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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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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願意娶我嗎?」一個晴天霹靂就直接劈在張雷頭頂。方子君淚眼盈盈地看著已經徹底傻掉的陳勇。陳勇半天才冒出來一句話:「方大夫,你沒喝酒吧?」


  「我現在很清醒!」方子君流著眼淚聲音很大,很多人都看這邊,「陳勇,你願意不願意娶我——就一句話,如果你願意,明天就去登記!」


  「方子君!」張雷怒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知道……」方子君閉上眼睛。張雷的臉都白了:「你會後悔的!」「那也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方子君睜開眼睛,咬緊牙關說。「方大夫,你現在不冷靜。」陳勇沉默了半天說,「有什麼事情都下去說吧。」「不!」方子君看著他大聲說,「我現在就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也讓她知道,我方子君——不喜歡張雷!不……喜歡他!我討厭他,我恨他,我不願意看見他!」「這不是真的……」張雷的臉煞白,慢慢後退著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是真的!」方子君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不合適……我喜歡陳勇,他和我一起上過戰場……我們是一個時代的軍人,而你……不合適……」「這不是真的!」張雷高喊,眼淚已經流下來。方子君忍著眼淚,突然一下子抓住陳勇的手。陳勇渾身都哆嗦了一下:「方大夫?!」「這是真的!」方子君一字一句地說。「不!不!」張雷大叫著退後,轉身就跑。方子君頭暈目眩,暈倒了。「方大夫!方大夫!」陳勇抱住她高叫著,「醫生!醫生!救人啊!」方子君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2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張雷喃喃地說。劉曉飛抱住他:「張雷!你別這樣!」「這不是真的!」張雷怒吼著用腦袋去撞擊攀登樓的牆,額頭上再次流血。幾個同學急忙衝上來抱住他,直接就按在地上。張雷怒吼著,但是不能亂動,他的兩隻手抓住地面抓著塵土,都抓出了血:「這不是真的——啊——」「這怎麼回事?」隊長跑過來,「讓別的隊看笑話是不是?」「他女朋友要嫁給別人了。」一個同學低聲說。隊長也一愣:「軍區總醫院的那個?」


  那個同學回答說:「對。」隊長尋思著,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啊!那姑娘我見過啊,挺好的啊!」同學低聲說:「這不發生了嗎?他一回來就撞牆,誰也攔不住。」隊長蹲下,看著被按在地上掙扎的張雷:「張雷?張雷,你聽見沒有?」張雷看著他,表情依舊扭曲著。


  「你不配做個軍人。」隊長說完,起身就走。大家都詫異地看隊長,隊長走了幾步回頭:「都放開,讓他撞!撞死也別攔著他!」大家看著隊長,慢慢鬆手了,都保持警覺,隨時準備撲上去抱住他。隊長站在原地冷冷看著張雷站起來,張雷的常服已經掉了好幾個扣子,額頭在流血。隊長冷冷地說:「把你的領花和肩章都給我摘下來!」


  張雷不動。隊長突然怒吼:「劉曉飛!動手!」劉曉飛著急地喊:「隊長!」「動手!」隊長再次怒喊,劉曉飛無奈,只好轉向張雷,手伸向他的領花。張雷一巴掌就打開他。隊長問:「為什麼不讓摘?」張雷紅著眼睛:「我是軍人!」「在編製上你是現役軍人,但是你不配穿這個軍裝!」隊長不屑地說。張雷呼吸急促地看著隊長。隊長冷冷地說:「軍人是什麼?軍人是戰爭的寵兒!是在死神面前不會皺眉頭眨眼睛的硬漢!你是嗎?」


  「我不怕死!」張雷高喊。隊長不屑地笑:「對,你是不怕死。但是你怕活著。」張雷看著隊長。隊長看著他說:「活著,比死更艱難!人生的路很漫長,你有勇氣在戰爭時期去死,有膽量在和平年代活著嗎?」「我有!」張雷怒吼。隊長的聲音很平淡:「那就活給我看看。不要以為你張雷是傘兵就有多了不起,就不該遇到挫折——這個院子裡面都是軍人,有過比你更曲折經歷的多得是。你別丟軍人的人了,先摘下領花和肩章再去撞牆。」隊長轉身就走,張雷看著隊長的背影急促呼吸著。劉曉飛小心地給他拂去身上的灰塵,系好風紀扣,整理他的常服。


  「我是軍人。」張雷看著劉曉飛和同學們說。同學們連聲說:「對對,你當然是。」「把帽子給我。」張雷說。劉曉飛把地上的軍帽撿起來,拂去灰塵交給張雷。張雷戴上軍帽,深呼吸:「我是軍人,是戰爭的寵兒!」大家看他。張雷的臉上平靜下來:「我是硬漢。」他推開同學們,慢慢地走著。同學們看著他的背影,都無言。「這都怎麼搞得啊?」劉曉飛自語。張雷突然站住,回頭面對同學們高喊:「我有勇氣在戰爭時期去死,就有膽量在和平年代活下來!」


