燈亮成一片。
奧迪轎車停在禮堂門口,劉勇軍、蕭琴和劉芳芳下車快速走進來。官兵們都起立,何志軍和耿輝都迎上去敬禮。雷克明也趕緊放下指揮棒,走過去。何志軍高喊一聲:「敬禮——」
所有軍人都敬禮。「來晚了!來晚了!」劉勇軍哈哈笑著,「我那會啊沒完沒了,這不一散會就趕緊過來了!祝賀!祝賀啊!」
「首長。」陳勇敬禮。劉勇軍捶他一拳:「好小子!媳婦很漂亮,我們好像見過?」「是。」方子君淡淡地說。
「軍區總醫院!」劉勇軍拍拍自己額頭,「哦,你就是方子君啊!你是芳芳的大姐,對吧?」「對。」方子君點頭。劉芳芳笑著遞給她一束百合花:「子君姐姐,這是我送你的。」「謝謝。」方子君道謝。「方大夫,你果然是個美人。祝賀。」蕭琴笑著說。方子君看著她,很平靜:「謝謝。」「請首長講話吧。」耿輝笑著說。劉勇軍大步走上檯子:「好好!同志們!我說兩句!」
唰——都立正。「別那麼拘束,都放鬆!」劉勇軍笑呵呵揮手,「雖然你們是我的部下,但是今天是陳勇結婚的喜日子,我是來蹭喜酒喝的!」官兵們鬨笑。
「特種大隊從無到有,到今天發展壯大,我們的青年幹部已經組織了自己的家庭,這是可喜可賀的大好局面!」劉勇軍大聲說,「我們紮根山溝,建設山溝,現在又成家在山溝!同志們,作為老兵我要說一句話,就一句——軍人不僅要無私奉獻,還要學會去幸福的生活!人生的道路很漫長,祝福我們的新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我們的綠色軍營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官兵們都鼓掌。「好了好了,不多說了。」劉勇軍笑著揮揮手,「說多了就喧賓奪主了!我還有一個會,喝杯酒就走!」他下台,田小牛急忙把酒杯遞過來。
「參謀長,您派女兒來特種大隊卧底,這一手可夠狠的。」耿輝笑著說。「什麼卧底啊,就是來你們這兒鍛煉的!」劉勇軍擺擺手,「你們放心,我劉勇軍是帶兵出身,不會給你們搞陰謀詭計那一套!我女兒說了也不算,再說她提到關於你們的都是好話!這不還當了你何志軍的三閨女了嗎?我閨女的大姐結婚,我能不來嗎?」
何志軍笑:「首長歸首長,這閨女可是我的!」大家哈哈笑。「我跟新人喝杯酒,你們別纏著我談工作,今天我不聽。」劉勇軍笑笑說,「新郎、新娘,我今天還有重要會議,所以不能跟你們喝盡興。我把老婆和女兒留下陪你們喝好!改天我單獨請你們!」
「首長忙,謝謝首長。」陳勇說。方子君點頭道謝:「謝謝首長。」「祝賀你們!」劉勇軍和他們碰杯,「我幹了!」「我們老劉現在輕易是不喝酒的,他身體現在一直不是很好。」蕭琴笑著對方子君說,「這次是專程從軍區會議間隙趕來專門喝這杯喜酒的!」方子君不說話,陳勇道謝:「謝謝首長。」「胡說八道!」劉勇軍笑著說,「我身體好得很!」「子君姐姐,陳哥哥,祝福你們。」劉芳芳拿著酒杯過來。「芳芳。」方子君看著她。
「姐姐?」「記住我的話。」方子君和她碰杯。劉芳芳一愣。
「首長,我喝!」方子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痛快,是特種兵的老婆!」劉勇軍哈哈大笑也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我走了,老婆和閨女留著陪你們!慢慢喝!」
「敬禮——」官兵們舉手敬禮。劉勇軍右手放在帽檐上,大步走出去上車走了。蕭琴剛剛想說什麼,發現方子君的臉色變了,注視著門口。她轉過去,臉色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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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你是天殺的傘兵!」劉曉飛低聲說。張雷不說話,慢慢往裡走。他瘦了,整個人瘦了一圈。他們的身後,是兩縱隊捧著滿懷百合花的軍校生。綠色的軍裝,紅色的肩章,橘色的校徽,白色的百合花。他們都是軍容齊整,黑色的皮鞋擦得鋥亮,腳步一致。
20多名軍校生捧著白色百合花魚貫而入。
張雷捧著一把裹著紅色綢帶的65傘兵刀,劉曉飛捧著一個花籃,慢慢走到新人面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這群軍校生。張雷走到陳勇面前站住,雙手遞給他傘兵刀:「寶刀贈勇士——雖然這不是什麼寶刀,卻是我哥哥留下的。」陳勇莊重地接過傘兵刀,抽出來,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飛鷹。
