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初雪般的第一個吻(1)
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做各種各樣的事,不管是一起爬山,還是一起下海,對我而言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早上,我起床時,一臉憔悴,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顯然沒有睡好。吳居藍肯定猜到了我失眠的原因,什麼都沒有問。
我對吳居藍說:「君子無罪,懷璧其罪。螺化玉的珊瑚石和鸚鵡螺的化石都不是爺爺的心頭好,我留在手裡也沒有用處,我想把它們賣掉。」
「賣給誰?」
我眨巴著眼睛,回答不出來。這種東西總不能拿到集市上,吆喝著賣吧?
「你聯繫巫靚靚,讓她幫你處理這事。」
對啊!巫靚靚說起品質和市價頭頭是道,肯定有認識的人。
我問江易盛要了巫靚靚的電話號碼,給巫靚靚打電話。
聽完我的意思,巫靚靚一口答應了,「我今天會幫你聯繫朋友處理這事。下班后,我來找你,讓吳大哥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我順便蹭頓飯。」
巫靚靚說到「晚餐」時,聲音格外愉悅,我有點莫名其妙,她這麼喜歡吃吳居藍做的飯?
傍晚,江易盛和巫靚靚一起來了。
巫靚靚看到桌上的菜肴,笑得連眼睛都幾乎找不到。她對我說:「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說完,不等別人拿筷子,她就開始不顧形象地埋頭大吃。
我看江易盛,為了追到巫女王,他是不是該好好學一下廚藝?
江易盛問:「大頭和周不言呢?」
「今天早上就離開海島了。」周不聞發了條微信告訴我的,連電話都沒有打。
江易盛沉默了一瞬,一言不發地開始吃飯。江易盛是我們三個人中智商最高的,我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能想到,只怕他爸爸受傷的事,他也有了懷疑。只不過,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我們兩人都有點鴕鳥心理,不想談、也不想面對。
吃完飯後,四人圍桌而坐,巫靚靚說:「我已經聯繫了認識的拍賣行,他們會幫我們舉行個小型拍賣會,以公允的價格把這兩樣東西轉讓給喜歡它們的人。拍賣會在紐約舉行,小螺,你需要去一趟紐約。」
「啊?必須嗎?我看電視上的拍賣會都不需要拍賣品的所有人出現啊!」
巫靚靚說:「不需要你站在那裡推銷自己的物品,但有很多文件必須你本人親自簽署。紐約是個很值得一去的地方,你就權當是去旅遊吧!我在紐約長大,對那裡很熟,會一直陪著你,要不然讓江易盛也一起去。」
我猶豫地看著吳居藍,並不是我怕出遠門,而是,吳居藍是「黑戶」,根本做不了國際旅行,我不想和他分開。
吳居藍說:「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再見面。」
我想了想,也行!去一天、回一天,再花一兩天辦事,應該四五天就能回家,的確很快就會再見面。
巫靚靚看我沒有問題了,笑眯眯地問江易盛:「你要陪我們一起去紐約嗎?」
江易盛無所謂地說:「好啊!至少可以幫你們提行李。」
巫靚靚說:「你們倆把證件資料給我,所有事情我都會安排妥當。放心,你們會有一個精彩的旅程!」
我總覺得巫女王的笑容好像成功誘惑到小紅帽的狼外婆的笑容,讓人有點想打哆嗦,但我們只是去賣東西,應該沒有問題吧?如果巫女王想劫財,根本不需要讓我們去紐約;如果她想劫色,反正倒霉的是江易盛!
