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陳勇在打磨子彈殼,桌子上的和平鴿花瓶已經快要完成了。田小牛高喊:「報告!」陳勇抬起頭:「進來。」田小牛拿過幾枚60迫擊炮的彈殼:「排長,這是你要的。」陳勇悶悶地說:「放這兒吧。」田小牛看著排長做的花瓶,說:「排長,你做的真漂亮!送給對象的吧?」陳勇說:「少多嘴,想跑5公里了?出去!」田小牛急忙敬禮出去。陳勇把60迫擊炮的彈殼放到花瓶空著的位置,正好。他笑了,哼著《沂蒙山小調》打磨炮彈殼。
攀登樓跟前,張雷在給方子君展示攀登技巧。方子君在下面看著,給他卡秒錶:「7秒!」張雷順著攀登繩滑下來:「我還可以再快!」
「少吹了。」「不信?你再卡表!」張雷對著手吐口唾沫,搓一搓就要上去,方子君準備卡表。陳勇輕輕咳嗽兩聲,張雷和方子君回頭,看見陳勇抱著和平鴿的花瓶站在那兒。張雷笑:「陳排長,有事兒嗎?」
「我找方大夫。」陳勇說。方子君笑:「找我?你說吧。」「嗯。」陳勇把和平鴿花瓶遞過去,「送給你的!」「送給我?」方子君不敢接,「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方大夫,過年你來我們特種偵察大隊,我事先也沒準備。」陳勇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還是戰友。這個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希望你收下!」「陳排長,謝謝你啊!」張雷伸手就接。「住手!」陳勇突然怒了。張雷的手停在半空。「我是送給方大夫的,不是送給你的!」陳勇一字一句地說。方子君急忙接過來:「我收下了!收下了!你們別吵!」「你跟方大夫還沒結婚!就算結婚,我也只是她的戰友,不是你的!」陳勇看著張雷說,「我送她的禮物,你不許碰!」張雷忍住火氣,被方子君拉到身後。她真誠地說:「謝謝你啊,陳排長。」
「你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我也沒什麼別的禮物。」陳勇看著和平鴿花瓶,「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親手做的。希望你喜歡!」「我很喜歡。」方子君說。陳勇笑了:「那就好!」方子君笑著說:「我們是戰友,以後你可以來找我玩。」陳勇點點頭,退後一步,突然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方子君還禮。陳勇轉身跑步走了。
張雷感嘆:「陳勇的心是純潔的。相比之下,我很慚愧。」「你知道就好。」方子君抱著花瓶說,「以後學成熟點兒,別動不動就跟人顯擺!」「是!」張雷笑,「我還得爬呢!卡表!」方子君卡秒錶:「開始!」張雷噌噌噌開始爬。陳勇跑到訓練場門口,回頭,看見方子君歡快地喊:「加油!加油!」他看見方子君快樂的笑容,笑了。於是轉身又愉快地跑了,還喊著番號。
2
林銳坐在桌子前查著《英漢詞典》,旁邊放著那本《莎士比亞戲劇精選》。劉曉飛拿著籃球進來:「林銳,走!打球去!」
「你們去吧,我看會兒書。」林銳頭也不回地在書上寫著單詞漢語。「看什麼呢,情書吧?這麼聚精會神的?」劉曉飛走進來,拿起書一看,「我操!沒搞錯吧?莎士比亞原版?!」林銳把書搶過來:「別鬧,我這剛剛查個單詞,就不知道在哪兒了!」「我說你什麼時候對戲劇感興趣了?」劉曉飛納悶兒地說,「還直接就看英文的?」「徐睫送的。」林銳查著詞典。「就是你救過的那個女孩兒?」劉曉飛問。林銳頭也不抬地回答:「對。」「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劉曉飛開玩笑地說,「那可是老闆的女兒!你跟她結婚,以後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對於你這種行為,我只有一個單詞來形容!」林銳抬起頭認真地看他。「什麼?」劉曉飛問。
「philistinism(庸俗)!」劉曉飛想想,笑了:「你現在可以啊!口語還不錯啊!」「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林銳頭也不抬,「你玩去吧,我還得查完今天的100個英語單詞呢!你別說,《羅密歐和朱麗葉》還真好看!我現在快愛上莎士比亞了!」「你慢慢學習吧,我玩去了!」劉曉飛出去了。林銳繼續看書,查字典。「報告!」
