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烏雲
老伊森的故事多多少少的起到了一些消磨時間的作用。但故事終歸是故事，聽完了之後也就煙消雲散了，沒人會把一個老船長為了鼓舞大家的士氣而編的段子當真。就連老伊森本人也在發現大家不再糾纏這個故事的細節時暗自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光便是無聊而又膽戰心驚的漂流生涯，雖然依靠老伊森豐富的航海經歷，通過星星的位置很快的分辨出了方向。船里的食物和水也非常的充足，但是他們現在乘坐的，總歸是一條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船。一場大風暴就有可能讓現在看似安逸的環境變的危機四伏。
到現在位置，他們在海上已經漂泊了六天六夜，原先的六艘救生艇現在只剩下他們一艘，其他人都不知被洋流帶到哪裡去了。阿佳妮和莉莉絲躲在船艙里一動不動。劇烈的陽光以及海水讓她們嬌嫩的皮膚出現發紅，脫落的跡象。長時間的精神緊張也是的她們精神衰弱，原本光潔的頭髮開始變的乾枯，失去光澤。
私底下，莉莉絲不止一次哭著向阿佳妮和沃爾特道歉。如果不是她的一時起意，她們也不會處於現在這種境地。原本只是開開心心的假期旅行，現在成了海上生存大冒險，還不是自願的。
沃爾特倒是無所謂，在他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找到陸地，而不是追究到底是誰的錯誤。令人意外的是阿佳妮那個小姑娘，雖然眾人之中她的的外表最是嬌小。但在這種情況下，倒是最冷靜的一個。
身為船長的老伊森眼袋裡的煙早以抽完。現在他只能通過聞一聞煙草的碎末緩解一下煙癮。也許是洛安的煙葉所含的尼古丁比地球上的多或者其他的什麼原因。斷煙之後老伊森的戒斷反應格外嚴重。噁心，渾身打顫，嘴唇毫無血色的靠在另一邊渾身發抖。
好在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咒法系的中級法師沃爾特。用一個簡單的知覺封鎖詛咒講老伊森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當然，代價則是他現在完全失去了饑渴和飢餓的感覺。必須定期喝水，吃飯，否則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死亡。當然，這也比犯煙癮的時候百爪撓心的感覺強。
「沃爾特，我們能活著回去么？」靠在沃爾特的懷裡，莉莉絲低聲問。
「沒問題的，相信我。」沃爾特回答。
「對不起。」自己的任性害的大家身陷險境。這個年頭將莉莉絲折磨的幾乎寢食難安，潛意識將自己定性為罪人的她，無論別人如何的溫柔對待或者原諒她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她認為是對方只不過是在安慰她，並不是不恨她。作為大貴族的女兒，莉莉絲自小就缺少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只有在她上學之後才認識了阿佳妮與沃爾特這兩個死黨。她一度認為這兩個人也許是除了父母之外她最重要的兩個人。現在他們有可能因為她而葬身大海，如何不讓他自責？
「莉莉，別自責。這不關你的事。」沃爾特又一次擦乾莉莉絲的眼淚，鄭重其事的說道。「可是，你們會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為我。」莉莉絲淚眼婆娑。類似的對話在這六天之中重複了很多次。陷入自責深淵的莉莉絲很顯然並不是幾句安慰就能好轉的。
「認識這麼久，我還不清楚，三位都是鐵山人么？」老伊森問。
「是的，船長大人。」沃爾特回答：「莉莉絲和阿佳妮都是鐵山大貴族的女兒，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告訴您太具體的事情，還請您海涵。她們現在在愛因斯學院上學。而我是個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通過測驗成為法師。哦，我們是在學校認識的。」
「貴族的規矩我知道。是為了防止貴族家的女孩被人綁架勒索財物。不過說真的，你剛才那句話跟沒保密沒什麼區別，那些亡命徒只需要知道她們是大貴族的女兒就可以了。想要知道具體是哪個大貴族的女兒，挑開她們的衣服就可以了。」
阿佳妮和莉莉絲下意識的捂緊了胸口。
老伊森笑著說道：「你們也不用害怕。現在你們人比我多，還有一個法師坐鎮，誰也不會把腦筋動到你們的頭上。」
「伊森船長說笑了，這幾天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悔選擇咒法系魔法的日子了。」沃爾特說。
「那法師大人能給我這個老頭子講講什麼事咒法系什麼是你前幾天說的那個，樹，樹，樹能系法術么？也讓我長長見識，以後好跟人吹牛。」老伊森說。當然，他對於法術並不感興趣，完全還是依靠談話轉移人注意力的老套路。
「是塑能系。」沃爾特回答：「塑能系其實是最好理解的，就是通過思維將源素塑造成各種形態，從而影響物質世界的魔法。不過本質上塑能系魔法都是一種模仿，所以他們製造出的東西都不會在物質世界存在太長的時間。」