「希望你,像這把刀的主人一樣愛她!」張雷低聲卻是堅定地說。陳勇看著他:「我會。」張雷點點頭,他轉向接過花籃還發著呆的方子君,擠出笑容:「祝賀你。」方子君強撐著。
「他是軍人,我也是。」張雷一字一句地說,退後一步,舉起右手敬禮。陳勇還禮。劉芳芳看著他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何志軍笑著招呼他們:「來來來,喝一杯!這幫小子還挺能整啊!都別走,都留下喝酒!」
「大隊長,我們不能留下喝酒了。我們是請假出來的,隊長讓我們必須限時回去,我們告辭了。」劉曉飛說。軍校生們把百合花籃放在自己身旁,擺出了一條百合花的通道。他們無聲向後轉,慢慢向後走。兩隊綠色軍裝、紅色肩章、黑色皮鞋的軍校生走過那條百合花的通道。方子君看著張雷的背影,嘴唇在翕動著。張雷堅定地走著。方子君一直注視著,一直到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她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流出。蕭琴低下頭,但是看見女兒,她又抬起來了。方子君睜開眼睛,擠出笑容,顫抖著聲音說:「我,今天很高興……來了這麼多朋友……我身體不太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好嗎……」
耿輝趕緊說:「好好,去吧,你獻血以後身體一直比較弱。」方子君慢慢轉身,何小雨不敢說話陪著她走。走了幾步,方子君就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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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君躺在裡屋的床上昏昏沉沉,何小雨關上門出來,陳勇坐在那兒抽煙。何小雨說:「我說,你就別抽了。新婚之夜,你要照顧好子君姐姐。她吃的苦太多了,身體也不好,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走了。」
陳勇點點頭,掐滅煙。方子君昏昏沉沉,意識當中知道門開了。陳勇站在床前看著方子君,月光下她的臉潔白如玉。方子君抓著被子不敢動。陳勇沒說話,轉身輕輕出去了。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床軍被,在沙發上躺下,看著牆上的雙喜大紅字,苦笑了一下,關上沙發旁的檯燈。方子君躺在屋裡,聽著外面鼾聲響起來。她輕輕地開始抽泣,聲音很低,不一會兒也沉沉睡去了……
凌厲的戰鬥警報是在凌晨響起的。特種大隊的戰鬥警報分級別,除了各級戰備以外,還有專門針對各個營分隊的不同警報。這個是專門拉特戰一營的。陳勇一下子翻身起來,一邊脫身上的常服一邊走到窗口,大院里已經一片忙亂,他一邊換迷彩服一邊拿起電話:「特戰一營?我陳勇,怎麼回事?!」
「不知道,副大隊長剛才來電話,我們要帶實彈!」接電話的是林銳。「好,我知道了!」陳勇放下電話,穿上軍靴系好靴帶。方子君從裡面出來,臉色發白:「怎麼了?」「沒事。」陳勇笑了笑,「可能是拉動,你睡覺吧。早飯我一會兒讓文書給你送家來,下午你就回醫院,參謀長正好去軍區開會,你搭他的車走。」「不會是打仗了吧?」方子君顫抖著聲音問。「不會,現在是和平年代。」陳勇戴上作訓帽,走到門口回頭:「存摺在柜子裡面我的軍裝底下壓著,我在部隊除了抽煙不怎麼花錢,有兩萬多,密碼是我們部隊番號;還有一個白金戒指,本來打算在婚禮上給你戴上,不過我怕你不喜歡就藏起來了。都在一起,你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我走了!」
「陳勇!」方子君叫住他。陳勇在門口站住。方子君艱難地問:「是不是要打仗?」「我不知道。」陳勇說,「也可能是非戰爭行動。」
「你……注意安全。」「我會的。別為我擔心。」陳勇說,方子君說:「一定要回來!」陳勇心裡一顫,立即覺得結婚真好!他轉身:「我發誓,我會回來!」方子君點點頭:「去吧!」陳勇敬禮,轉身出門了,他的腳步聲在樓道里響起來。方子君看著沙發上狼藉的被子和茶几上堆滿了煙頭的煙灰缸,腿一軟靠著門邊慢慢地滑下來。她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陳勇大步跑在忙亂的大院里,特戰一營在林銳利索的口令聲中已經集結完畢。戰士們都全副武裝,林銳把陳勇的鋼盔、步槍、手槍扔給他。陳勇挎上,跑到隊列前面:「都到齊了沒有?」
