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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方子君從抽屜里摸出煙,點著了:「阿姨,對不起,我抽一支。」「抽吧,你長大了。」林秋葉說,「而且你是從戰火里走出來的,這是可以理解的。」方子君的手顫抖著點著煙:「阿姨,我知道你想和我說什麼。」「你的個人問題,我從來也不過問。」林秋葉說,「我知道你的心裡有個結,這個結別人打不開,只能依靠你自己扛過去。7年,你用你的青春守護著他,你不覺得這已經足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了嗎?」方子君吐出一口煙,淚水無聲地滑落。


  「人的一生,有幾個7年?我並不是要你忘記他,我相信你也做不到。你是個重情義的女人,是那種會一生一世守護著一個男人的女人。你沒有什麼奢望,你只是希望可以和他組建一個清貧但幸福的家庭,在某個部隊的營盤裡安靜地過自己的日子,生兒育女……」——方子君終於泣不成聲,肩膀抽搐著。


  林秋葉說:「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方子君抬起淚眼:「阿姨,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林秋葉問:「你喜歡張雷嗎?」方子君點頭,又搖頭:「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林秋葉慈愛地問:「因為他是張雲的弟弟?」


  方子君搖頭:「不是這樣的,阿姨,我也是軍人,我沒那麼封建!」「因為他像他哥哥?」——方子君點頭:「太像了,而且那種傲氣是一樣的。」「所以你在懷疑,你對他的不是愛情?」「對。」方子君說,「我對他的可能不是愛情,是一種精神寄託。」「你有沒有換一個角度想想呢?」林秋葉啟發她,「張雷是個優秀的軍人,也是個優秀的男人。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對你的依戀。這種依戀,是不會騙人的。你先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死,和他保持距離接觸,掌握自己的分寸。我相信,你會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愛他的。」


  「阿姨!已經晚了!」方子君撲在林秋葉懷裡大哭,「我已經,已經和他……」林秋葉看著她。方子君哭著說:「那天,我們都喝醉了,我把他當成了他哥哥……」


  林秋葉臉上很平靜:「你認為這是不可逾越的障礙?」「不是嗎?」方子君滿臉是淚,「我是個隨便的女人!我怎麼去面對他,怎麼去面對張雲的在天之靈?我現在連懷念張雲的資格都沒有了!」「你有資格!」林秋葉說,「從古至今,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為什麼你不能站出來證明這個道理是錯的?你是你自己的,你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愛人,也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你已經付出了7年的青春,無論是張雲還是張雷,他們都不能忽視你的這種犧牲!


  7年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你想過沒有?不要說你喝醉了,就是你沒有喝醉,你又有什麼錯?」——方子君傻傻地聽著。


  林秋葉語重心長地說:「我們這一代人都已經為了軍隊,為了戰爭,付出了太多!可是你還年輕!你絕對不能這樣活,你應該得到幸福!把自己的自信找回來,你是方子君,你是老偵察兵的女兒!你還是個漂亮的成熟的女人,非常出色!」方子君擦著眼淚。


  「無論你怎麼想,明天你都要跟我去特種偵察大隊。」「啊?!」方子君張大嘴。「我們集團也放假了,我決定帶小雨還有你去特種偵察大隊過年!」林秋葉說。「那我回醫院!」方子君驚慌地說。林秋葉斷然說:「不行!你必須跟我去!」「為什麼?」「因為,我是你的母親!」林秋葉含著眼淚撫摩著方子君的臉,「閨女,你就是我的親女兒!」方子君撲在林秋葉懷裡大哭:「媽——」「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林秋葉流著眼淚撫摩著方子君的後背,「你吃了那麼多苦,都過去了!」方子君哭著點頭。


  10

  「呀——」大隊後院訓練場上,張雷和田小牛在角力,兩個人梗著膀子,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劉曉飛和戰術試驗分隊的官兵們圍在邊上看著,呼啦啦叫好著。三角翼停在他們身後的空地上,陳勇自己在琢磨。