「進來。」林銳頭也不回,「說,什麼事兒?」「你現在班長架子蠻大的啊?」——林銳一聽,猛然跳起,轉身驚喜交加:「烏雲!」烏雲背著背囊笑著:「看什麼,不認識了?」
林銳急忙抱住烏云:「我操!你怎麼連個信都不寫?」
「寫啥啊?」烏雲卸下背囊,「工兵教導團跟這兒有多遠啊?」「趕緊坐下,田小牛!田小牛!」林銳喊著,出去找,「田小牛,你死哪兒去了?!」
他又回來,罵,「這個傢伙死哪兒去了?我給你倒水!」「到!」穿著短褲和迷彩短袖衫的滿頭大汗的田小牛從窗口冒出來,雙手抓著窗框子,「班長,你找我啊?」「你怎麼爬上來了?」林銳大驚,「讓參謀長看見,咱們班又得挨訓!」「我爬樓梯還不如這個快!」田小牛嘿嘿笑著,翻身從二樓窗戶上來,「班長,你找我啥事兒……烏雲班長!」田小牛跑過去,「我可想死你了!」烏雲哈哈笑著:「你個小牛啊,越來越厲害了!現在連樓梯都不用了!」田小牛嘿嘿樂著:「我剛剛挨了批評。」「怎麼了?」烏雲問。「我訓練休息的時候上廁所,每回都爬樓。」田小牛不好意思地說,「被參謀長抓住了。」林銳哭笑不得:「還好意思說啊?那樓梯不是讓你走的?」「咱不是特種兵嗎?」田小牛說,「特種兵上廁所走樓梯像話嗎?」「少廢話,趕緊倒水!」林銳說。田小牛急忙倒水。
「年後咱們就是93春雷演習,咱們班就等你回來呢!」林銳幫烏雲鋪上被褥。「咱們排還是尖刀嗎?」「當然,而且咱們現在是戰術試驗分隊,這回啊,有很多新戰法我們都要實踐!」林銳說,「給兄弟部隊一個好看!」「那敢情好!」烏雲放下杯子,「可我什麼都沒跟你們一起練啊!走走,帶我補課去!」「你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說!」林銳說。「休息什麼?力氣是草原上的泉水,舀了就有!」烏雲一拉他,「走!」田小牛抓起自己的迷彩服:「等等我,我也去!」三人跑出去,桌子上放著《英漢詞典》和《莎士比亞戲劇精選》。
3
大隊敵情控制室。偌大的93春雷戰術沙盤已經做好,何志軍站在沙盤前仔細看著,耿輝站在他身邊。參謀長的指示棒落在沙盤上:「93春雷演習,是我軍區第一次三軍聯合渡海登陸實彈演習。根據軍區通報,參演部隊將包括陸軍a集團軍和b集團軍,以及軍區直屬電子對抗團、防化團、陸航大隊和特種偵察大隊,空軍第a軍和第c強擊機師,海軍一個驅逐艦支隊、掃雷艦等保障艦隻若干、海軍陸戰旅和海軍航空兵一個師。此外,還有二炮a基地參加,他們會出動一個戰術導彈旅。目前所知道的情況就是這樣,還不清楚他們在演習當中的部署和任務範圍。」
「連我們是紅軍還是藍軍,現在也不知道。」何志軍苦笑。耿輝嚴肅地說:「93春雷演習意義重大,我們必須在這裡有出色的表現。軍委和總部首長也會蒞臨演習現場,展現特種部隊戰鬥力的機會就在我們眼前,我們一定要把握好!」
「我看這樣。」何志軍說,「我們自己先紙上演習一次——鄭教員你辛苦一下,和參謀長一起拿出兩套方案來。一個是紅軍,一個是藍軍,作為特種偵察大隊在登陸和抗登陸當中的作用都要謀劃出來。然後在你們的方案的基礎上,組織參謀人員和各個單位軍事主官進行沙盤推演,互相對抗!這樣,到命令下來的時候,我們才會遊刃有餘!」
「好。」鄭教員點頭。「時不我待,爭分奪秒。」何志軍一揮手,「全大隊要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何志軍大步出了敵情控制室,耿輝跟著:「今天家屬開始陸續回去了,你要不要去送一下?」「我送不了了,你去吧。」何志軍停在作戰指揮室門口,「替我送送老婆和閨女!」「對了,劉芳芳的母親可能中午過來,要不要見一下?」「一個丫頭片子,老娘來看看很正常。」何志軍說,「見什麼?這對她成長沒好處!」耿輝笑笑:「也好,那我也不見了。讓秦所長安排吧,吃住都在大隊招待所。畢竟這是咱們第一個女特種兵。」「你安排吧。」何志軍說著進了作戰指揮室。耿輝下去了。林秋葉帶著何小雨、方子君正要坐上來接她們的轎車,耿輝快步跑過來:「嫂子!丫頭們!」林秋葉說:「喲,大政委親自來送啊?」「別埋汰我了,嫂子!」耿輝說,「大隊長在作戰室,部隊的年已經過完了,馬上就要準備演習,事情比較多。他讓我告訴你,千萬別生氣,等他回家給你賠罪!」「最後一句是你的話吧?」林秋葉說。耿輝無奈地笑:「是。」「你要是方便,就叮囑他按時吃藥。」林秋葉說,「我那邊工作也多,你們出去演習,我也跟你們聯繫不上。你當政委的就多費心。」「我的分內之事!」耿輝說,「倆丫頭,也不跟叔叔道別啊?」「叔叔再見!」何小雨說,「沒事我就來找你玩!不找我爸爸,他太凶!」「好!」耿輝說,「我跟李東梅說,咱家小壯有姐姐了!」眾人大笑。「耿叔叔,你也注意自己的身體。」方子君低聲說著,「你去總院偷偷體檢的事兒,我就不跟何叔叔彙報了,你自己多注意。」耿輝笑笑:「我沒事,你多休息多保重!」一輛普通的桑塔納轎車停在大隊門口。哨兵敬禮:「同志,請問您找誰?」「我找劉芳芳!」蕭琴搖下車窗,「我是她的媽媽!」「請您出示證件!」——蕭琴一摸,沒帶:「我沒帶!」「不好意思,來客要登記,需要證件。」哨兵說。穿著便裝的宋秘書有點兒不高興了:「她確實是劉芳芳的母親。」「我知道。」哨兵禮貌地說,「但是按照規定,沒有證件,我不能放行。您的證件也可以。」
