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林魚
我坐在後座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車內的後視鏡。
那塊後視鏡上映照出一雙眼睛。
林魚的眼睛。
用人之前須得識人。
這是二姐教我的馭人之術。
林魚這個人吧，辦起事來人狠話不多。
不會講經磨牙，也不會推諉扯皮。
概括起來不是那種會耍嘴皮子的類型。
都說寡言之人要麼心思很重，要麼就是天生的缺心眼。
就是不知道這個林魚究竟是哪一種？
話說這個林魚說起話來看似嚴密，但是仔細較真的話就會發現前後有漏洞，讓人不得不防。
因為認識沒多久，所以我覺得這個人還需要再考察一下再定奪去留。畢竟如果真如他所說存在這麼多年的空窗期，很難保他沒有二心。
這年頭最怕的不就是別有用心嗎？
得試試！
「林魚。」
「四小姐有何吩咐？」
「敞開天窗說亮話吧。」
我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惹得林魚頻頻側目。
如果說在沈書琮和同學面前的林濯濯是傻白甜，那麼現在的面對林魚的才是真正的林濯濯。
「林魚不懂。」
「林魚啊，別把話說那麼漂亮。你心知肚明，什麼保護我都是幌子，你不過是在監視我而已。」
「四小姐您誤會了。」
聽得出來，林魚有那麼一點點的緊張。
「是不是誤會，我不跟你廢話，你自己心裡明白。還有，別總拿死人當幌子，我知道你受活人之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四小姐想多了，都是沒有的事！」
「還嘴硬是吧？也行，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盯著後視鏡中林魚的那雙眼睛說道。
「眼下就你跟我，機會難得，那咱們不如再多說點，說點別的怎麼樣？你剛才口口聲聲的說在我身邊是為了保護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前幾天才剛遇過一次險？就在背角街區。那個時候你在哪兒呢？」
我仔細觀察著後視鏡中林魚的表情變化。
有那麼一瞬，他的眼睛向左垂了一下。
其實人類有一個不明顯的習慣——
眼語。又稱作眼球軌跡。
回憶的時候，人的眼球會不經意地向左旋轉，而構造誆騙的時候則會向右。
但是也有的人習慣相反。
為了檢測林魚的眼語習慣，我之前問過他幾個問題投石問路，所以我現在十分確定他的眼語軌跡符合這個規律。
所以看見林魚的眼珠子向左微微旋轉的瞬間我就知道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那個晚上林魚他也在場！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不在場。我知道你在。因為那個晚上你就在那裡，你眼睜睜的看著我被流氓欺侮卻無動於衷，這說明什麼啊？不如你來告訴我？」
「林魚不知道四小姐在說什麼。」
「還不說是吧。那我替你說怎麼樣？順便幫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啊？」
我一邊盯緊了林魚的表情一邊繼續說道。
「這還能說明什麼啊，這隻能說明一切還沒有接近你的底線而已。因為你知道他們不敢殺我，我也沒有生命危險，頂多也就是受點皮肉之苦，所以你為了顧全大局就選擇只作壁上觀！」
見林魚的表情擰在那裡，我就知道這一把我賭對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會客氣了！
「是，本來你是藏得好好的。但是一直潛伏的很好的你昨天晚上突然跳出來了，暴露了你自己，這又說明什麼？這不但是計劃之外的事情，而且還是有生命危險的事情。如此就讓我知道了一點。」
「四小姐知道了什麼？」
「你的任務之一是不能讓我死。這是底線，也是你最懼怕的東西。」
「所以四小姐想要幹什麼？」
「林魚，不要覺得世上只有自己聰明。當你的軟肋被人知道了，從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掌握主動權了。」
「還請四小姐明示。」
「你不能讓我死，就說明起碼我現在對你們還有用。既然如此，那咱們的立場可就不一樣了。」
我盯著後視鏡中的林魚開始宣戰。
林家人的處事原則之一就是手下永遠是手下，絕不可以爬到你的頭頂上來。
「林魚，接下來你最好事事都聽我的，否則如果我哪一天心情不好的話，不保證你第二天還能看到活蹦亂跳的我。」
「四小姐您這是在拿您自己的生命做籌碼來要挾嗎？」
林魚覺得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到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狠招。
「沒錯。我就是在拿我自己的命來要挾你。誰叫我人微言輕手上沒有個像樣的籌碼呢？」
「四小姐莫要妄自菲薄。」
「接下來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吧林魚？」
「四小姐想玩什麼？」
「是三姑讓你來的？」
我出其不意地問道。
「不是。」
「大伯？」
「不是。」
「九叔？」
「不是。」
「二姐？」
「不是。」
「奶奶？」
「不是。」 ……
我說了很多猜測，但是在一堆猜測裡面，林魚對一個人的名字有了面部表情的變化。
林魚一路回答得都很平靜。
只除了一個名字。
而這個名字讓我心驚肉跳。
因為那是最不可能的一個。
「四小姐不用揣測林魚。林魚發誓，對四小姐沒有壞心眼。」
林魚那一張面癱臉終於有了情緒的起伏，看上去有那麼點像個活人了。
但也只是一瞬的光景。
「雖然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但是我有我的規矩，你我之間的對話也應該止於你我。你說呢？」
既然已經探出了在意的那幾個問題，下面就是要趁勢把這個林魚變成「自己人」。
「四小姐的手段林魚領教過了。林魚也相信老話說的對，金鱗絕非池中物。」
「你這是在討好我嗎？」
我付之一笑。
這樣笨拙的示好，我見多不怪。
所以我既不接受也不驚喜。
「林魚只是實話實說。」
。。。
誒，試探到這裡我基本全明白了。
這個沉默寡言的林魚沒什麼城府，只是個忠心耿耿的悶棍子。
不懂交際也不善言辭。
這樣的人若是沒什麼原則性的問題，留在身邊辦事應該還行。
反正我身邊缺個辦事的人，而且是能夠瞞住九叔的那種。
「看在你討好我的份上，我暫時不會有拆穿你的意思，所以你也不用緊張我去你主子那裡告狀。只是我的行蹤希望你也不要去告狀，算是我們彼此給對方行個方便。」
「四小姐一定是弄錯了，林魚沒有主子。」
呵，還嘴硬。
「別裝了。你要真是我二姐的人就該知道在我面前耍花招是混不過去的。」
「林魚不懂。」
「行了，響鼓不用重鎚敲，不直接拒絕的話我就當你是同意了。我呢對你印象還算不錯，這樣吧，你做個雙料怎麼樣？」
「四小姐不妨把話說的明白點。」
「好說。平時你照做你原本的事情，我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跟你計較。只不過偶爾會有用到你的時候，我要你幫我做點事情，而且你不能拒絕我。」
「四小姐是想要做什麼？」
「往後要做什麼那得看你今天送我去周家這趟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