  「啊——」張雷怒吼一聲,田小牛後退幾步,但還是堅強地頂住了。周圍都是其餘單位的戰士們在組織自己的活動,生龍活虎。


  耿輝站在家屬樓的后陽台上拿著望遠鏡在看,臉上有著笑容,老婆李冬梅在忙活著:「我說,這包餃子你也不幫把手啊?我這忙得要死,你在那兒看風景?」耿輝眼睛不離開望遠鏡:「這是我的工作嘛!部隊的士氣,還有過年的氣氛,我都得掌握。過年是部隊最容易出事的時候,我不盯著怎麼行?」李東梅氣鼓鼓地說:「就你有理!」這時,耿輝7歲的兒子耿小壯拿著竹竿子,滿頭是包地衝進來,極其興奮地說:「我把馬蜂窩給捅了!」


  「你沒事捅馬蜂窩幹什麼?!」耿輝心疼地走過去,「馬蜂窩招你了啊?」耿小壯嘿嘿直樂:「我看看它們到底怎麼蜇人的。」李冬梅放下手裡的擀麵杖,趕緊走了過來,心疼地說:「趕緊跟我走,去找你劉姐姐上點兒葯!你這孩子,怎麼跟生猛海鮮似的管不了啊?!」耿輝站在門口苦笑,視線挪到茶几上的餃子。想了半天,他拿起電話:「我要大隊政治部。」


  操場上,張雷一閃身,田小牛沖了出去。張雷腳下使了個絆子,田小牛撲倒在地。張雷上去按住田小牛,田小牛哎呀亂叫:「張助理,你耍賴!」


  「不耍賴我怎麼贏得了你?」張雷鬆開他笑,「你力氣太大!」田小牛起身嘿嘿笑著。李東梅拉著塗了滿頭紫藥水的耿小壯,和劉芳芳出現在訓練場另一邊門口,往家屬院走去。正好耿輝下來,耿小壯拉著爸爸去和戰士們玩。劉芳芳與李冬梅告別後,就去找張雷他們。劉芳芳看著三角翼,對張雷說道:「哎,我想再讓你帶我飛一次!」


  「我說了不算!」張雷努努嘴,「政委說了才算!」劉芳芳就跑向跟戰士們玩老鷹抓小雞的耿輝,耿小壯在最後的尾巴上,哈哈樂著。


  劉芳芳高喊:「政委!我想讓張雷帶我去天上轉轉!」耿輝說:「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好小子,看我抓住你!爸爸來了!」耿小壯哈哈笑著抓住戰士的迷彩服躲開。「走吧!」劉芳芳說。張雷拿起套在三角翼上的鋼盔和風鏡給她:「我說,我真不明白你,這個玩意兒有什麼好玩兒的?」「我喜歡!」劉芳芳一仰下巴說。張雷坐上去,劉芳芳也爬上去坐好,抱住張雷的腰。「不用抱這麼緊,沒事!」張雷說。劉芳芳臉一紅,鬆開了。三角翼一啟動,劉芳芳就高叫一聲抱緊了張雷的腰。三角翼起飛了。劉芳芳閉著眼睛,抱著張雷的腰,陶醉在幸福當中。張雷沒注意她,只是看著下面。一輛銀白色的奧迪從山間公路開來,停在大隊門口。奇怪?張雷納悶兒:怎麼會有民車啊?