「那咒法系呢？」老伊森問。順便偷偷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莉莉絲。小姑娘摟著沃爾特的胳膊，眼睛向上，緊緊的看著年輕的法師侃侃而談。
「咒法系就複雜一些了。伊森船長您一定聽說過人類靈魂是由源素和物質組成的吧。」「恩，聽一些人說過。」老伊森回答。
「實際上，人的靈魂物質的部分存在於物質世界，也就是洛安；而靈魂部分既存在於源素界也存在於物質界。而在源素界，是沒有物質世界中『距離』『時間』這個概念的。所以，咒法系魔法大多都是利用這個原理，通過影響人在源素界的那部分靈魂，進而影響到他們在物質世界的全部。」
「等等，你把我繞糊塗了。什麼叫『既存在於物質世界，也存在於源素界？』」
「這就取決於我們怎麼看了。靈魂誕生意識，意識是源素與物質碰撞的火種，當火種被點亮的時候，源素那部分靈魂，啊，我們叫源素魂是存在於洛安的。當火種熄滅的時候，源素魂是存在於源素界的。所以詛咒都是在睡夢的時候中的，因為那個時候人的源素魂都處於源素界之中。」
「但是我知道好多白天中詛咒的例子。那些都是怎麼回事？」老伊森問。
「因為源素界沒有距離這個概念么。詛咒只要你釋放了，就會在一瞬間抵達到你的目標身上。很多中高階的『非沉眠詛咒』其實都是『震撼術』加詛咒的混合法術。震撼術就是用魔法震懾人的心神，讓人短暫的失去意識。時間大概一秒都不到，但是足夠詛咒附著在你的靈魂上了。」
「哦，所以你那天才能用哪個什麼詛咒解除老頭子我的煙癮？」老伊森說。
「是。那幾天您一直被煙癮折磨的無法入睡。我也自然無法給您釋放詛咒。」
「魔法還真是神奇。」老伊森說。
「你們看，那邊是什麼？」兩個人正在聊著。看著大海的阿佳妮突然指著天邊問道。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托老天爺的福，他們一直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風浪。此時昏暗的天邊，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不斷變大。老伊森用自己那隻獨眼使勁辨認半天，說道：「有可能是暴風雨。」
餘下的三人立刻臉色慘白。這種小船碰到風暴，幾乎是必死的結局。
老伊森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另一邊的落日。說：「我們可能偏離了一些航向。好消息是從那片雲飄來的方向來看，如果我們順著洋流走，有很大的可能擦著風暴的變過去。壞消息是，我們可能會在海上多飄幾天。」
「那也比風暴波及強。」沃爾特說：「伊森先生，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風暴的區域。」
「我也同意。」老伊森說道，從船底取出幾隻船槳，說：「想活命，趕緊划吧。」
於是，四個人坐在船的兩頭，拚命的用漿划水。就這樣劃了四，五個小時，此時四個人已經筋疲力盡了。那片雲彩如願的沒把他們卷進去。老伊森舒了一口氣，回頭看，另外三個年輕人已經癱倒在了穿上。
「這幫小子。」老伊森失笑。
由於詛咒的關係，老伊森並沒有感到疲憊。但肩部的抖動告訴他他的身體其實也已經到達了極限。但是他現在還不能休息。那片烏雲依舊籠罩在他的心頭。一般來說，風雨是同時存在的。但那片烏雲出現的時候，海面並沒有颳風的跡象。
被騙了？老伊森非常的疑惑。隨即笑著想，誰會在海上騙四個朝不保夕的人。
正這麼想著，一道悠揚婉轉的歌聲傳入了他的耳朵。老伊森如遭雷擊一般渾身一僵，他叫醒了沃爾特。全身酸痛的年輕法師因為被吵醒略微有些不悅。但是依舊溫和的說道：「伊森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么？」
「你們，聽沒聽到有一個歌聲？」老伊森問。
「歌聲？」沃爾特揉了揉眼睛。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隱約之中，沃爾特聽到了一個悠揚的歌聲，在海面上飄蕩
憤怒的風暴正在醞釀。
淚水遍布她的瞳仁。
不幸的人留著痛苦的血。
恐懼在心間蔓延。
命運奪走了她的慈悲。
罪人將在血泊之中獲得救贖。
她的懲罰，將以黑色命名。
「就是這首歌。」老伊森說道。沃爾特第一次看到這個老船長表露出如此恐懼的申請。
「是塞壬號。」老伊森說。
「塞壬號？」沃爾特吃了已經。
沃爾特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順著老伊森的眼睛。向遠方望去。
漆黑的船破開海浪。這個巨大的造物有如山巒一般讓人絕望。在船首，一個人頭鳥身的雕像矗立在那裡。歌聲，就從哪個方向傳來。
那首巨大的船看似緩慢，但實際上速度非比尋常。老伊森發現它的時候還尚在天邊。但當沃爾特出來的時候，幾乎近在眼前了。
巨船在他們的救生艇前停下，兩個繩梯從甲板丟了下來。沃爾特和伊森看了對方一眼。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兩個女孩，四個人一同爬上了巨輪的甲板。
在船上，一個帶著詭異的面具，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男人張開了雙手。大聲的說道：「歡迎來到塞壬號。我是哈扎爾。希望你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