  3

  陳勇默默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方子君。方子君慢慢睜開眼睛,已經沒有眼淚,眼中無光。陳勇戴上軍帽:「我去把他叫回來。」


  「陳勇!」方子君說,「你不要叫他,不要……」


  陳勇慢慢轉身:「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方子君無力地閉上眼睛。陳勇站在她的床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你幫不了我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陳勇說,「哪怕是我的生命!」方子君苦澀地笑:「謝謝你,陳勇。可是你真的幫不了我的……」「我能為你做什麼?」陳勇問。方子君長嘆:「我沒有退路了……」「那不是你的真心話。」陳勇看著她說,「我不會趁火打劫的——我陳勇在戰場上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英雄,在你的面前我也不會是個卑鄙小人!」方子君感激地說:「陳勇!」「我喜歡你,也尊重你。」陳勇懇切地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做一切事情!——


  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做什麼?」「我必須和他分手。」方子君平靜地說。陳勇問:「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


  「那我不問,你說怎麼做?」「他不會死心的。」方子君說,「我需要讓他徹底死心!」「你說。」陳勇看著她。方子君問:「你願意和我結婚嗎?」「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願意,還是不願意?」陳勇沉默半天:「……你知道答案。」「我跟你結婚。」方子君苦澀地說。「你愛他。」


  「是的,我愛他,但是我不能愛。」方子君說。陳勇低頭,又抬起頭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這樣充當這個角色。但是,我會先寫好一份離婚協議交給你。」


  方子君看著他。陳勇說:「你隨時可以簽字。而且,我也不會碰你——我陳勇是個粗人,也沒文化,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我不問你為什麼,也不會去問你這樣做的真正目的。只要你方子君交代的事情,無論對錯,我沒有不辦的。這個任務我會完成,你保重!」


  陳勇退後一步,啪地立正敬禮。方子君問:「你為什麼會這樣?」陳勇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沒有回頭:「因為,我愛你。」方子君感激地看著他拉開門出去,委屈地哭了。


  4

  雷克明和何志軍走在大院里正說著話,耿輝匆匆從後面走上來:「你們二位很悠閑啊?」「怎麼了?」何志軍問。


  「出事了。」耿輝無奈地說,「我們上報軍區直工部的士兵提干推薦名單被打回來了。」


  「怎麼回事?」何志軍納悶兒。耿輝說:「直工部卡了硬指標,不是高中畢業的不行。我們推薦的士兵有兩個是初中畢業,還有一個是小學文化。」


  「你怎麼那麼糊塗呢?小學文化你推薦他幹什麼?那不明擺著讓軍區捋我們嗎?」何志軍問。耿輝說:「是烏雲。當時我也糊塗,不想傷害他。」


  「這不是更大的傷害嗎?戰士都做好提乾的準備了,可能都給家裡寫信打了電話,親朋好友都知道了——現在倒好,他怎麼跟親朋好友交代?在咱們部隊還好說,他們都是老兵,沒人敢隨便說個不字。」何志軍來回踱步說,耿輝說:「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直工部同意對那兩個初中畢業的戰士進行文化基礎和軍事技能考試,如果可以達到基層幹部的標準可以考慮——烏雲,他們根本不考慮。」


  「我記得他。我來和他談吧。」雷克明說。何志軍說:「你剛剛到大隊,對這些工作還不熟悉。這種惡人還不能你去當。」雷克明說:「就因為不熟悉,我才更合適。你們熟悉反而不好說話。」何志軍點點頭:「那好吧。注意方式方法,烏雲是個很憨厚耿直的戰士。」


  「特種部隊對基層指揮員的要求,他也確實不能勝任。他雖然能吃苦,但是不具備外語和基本文化基礎,沒有培養的前途。」雷克明看著烏雲的材料說。何志軍背著手看著訓練場上的戰士們感嘆:「感情用事,往往才會真正傷害了感情啊。」耿輝苦笑:「如果我堅決點兒,就不會有這個事情了。我要在常委會上作檢討。」


  「我去了。」雷克明看完材料心裡有底了,走了。何志軍看著他的背影:「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他就要燒到戰士的頭上了。老雷是有心在大隊樹立自己一貫的冷麵殺手形象啊——那我們空下一個名額,軍區怎麼說?」