在巫靚靚緊鑼密鼓的安排下,兩周多后,我和江易盛順利地拿到了簽證和其他相關文件。
巫靚靚問我什麼時候出發,我說越快越好,還有一周就是月圓之夜,我必須趕在那之前回來。
我和江易盛、巫靚靚乘船離開海島,吳居藍去碼頭送我們。
我滿腹離愁,滿肚子擔心,一遍遍叮嚀著吳居藍,電話號碼寫了一長串,都是我和江易盛的鐵關係:醫生、警察、超市老闆、服裝店店主……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管遇到什麼問題,一個電話就能找到朋友幫忙。
鑒於上一次我們倆的手機都一落進海里就壞了,我還專門從淘寶訂了兩個防水手機袋,和吳居藍一人一個。讓吳居藍不管什麼時候都把手機帶上,有事沒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不用理會時差。
我站在吳居藍身前,啰里啰唆、沒完沒了,吃飯、穿衣、島上的安全、颱風季、銀行卡、身上該帶的現金……平時也沒覺得有那麼多事要注意,可到走時,才發現各種不放心。
出發的汽笛響了,催促還沒上船的客人抓緊時間上船。我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船。
船開后,我一直站在甲板上,直到看不到吳居藍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我的心情有點悶悶的,不僅僅是離愁別緒,還因為我覺得我很捨不得吳居藍,吳居藍卻好像並不是那麼在意我的離開。
巫靚靚大概看出了我的不開心,用很誇張的語氣對江易盛說:「剛才,我看到了我活到這麼大,最好笑的笑話。」
江易盛配合地問:「什麼笑話?」
巫靚靚說:「一條生長在魚缸里的金魚對一條生活在海洋里的鯊魚噓寒問暖,擔心他會在魚缸里遇到危險。你說好笑不好笑?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我心裡一驚,盯著巫靚靚問:「你為什麼說吳居藍是生活在海洋里的鯊魚?」
巫靚靚笑嘻嘻地說:「感覺而已,吳大哥看上去就像很厲害的人物,應該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你嘛,一看就是生活在魚缸里的小金魚了。」
我鬆了口氣,告訴自己只是個比喻而已,不要太緊張,胡亂聯想。
下了船,我們乘車去機場。
上了飛機后,我和江易盛才發現竟然是頭等艙。
這麼奢侈?我和江易盛都看著巫靚靚。
巫靚靚說:「別擔心,錢是老闆出的,他要求務必讓兩位遠道而去的客人舒適愉快。」
「老闆?」
「就是幫小螺賣東西的公司的老闆,他對兩件物品也很感興趣,應該會出價競買。」
江易盛問:「你為什麼叫他老闆?」
巫靚靚聳了聳肩,說:「我們家族一直為他們家族打工,我也要繼續為他打工,不叫老闆該叫什麼呢?」
我詫異地問:「你不是醫生嗎?」
巫靚靚不在意地說:「那算是兼職吧!」
我和江易盛面面相覷,巫靚靚笑著說:「到了紐約,你們就會明白了。」
我和江易盛相視一眼,沒有再多問。
十幾個小時的旅途,江易盛有美人在側,一路說說笑笑,很是愉快。我卻因為耿耿於懷吳居藍的「輕別離」,一直心情低落。
飛機在紐約肯尼迪機場降落,看到異國他鄉的景物,我都沒有絲毫興奮的感覺。
來機場接我們的司機穿著筆挺的黑色制服,開著一輛加長的賓利,江易盛見到,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我問:「錢誰出?」
巫靚靚說:「和我們頭等艙的機票一樣,老闆出。」
我嘟囔:「羊毛出自羊身上,他花的錢肯定都要從我身上賺回去,可想著不是自己付,總是舒坦一點。」
巫靚靚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香檳酒,「慶祝我們平安到達紐約。」