「齊了!」林銳說。「走走!」陳勇一揮手,帶著隊伍跑了。在車場準備登車的時候,何志軍和雷克明大步走了過來。何志軍穿著常服,雷克明穿著迷彩服戴著鋼盔,但是沒有戴臂章和軍銜。「報告大隊長同志!特戰一營全員到齊,請指示!」陳勇敬禮。「稍息。你說吧。」何志軍說,雷克明敬禮,跑步到隊列前面:「放背囊!」唰——
背囊都被摘下來,放在了身旁的地上。雷克明又喊:「摘去軍銜和臂章!」戰士們摘去軍銜和臂章,塞在兜兒里。雷克明看著大家說:「這次是惡性涉槍暴力事件。省公安廳向我們求援,具體情況路上說。管好你們的嘴巴,一句話也不許多說!上車!陳勇,林銳,上我的車!」
戰士們利索地登車。一輛吉普車開來,停在雷克明身邊。雷克明轉向何志軍:「大隊長,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何志軍說:「沒什麼了,你是老手。注意安全,去吧!」
雷克明、陳勇和林銳敬禮,上了那輛卸下車牌的吉普車。雷克明上車的瞬間,車頂的警報器凌厲地拉響。雷克明坐的吉普車打頭,特戰一營的吉普車和卡車都跟在後面。車隊徑直穿過大院,沖向大門。
方子君站在窗口看著,臉色發白。陳勇在看情況電傳,雷克明坐在前面側臉:「和尚,昨天開葷了?」陳勇尷尬地笑笑,看電傳。雷克明看他的窘迫樣子,也笑笑。車隊在山路上鳴響著警報器,風馳電掣。
12
化工廠已經是戒備森嚴,層層公安和武警部隊將這裡包圍得水泄不通。附近的居民正在疏散,派出所民警和地方幹部忙成一團。軍區防化團早就趕到了,穿著防化服、沒戴連體帽的戰士們在外圍席地而坐,聽政工幹部講話:「黨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如果出現萬一,我們要衝入險區將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消防隊的戰士站在消防車上拿著水龍頭做準備,防化車在周圍噴洒著白粉做預防,被武警戰士拉著的狼狗撕扯著鏈子,哪個車過都要汪汪汪叫。特種大隊的車隊旋風一樣在警車的開道下沖入警戒線。戰士們都沒有下車,卡車的篷布都拉著。雷克明和陳勇、林銳敏捷地跳下吉普車,在警察的引導下快步跑到幾輛麵包車圍著的臨時指揮部。沒有更多的寒暄,市委書記和公安局長就簡單交代了更準確的情報——4名勞改犯人搶劫了值班武警的兩支81-1自動步槍和將近100發子彈,同時撬開了勞改農場礦山炸藥庫,得到了雷管和炸藥。他們本來準備逃逸,結果被追擊到了這裡,事態反而更嚴重了。
「其中一名犯人一直表現很好,擔任了排險安全員。」勞改農場的政委說,「他很熟悉炸藥和雷管操作。」
「有沒有人員傷亡?」雷克明問。「我們農場武警中隊一名戰士犧牲,另外一名戰士重傷,還在搶救中。」農場政委說,「還有就是進攻的時候,犧牲了一個武警戰士,兩名民警中彈,不過都不致命。」「犯人有沒有軍事訓練背景?」陳勇問。「沒有這方面的記錄,不過有一個以前是偷獵的槍法很好。」「知道了,照片給我們。」雷克明接過照片和地形圖,「條件是什麼?」「提供直升機,放他們出境。」「他們在什麼位置?」林銳拿著望遠鏡在觀察,「有確切情報嗎?」「不清楚。」
「我們得先偵察。」雷克明說,「林銳,你去安排一下。記住,不要進去!」「明白。」
林銳跑向自己的車隊。雷克明淡淡地說:「我們不能在化工廠裡面開槍,讓戰士們準備白刃戰。」「是!」陳勇敬禮,轉身跑回車隊。
「收槍,文書留下看著。」陳勇回到車隊說,「裡面不能開槍,準備白刃戰。」步槍、手槍和匕首槍都被交上去了,戰士們都拔出自己的匕首。陳勇卸下步槍和手槍,打開背包,取出跟隨自己多年的飛刀綁在腰上,又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柳葉刀:「我親自帶你們進去。」
「他們有槍嗎?」交槍的時候田小牛問。陳勇說:「有。」「如果他們開槍呢?」田小牛問。「躲,或者挨槍子。」陳勇甩下一句,走了。田小牛拿著匕首臉發白。「特種兵,不是光拿來給你們村兒老民兵炫耀的。走吧,兄弟,下去待命。」董強拍拍他的鋼盔。田小牛跟著董強下車,跟弟兄們坐在附近的地上。「裡面有炸藥。」林銳對烏雲說。烏雲笑笑:「交給我。」「拿出你的手段。」林銳拍拍他的肩膀。田小牛手忙腳亂地在戴單兵防毒面具,烏雲看著他笑了笑:「你幹啥?」田小牛說:「這不是化工廠嗎?我怕毒氣泄漏。」烏雲一指裡面:「你自己看看,有用嗎?」田小牛一看,裡面都是高聳的密封罐子,臉色更白了:「媽媽呀!這,這得多少毒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