宋秘書從兜兒里一摸,是軍官證,想想參謀長的規定就不敢拿出來:「我也沒帶。」「那我不能放你們進去!」哨兵敬禮,轉身回去。「哎!」蕭琴喊,「你這個小同志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哨兵為難地說:「這樣吧,我打電話給醫務所,讓劉芳芳來簽字,這樣您就可以進去了。」「好吧!好吧!」蕭琴壓著火。恰在此時,林秋葉與倆丫頭和耿輝告別,車出門了。「她們的車怎麼能進去?」蕭琴問。哨兵說:「哦,那是我們大隊長的家屬。」「大隊長?」蕭琴嘟囔著,「多大的官兒啊!」耿輝看見了,走過來:「怎麼回事?」「報告政委!這是劉芳芳的母親,沒帶證件!」哨兵敬禮。耿輝走過來,蕭琴急忙下車:「政委,您看我這怎麼整啊!我真的是她媽媽啊,我出來的時候著急,沒帶證件!」「司機帶了嗎?」
「我也沒帶。」宋秘書說。耿輝說:「駕駛證也可以。」宋秘書不好說連駕駛證都沒帶,掏出軍隊駕駛證遞過去。耿輝打開,上面寫的是軍區司令部機關,照片上是少校。他抬頭看看司機,又看看蕭琴,車是地方牌照,心裡覺得不好。他擺手對哨兵說:「放行!」他交還駕駛證,宋秘書收好,開車進去了。
「政委,不用登記啊?」哨兵看著很不明白。耿輝看著車進去,沒說話。
4
劉芳芳正在值班室坐著,對面是秦所長。她乾淨利索地在給秦所長交代工作,秦所長看著記錄點頭:「別說,我現在還真的捨不得你走呢!乾脆畢業了就來我們特種偵察大隊算了!雖然這裡跟大醫院比艱苦點兒,但對於學野戰救護的醫生來說,這可是一塊寶地!而且我們大隊幹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也不利於工作開展啊!」後面半句是玩笑話,劉芳芳只是慘淡的一笑,接著交代工作。門外響起敲門聲,秦所長頭也不抬地說:「進來!」門被輕輕推開了,表情複雜的蕭琴站在門口,聲音顫抖:「芳芳……」劉芳芳抬頭,站起來:「媽!」蕭琴撲上來:「我的寶貝女兒啊——」劉芳芳抱住母親也哭了:「媽!
你不是中午來嗎?怎麼現在就來了?」「我哪兒等得了啊?」蕭琴拉著女兒仔細看,「你爸說他的車不能給我用,非讓我打車,還是你宋哥借了朋友一輛車,我們才來的!」「媽!」劉芳芳拉著母親,「我爸身體還好吧?」「好好!就是你不在家沒人管他了,他就一直對我呼來喚去的!」蕭琴擦著眼淚,「讓媽看看,我的寶貝女兒怎麼現在這麼黑了?瘦了?」秦所長笑容可掬:「你好。」「媽,這是我們秦所長!」劉芳芳介紹。蕭琴伸出手:「好好!」「芳芳在這裡表現很好,不怕苦不怕累!」秦所長說,「官兵們都很喜歡她,很捨不得她走啊!」
「哦。」蕭琴臉上露出習慣的微笑,「秦所長,多謝你這段時間對芳芳的照顧。你們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出來,我會跟我們老劉說。」秦所長睜大眼睛,看看劉芳芳又看看蕭琴。
「媽——你說什麼呢?!這是我領導!」劉芳芳急了。蕭琴一拍額頭:「哦,忘了!忘了!對不起啊!秦所長,我一激動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爸是後勤幹部,求他的人多,所以我媽也就這個樣子了!秦所長你別搭理她,她是人來瘋!」劉芳芳氣呼呼地說。秦所長笑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秦所長,我先跟我媽去宿舍待一會兒。」劉芳芳拉著母親說,「我回來再跟您交接!」「去吧!去吧!」秦所長急忙說。人走了,秦所長還跟那兒納悶兒,這什麼人啊,這麼牛?回到宿舍,宋秘書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送進來,劉芳芳的房間立即成了零食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