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出海

  尊敬的莫里森閣下親啟：


  希爾賽公國郡主莉莉安殿下以及其同學工三人不日將乘坐貴商行「納爾斯巨獸」號商船歸國。還望貴商行能多多照看。希爾賽大公加什公爵閣下將不勝感激。


  希爾賽公爵府總管事赫拉爾敬上

  795年5月7日


  「所以，你就讓他們上了船？」


  放下手中的信件，納爾斯巨獸號的船長，「獨眼」伊森冷著臉問道。


  「沒有辦法。希爾賽領的大公可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坐在伊森對面的正式他的合伙人，莫里森.奧斯金。


  莫里森今年五十三歲。頭髮微微有些謝頂，他皮膚粗糙，一點也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商人。粗大的骨節上套著幾個綠寶石戒指，右手的手指少一個，圓滾滾的腹部以及同樣大小的屁股讓他在凳子上做的非常不牢靠，時不時的就往凳子里挪一挪。他年輕的時候跟獨眼伊森是一條船上的水手。兩個人在海上玩命玩了半輩子。最後莫里森繼承了一大筆財產，二人這才洗手不幹。莫里森跑到鷹嘴灣開了個倒賣貨物的商行。從此不到萬不得已，不再踏足甲板一步。而獨眼伊森用自己一輩子的繼續入了股，然後給自己的兄弟當船長。


  「咣」老伊森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上面的杯子咣當的一聲跳了起來。「我這不是客船。可沒有什麼上等倉給那些貴族少爺小姐住。」


  「他們也沒要求坐客船。這些貴族家的出生的小傢伙向來喜歡新鮮事物。說不定人家只是想嘗嘗鮮？」莫里斯一臉的無所謂。


  「船艙里的腌魚會讓他們知道什麼事『鮮』的。」老伊森的嗓音格外的沙啞，很多船長都這樣。有人說這是海面的空氣中鹽分過高的緣故。實際上只不過是因為船長需要大聲喊叫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


  莫里斯撇撇嘴，有些無奈地看著面前陪伴自己很多年的老夥計，拿過一個杯子，倒滿了酒。


  「別動我的杯子！」老伊森一把把杯子搶過來，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莫里森一臉無奈的看著他，也不生氣，另外找了一個杯子。倒滿了酒，接著喝了一口。伸著脖子，攤開雙手，用無奈的聲音說道：「我能怎麼樣，老夥計？得罪一個公爵？那我們還坐不坐生意了？」


  老伊森撇開頭，讓自己的那隻獨眼對著莫里森。老伊森是個典型的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久經日晒而發紅的臉龐，被富含鹽分的海水浸泡而粗糙的皮膚。乾枯而嚴重分叉的頭髮和鬍子。以及眼角深邃的皺紋，常常乘船的人有過這麼一個傳說：要想知道一個船安不安全，看他的船長；看一個船的船長靠不靠譜，看他眼角的皺紋；每一個皺紋就代表他所經過的一道巨浪。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但要說航海的經驗，老伊森絕對敢跟任何人叫板。


  「這個季節出海可不是鬧著玩的。」看著自己的老闆似乎沒有退縮的意思，老伊森嚴肅的提醒道。


  「在海上不是只有船沉了才會死人的。我們不是在淺海慢吞吞前進的客輪。我們是一分一秒都是金幣的貨船。顧不上那些少爺小姐的感受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莫里森有些不耐煩，說道：「行啦，我去跟他們說好，如果他們依舊堅持，我也沒辦法。」


  「希望他們夠聰明。」老伊森說道。


  鷹嘴灣的旅館之中。莫里森不停的揉搓著手中的手絹，看著面前少女的反應。面前的少女大概有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頭髮金黃，有著北方人特有的高鼻樑。眼睛很大，莫里森有時候甚至覺得太大了。她身材高挑，至少170公分，這在普遍人高馬大的北方都是算是令人羨慕的身高。穿著並不華麗，棉布的長褲和襯衫，外面一件絲制的外套。不過以莫里森經商這些年的眼光來看，她的衣服雖然樣式一般，但做工都非常的考究，一看就是貴族家的出身。


  在她身邊的是一男一女。男的178左右，皮膚白皙，有著典型的奇朵賽人樣貌。用莫里森的話說，就是情婦臉，也就是某些有特殊癖好的船老闆會喜歡的那種類型。不過但看這個人的身份，估計給這些船老闆十個膽子也不敢都什麼歪心思。他身穿一身紅色的法師袍。上面布滿了各式的魔法符文。一根木製的法杖倚在床邊。法袍敞開，裡面的襯衣是非常常見的麻布襯衣，就是平民常穿的那種。褲子倒是高級貨，應該是找哪個大裁縫定做的。鞋子則是一雙普通的靴子，皮子不是很好。甚至有些開裂的跡象。