我喝了口香檳酒,看著車窗外的霓虹燈影、車水馬龍,突然開始有了真實的感覺,我到紐約了!吳居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明明是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可因為愛上了一個人,連對一座城的感覺都徹底變了。
可惜,現代社會不像一百多年前,買一張船票就可以從一個大陸到另一個大陸,否則我真想和吳居藍一起遊覽一下這座城市。
我突然問:「一八八幾年的紐約應該和現在很不一樣吧?」
巫靚靚說:「很不一樣。不過,這是個幾乎沒有歷史的國家,所以格外注重保存歷史。很多那個年代的建築都留存至今,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江易盛奇怪地問:「小螺,你怎麼會對那個年代的紐約感興趣?」
我掩飾地喝了口香檳酒,「隨口問問。」
司機開著車經過一個濃蔭蔽日、芳草萋萋的地方,不少樹都應該有幾百年了,樹榦粗大、樹冠華美。在高樓林立的都市中,突然出現這麼一塊鳥語花香、生機盎然的地方,我和江易盛都不禁好奇地看著。
巫靚靚介紹說:「大名鼎鼎的中央公園。1857年建立,美國第一個景觀公園,當年這附近的地皮並不值錢,現在……」巫靚靚皺著眉頭,從鼻子里出了口氣,「除了政府和機構的樓,只有世界頂級富豪才能擁有俯瞰中央公園的公寓房。」
司機把車停在了一座公寓樓前,巫靚靚說:「我們到了。」
我看看就一街之隔的中央公園,和江易盛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們剛下車,就有人來幫我們拿行李。穿著紅色制服的門童應該認識巫靚靚,對她禮貌地問候了一聲,拉開了門。
巫靚靚帶著我們走進電梯,開電梯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黑人老頭,看到巫靚靚,一邊熱情地打招呼,一邊按了代表頂層的「penthouse」電梯按鈕,這也是這部電梯里僅有的兩個按鈕之一,另一個是代表大堂的「lobby」。
巫靚靚說:「這棟公寓樓是老闆的資產,一直是我奶奶在打理。別的樓層都租出去了,頂層是預留給老闆偶爾來住的。」
江易盛感嘆說:「你老闆可真是生財有道!」
巫靚靚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生財有道?他才不操心這個呢!老闆不過是稀里糊塗買得早而已,中央公園1857年建的,老闆……的家族在1852年就買了這邊的地。那時候,這一帶不過是一片荒地而已。」她皺著眉頭,悻悻地說:「你們將來去歐洲時,看看老闆在巴黎、倫敦、哥本哈根、羅馬、梵蒂岡……都隨手買了些什麼地方會更震驚!我告訴別人買的時候都是沒人要的破爛貨,壓根兒沒有人相信!」
電梯到達時,巫靚靚走出電梯,站在一個布置奢華的走廊里,地上鋪著羊毛地毯,牆上掛著油畫,天頂上吊著水晶燈。她走到大門前,在電子鎖上輸入了一串密碼,門打開了。
巫靚靚一邊往裡走,一邊說:「為了方便你們出入,密碼我已經叫人設置成了小螺的生日,陰曆生日。」
我忙說:「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只是借住兩天,很快就離開了。」
巫靚靚說:「都已經改好了,難道再改回去?」
我只能說:「謝謝你和你老闆了。」
巫靚靚不在意地說:「走吧,我帶你們參觀一下房子。」
我們沿著門廊,走進客廳,一眼就看到了幾乎佔據了整整一面牆的落地大窗。窗外是湛藍的天、潔白的雲、鬱鬱蔥蔥的樹林、清澄美麗的湖泊,甚至有好幾隻黑色的雄鷹在天空中盤旋飛翔。
我驚嘆,竟然能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裡看到猶如野外森林一般的景緻,難怪中央公園四周的房子都是天價。
巫靚靚說:「江易盛和我住樓下的客房,小螺住樓上的主人房。」
房子很高,完全可以做成上下兩層,但主人絲毫沒有珍惜這個地段的寸土寸金,樓上只做了一半,別的地方都留空,以至於客廳和飯廳的天頂有五六米高,顯得房子大而深,簡直像一個小城堡。