  何志軍戴著「值班首長」的臂章,正在大隊值班室查看總參某部、軍區情報部的兩級情況通報,對講機就放在桌子上。內線電話響起,何志軍抓起來:「喂,我是何志軍!」「大隊長,我是警通連小汪。」「講!」「您愛人來了。」


  「什麼?」何志軍腦袋發矇,「你再說一次!」「您愛人來了!」小汪的聲音是激動的,「還有您的兩個女兒,現在就在門口。我要開門必須有您的命令!」「不可能吧?沒打電話跟我說啊?」何志軍說著已經戴上軍帽,「我馬上過去!」林秋葉站在警戒桿外面,看著何志軍龐大的身軀一路飛奔過來。何志軍看到她們,喜不自禁地說:「我說你們來這兒,咋也不先給我打個電話啊?」林秋葉給了司機一個過年的紅包,司機就開車走了。何志軍搓著手圍著老婆和兩個女兒轉:「哎呀!哎呀!過年了啊!來兩個兵幫忙拿東西!走走,咱們進去!」大隊長的愛人來了,兵們都從窗戶處往外伸頭看,高叫:「嫂子好!」何志軍擺擺手:「這幫渾小子!」林秋葉也擺擺手:「你人緣還可以啊!」


  「那是,這都是我的兵!」何志軍笑,「我愛兵如子嘛!」——方子君和何小雨都在尋找著各自想看見的人。何志軍說:「走走,先回家休息。晚上一起吃年夜飯!」


  「爸,我想跟子君姐隨便轉轉!」何小雨說,「你這兒沒啥保密的吧?」「保密啥啊,又不是二炮部隊,就幾個破人、幾桿破槍!」何志軍說,「隨便轉,完了找個兵領你們回家!」「哎!」何小雨拉著方子君跑了。她喊住一個兵:「我說!看見劉曉飛了嗎?」「劉曉飛?」那個兵摸摸腦袋,「不認識!」「陸院的,來這邊搞戰術試驗分隊的!」「哦,劉助理啊!」那個兵一指,「在後院訓練場呢!」「走!」何小雨拉著方子君就跑。方子君不好意思了:「跑那麼快乾嗎?」「你說呢?」


  何小雨眨巴眨巴眼睛,方子君低下頭被她拽著跑。訓練場的哨兵遠遠看見倆女孩跑過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不用敬禮了!稍息——」何小雨跟他擺擺手,拉著方子君衝進去了。哨兵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在做夢。訓練場一片熱鬧,戰士們都在圍成各自的圈子搞自己的競技運動。倆人進去找了一圈沒找到,倒是被戰士們看了個夠。


  「站住!口令!」劉曉飛和林銳突然從她們身邊的人群當中跳出來。「我的媽呀!你想嚇死我啊?!」何小雨踢了他一腳。方子君只是笑笑。「你們怎麼來了?」劉曉飛問。何小雨說:「我們怎麼不能來?張雷呢?」劉曉飛看看方子君,有點兒不明白,指著天上:「那不!」方子君抬頭看去,一架三角翼正在降落,直接沖向訓練場中心的柏油馬路。何小雨拉著方子君就跑過去:「嘿!好玩兒啊!子君姐,我們也去坐坐!」「我說!」劉曉飛急了,「你先跟我說清楚!」「說什麼說!這麼好玩兒,你別攔著我!」何小雨頭也不回。劉曉飛痛心疾首地說:「完了!完了!」「怎麼了?」林銳不明白。劉曉飛喊:「撞車了!」「哪兒有車?」林銳左右看看。


  三角翼滑行停穩,張雷跳下來,摘下鋼盔和風鏡。方子君臉上現出紅暈,腳步也慢了。隨即張雷伸手,很紳士地接住一個女孩兒的手。女孩兒也是穿著迷彩服,跳下三角翼很興奮,摘下鋼盔和風鏡。方子君的臉就白了。何小雨也站住了:「芳芳?!」


  劉芳芳笑著看她們倆:「你們也來了啊!咱們三姊妹齊了,今年過年熱鬧了!」張雷看見方子君,手鬆開了。方子君擠出笑容:「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她轉身就跑。張雷看著方子君,想喊沒喊出來。劉芳芳奇怪地看著何小雨:「怎麼了?」何小雨看著他們,呆了半天,一揮手:「你們都別問我!」她掉頭跑去追方子君。張雷待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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