  最後一個女孩子應該也是貴族家的孩子。年紀跟上面的二人相仿。不過身材就嬌小很多。按莫里森的說法，這才是這個年紀女孩子該有的樣子。梳著雙馬尾，衣服跟第一個女孩應該是一起定做的，樣式和材料都差不多。現在正摟著第一個女孩子的胳膊，看起來兩人關係不錯的樣子。


  「我就是希爾賽領的長女，莉莉安.希爾賽。」為首的女孩溫和的說道：「這是我的同學，中階法師沃爾特.蘇立文先生以及阿佳妮.阿倫小姐。您說的話我們都已經了解了。實際上，我們也不願意麻煩您。但7月有一場非常重要的儀式需要我們參加，即便是最快的客船，抵達希爾賽領也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我們才想到麻煩莫里森先生您。請不用擔心，所有的費用我們會雙倍支付。而且，如果遇到什麼麻煩。」莉莉安側身面向身邊的沃爾特蘇立文，說道：「我想我們的沃爾特先生也會提供一些幫助的。」


  莫里森完全沒想到隨行的居然有個魔法師。看見沃爾特點了點頭，他也不太好意思推辭了。欠身一禮，然後後退著離開了莉莉安的房間。


  「頭，怎麼樣了？」樓下，靠在走廊牆壁，正在咀嚼一根煙草的老伊森看著自己的老闆。


  莫里森擺擺手，說道：「帶他們走吧。」


  「他們還是堅持做貨輪？」老伊森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幫傢伙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們有個法師。」莫里森沒好氣的說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


  老伊森撇撇嘴，便沒再說話。


  客房內，當莫里森離開房間，並且已經確認走遠之後。莉莉絲和阿佳妮同時癱倒在床上。莉莉絲還特別沒有淑女形象的將手放在了沃爾特的大腿上。


  沃爾特站起身，問：「為什麼非要坐貨輪？」


  「因為沒做過啊~」莉莉絲翻身趴在床上，側過頭說道。


  「出了危險你讓我怎麼跟你父親和伊麗絲夫人交代！」沃爾特扶額。


  「坐客船而已。沒什麼問題吧。」莉莉絲說道。


  「我要是早知道這是貨船的話我怎麼也不會跟著你胡鬧。」沃爾特說。


  「但你還是答應了。」莉莉絲鼓著腮幫子說道。


  「還不是加什叔叔的信……」沃爾特說道一半，猛然反應過來：「加什叔叔怎麼會寫那種信？」


  「因為我有這個。阿佳妮。」莉莉絲拍了拍旁邊的好閨蜜。身材嬌小的阿佳妮立刻從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個戒指印章出來。


  「你偷了公國的印鑒？」沃爾特一臉髮指。


  「沒有啊。我爸爸那裡還有一個。」莉莉絲把希爾賽公國的印鑒戴在無名指上。然後仔細的欣賞，不過她的手指太細，戴上了之後戒指也根本固定不住。


  「偽造公國印鑒也是不對的。」


  「拿自己家的東西，怎麼能叫偽造。」小姑娘臉上寫滿了理所當然四個字。


  「算了，我放棄了。」沃爾特有些脫力的坐在桌子上。


  「我去向莫里森先生道歉。」沃爾特說：「我們走陸路回希爾賽。」說完，抬腿就向門外走。


  剛走到門口，沃爾特就停住了：「鬆手。」沃爾特說。


  「不。」莉莉絲堅決的說道。「阿佳妮。」她還召喚了幫手。


  嬌小的阿佳妮跑過來，也一起抱住了沃爾特的大腿。


  沃爾特舉起右手，拳頭上電光閃耀。


  莉莉絲看著沃爾特的拳頭，立刻使出了從小到大，對付他無往不利的絕招：哭。


  小姑娘倒也沒有嚎啕大哭。因為很顯然根本用不到那個時候。沃爾特拳頭上的電光就已經消散了。


  莉莉絲坐在地上，眼淚在她的眼睛里晃蕩。似乎馬上就要落下來。


  沃爾特嘆了一口氣。他們三個打小就在一起。算的上是青梅竹馬，後來他通過了法師測試，成了法師。三個人的感情依然非常的好。他自小就把眼前的這兩個小姑娘當妹妹寵愛，這種寵愛之情，半是發自真心，半是出於報答。所以每當莉莉絲作勢要哭的時候，他都無法堅持自己的主見，向這個從小驕縱慣的小丫頭低頭。


  「下不為例。」沃爾特說。


  「下不為例。」莉莉絲破涕為笑。其實她壓根就沒哭。當然，這已經是他們第一百四十五次「下不為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