  「點名要林銳。」耿輝說,「我還挨了批評,說這樣的戰士如果不能提干是我們工作的失職。」何志軍苦笑:「不是你的,爭也沒用;是你的,怎麼讓都是你的。」


  5

  「來來來,抽煙!抽煙!」大家坐在訓練場上休息,大漢淋漓的烏雲笑呵呵地給班裡弟兄散煙。林銳拿過來煙一看是石林,大驚:「我操!你日子不過了?」田小牛嘿嘿笑著點著煙:「咳,這算啥!等咱們烏雲排長走馬上任,那就是國家的人了,拿工資了!一個月1000多呢,到時候抽石林都是賴的!」大家鬨笑。烏雲樂得合不上嘴:「等我命令下來,我請大家抽紅塔山!」林銳笑著罵他:「燒包吧你就!照你這麼發煙,你就當了團長工資也不夠你造的!」


  董強看看烏雲,再看看林銳,無奈地嘆息。眼光敏銳的林銳看著他:「怎麼了?」董強提起槍走到林銳面前蹲下:「班長,要我說實話嗎?」林銳不動聲色:「說。」董強看著林銳說:「我恨你。」林銳還是不動聲色:「為什麼?」董強苦笑著說:「你讓我們全體在戰場上進入險境。他是出色的特戰隊員,但是不具備指揮才能,我不願意跟著這樣沒腦子的排長上戰場。」林銳牙齒裡面擠出兩個字:「渾蛋。」


  「班長,你讓我說實話的。」董強說完起身走了。林銳叫住他:「你給我回來!聽著,這個話不許對任何人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烏雲以後是我們的排長,就是絕對直接領導,不許你在下面亂說!你給我記住了!」


  「是。」董強悶悶不樂地說。林銳說:「我跟你們一起上戰場,記住這個!走吧。」烏雲已經站在圈子中間,開始忘情唱歌:「從草原來到天安門廣場……」歌聲當中,雷克明的身影出現在訓練場上。林銳第一個看見他:「起立!」大家趕緊起立,烏雲也急忙站到隊伍里去。雷克明目不斜視,快步走過來,光學鏡片後面的眼睛銳利而充滿寒意,似是天然而生。林銳跑步到他面前立正敬禮:「報告副大隊長同志!特戰一營一排正在組織室內近戰訓練,請指示!一排代理排長林銳!」雷克明還禮:「稍息吧。」「是!」林銳敬禮轉身跑步到隊列前面:「稍息!」接著跑步入列。「同志們!」雷克明站在隊列前面,「請稍息!我今天看了你們的訓練,速度不夠快!

  你們的手下、腳底下都是軟綿綿的,根本就看不見力度!你們是在玩遊戲?這是在準備打仗!你們的面前就是敵人,就要往死里打!心慈手軟就是害了自己也害了戰友,明白了嗎?」


  「明白!」戰士們齊聲怒吼。「繼續訓練!」雷克明說。林銳出列組織:「一排繼續訓練!各個小組立即到位!」戰士們迅速動著。


  「烏雲,林銳,你們過來一下。」雷克明一招手。烏雲和林銳看看他,納悶兒地走過去。他們身後,空包彈已經噼啪開始響,戰士們按照戰鬥編組魚貫進入汽車輪胎搭建的室內近戰訓練場。雷克明看著烏雲淡淡地問:「烏雲,軍隊是什麼?」


  「是鋼鐵集體。」烏雲納悶兒地問,「副大隊長,您問這個幹什麼?」「鋼鐵集體就是由鋼鐵的紀律凝結成的,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個戰爭機器上的一個螺絲釘。」雷克明說,「我們都是為了這部戰爭機器運轉通暢,都有各自的職責,缺一不可。」烏雲看著雷克明。雷克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說:「我是想告訴你——由於你的學歷不夠,你的提干推薦,被軍區駁回了。」


  烏雲猶如被雷劈了,木然了。林銳也睜大了眼睛。「軍區直工部點名要林銳,很遺憾。」雷克明的聲音永遠是不高不低、不緊不慢,「你是老兵,不需要我多說什麼。軍隊有軍隊的硬性規定,這些我們誰都沒有辦法。」烏雲的腦袋嗡嗡響,什麼都聽不見了。雷克明繼續說:「我批你半天假,可以休息一下。站直了,你是經過戰鬥考驗的老兵,別讓新兵同志看笑話。失敗沒什麼丟人的,被失敗擊倒才丟人。把槍交給林銳,去吧。」雷克明轉身走了。


  烏雲張大嘴,耳朵還在嗡嗡響。林銳看著烏云:「烏雲?」烏雲的臉上沒有表情,喃喃地說:「我已經給我媽寫信了……」林銳低下頭:「我去找大隊長和政委!」烏雲一把拉住他:「你還覺得我不夠丟人嗎?」


  「烏雲,你別這麼說!」林銳看著他。烏雲木然地說:「我為了提干,什麼都豁出去了。也包括你,我的兄弟……」


  「我沒什麼!我今年就考軍校了!」林銳著急地說。烏雲慘淡地一笑:「我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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