我懷著對富豪生活的獵奇心理,和江易盛先參觀了一下一樓,然後去了二樓。我們發現這個房子看著像「城堡」,實際能住人的屋子很少。一樓除了客廳、飯廳和廚房,就兩間卧房,整個二樓只一個大卧房,別的區域是:像個小圖書館的讀書區,放著椅子和天文望遠鏡的活動區,擺著沙發和茶几的會客區。這些區域沒有正兒八經的牆或者門,只是通過一些巧妙的擺設做了間隔,可以直接俯瞰樓下的客廳和飯廳。會客區的沙發,隔著客廳的上空,正對著那扇巨大的落地大窗,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欣賞外面的景色。
我對巫靚靚說:「你的老闆顯然把這個房子看作自己的私人領地,除了卧房,別的地方連門和牆都沒有,明顯是沒打算邀請陌生人來住。怎麼會把房子給我們住呢?」
巫靚靚笑嘻嘻地說:「空著也是空著,給我們住,還可以省酒店費。」
我說:「我的兩樣東西雖然值點錢,但肯定不是稀世奇珍,最多賣個幾百萬人民幣,我總覺得這接待的規格過高了!」
巫靚靚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不用多想,很快你就會明白了。」
我只能既來之且安之,靜待事情的發展。我說:「別的都隨便吧!但我最多待兩天,也就是大後天我一定要回中國,吳居藍還在家裡等我呢!」
巫靚靚說:「今天晚上老闆要請你吃飯,你可以直接和老闆說。」
我打了個哈欠說:「好睏啊,不想吃飯,只想睡覺。」算算時間,這個點是國內的凌晨四五點,好夢正酣時。
巫靚靚說:「洗個澡,千萬別睡,堅持到晚上,否則時差倒不過來。」
我走進浴室,準備泡澡,驚喜地發現洗髮水和沐浴露都是我慣用的牌子。只是一個小小的細節,卻讓我覺得很貼心周到,心情都好了幾分。
洗完熱水澡,困意和疲憊都洗去了幾分,我坐在床邊,一邊吹頭髮,一邊隨意打量著卧室的布置。
床頭和架子上竟然放了幾隻色彩美麗的海螺做裝飾,讓我無端地生出幾分親切感。我心想,這個富豪應該很喜歡大海,難怪他會想買我的兩塊石頭。
吹完頭髮,我站在主卧的落地大窗前,俯瞰著中央公園,發了一條微信給吳居藍:「已平安到紐約。如果你有惦記的地方,我可以去,拍了照片給你看。」
微信沒有回復,應該是還沒有起床,我把手機收了起來。
巫靚靚敲門說:「要出去吃晚飯了。」
「馬上就好。」
反正對方看重的是我的東西,又不是我的形象,我穿得很隨便,下身煙灰色小口牛仔褲,上身直筒長袖碎花襯衣,手裡拿了一件駝色的棒針毛衣開衫外套,到室外的時候可以披上。
巫靚靚和江易盛卻明顯精心挑選過衣服,一個穿著紫羅蘭色的小禮裙,外披羊絨大衣;一個穿著長袖襯衣、筆挺的西褲。我下去時,他們站在一起,正竊竊私語,十分登對養眼。
我說:「我覺得我像你們的電燈泡。」
巫靚靚只是笑了笑,江易盛也沒理會我的打趣,拿起風衣外套說:「走吧!」
巫靚靚說吃飯的地方不遠,就在附近,三個人走路過去。
我刻意地走在後面,讓江易盛和巫靚靚走在前面。
異國的街頭、絡繹不絕的行人、各種口音的英語,還有一對金童玉女般正發展的「戀人」,我變得格外思念某個人,忍不住又拿出了手機。
恰好一個紅燈,巫靚靚和江易盛過了街道,繼續往前走,我卻被留在了街道這邊。我也沒在意,一邊翻看著手機里的照片等紅燈,一邊想著待會兒吃飯時偷偷溜出來,給吳居藍打個電話。
等紅燈變綠,我抬起頭時,卻發現看不到巫靚靚和江易盛了。我再不敢玩手機,把手機裝了起來,急急忙忙往前走,一直走了三個路口,都沒有看到他們。我又往回走,在附近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仍舊沒找到江易盛和巫靚靚。
幸好時間還早,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讓我沒有那麼緊張,可這畢竟是異國他鄉,我的英語又很一般,還是心很慌。我拿出手機,給江易盛和巫靚靚打電話。兩人的手機都打不通,也不知道是信號有問題,還是我的國際漫遊壓根兒沒開通成功。
我想了想,決定原路返回,只要找到住的公寓,就不會丟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