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深淵
巴雷姆之柱的發生完全出乎了霍恩的意料。
為了防止劫囚之類的事情發生。那天先被推上斷頭台的實際是假的犯人。他們都是身強體壯的衛兵。手腕看似被捆綁著，實際上這個結送的很，輕輕一掙就能掙脫。
所以當巴雷姆之柱發生的時候霍恩他們距離皇權廣場還有很遠的距離。當時押送犯人的軍官並沒有意識到那到底是什麼，知道一個起著馬手持攝政王手諭的傢伙出現。他們才被帶到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
皇帝遇難在哪裡都不是小事。所以即便是身陷囹吾的囚徒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這個消息。霍恩的其他五個同事為此感到非常興奮，紛紛討論是不是皇帝死了，他們的罪行就能得到免除。
但霍恩卻沒有加入他們的討論。當時他第一反應便是那個直通天際的光柱以及他曾提供給馬洛恩的「瑪納召喚法陣」。他萬萬沒想到，馬洛恩要這個法陣的目的居然是用來刺殺皇帝。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說實話，此時的霍恩心中難免有一些期待。跟他的同事們一樣，霍恩也覺得皇帝的死是他們獲救的先兆。因為憎恨他們的人已經不在了。然而從某方面來說，這隻不過是人在困境之中的一廂情願。攝政王費頓未必會赦免他們，但在那種情況沒人會說破。有些時候，絕望本身比死亡還可怕。
於是，這些犯人們懷抱著希望在牢中呆了一天又一天。儘管帶著赦免令的使者始終沒有到來過，但是前學者們還會動用他們聰明的腦袋去分析攝政王費頓為何遲遲不赦免他們的原因。
時間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學者們也從每天興奮的等候久違的自由變成自我安慰至少現在還活著。天氣漸漸轉冷，獄卒給他們帶來了冬衣和棉被。獄卒的照顧十分周到，但是對於學者們的問題卻三緘其口。看著窗外飄過的落葉，霍恩時不時的回想起他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在幹什麼，會不會想到不到一年的時間自己卻成了階下囚。霍恩的同伴有的已經放棄了等待，每天坐在牆角發獃。其他人則聚在一起，用石頭在地上比劃著什麼。
霍恩介於這兩伙人之間。他它或者坐在牆角，回憶跟瑪利亞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或者參加同伴們的討論。至於他會選擇哪方，完全看心情。
作為囚徒的日子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好在是跟其他人一起住的，有人說話總不至於無聊。雖然沒有了自己的空間。但對於生來就是社會動物的人來說，還是這樣好一點。
氣溫的變化很明顯，獄卒給的棉服也已經有些抵禦不住漸漸寒冷的天氣。所有的學者們都選擇將棉被披在身上。咋一看彷彿一群可笑的雪人。
這天是霜月的月末。正在討論著什麼的囚徒們突然聽到了大門打開的聲音。所有人等這個聲音等了足足有三個月。聲音一傳來，包括霍恩在內的所有人都跑到了牢房門口，爭相向門外張望。
幾個透過小窗，霍恩看到幾個皇家士兵正向他們走來。接著，牢門打開。眾人下意識的避開打開的牢門。
站在牢門外的人大家都認識。馬洛恩。
「辛苦各位了。」馬洛恩說道。
「萬歲！！！！！」六個人歡呼雀躍抱作一團。四個多月，一百多天的時間。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現在黎明在即，自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馬洛恩看著他們，將頭扭向一邊了幾秒鐘。接著轉過來，說道：「跟我來。」
囚徒們興奮不已，也沒有多想。跟著馬洛恩往門外走去。
監獄外面聽著兩輛馬車，一大一小。馬洛恩一隻腳踏上偏小一些的馬車的踏板，一邊對大家說道：「霍恩上我這輛，你們上另一輛。」
霍恩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依舊下意識的跟著馬洛恩上了車。其他五人上了另一輛，同行的還有三個全副武裝的皇家士兵。
馬洛恩和霍恩在馬車上相對而坐。霍恩沒有說話，因為他感到有些拘謹。馬洛恩則看著窗外的風景，同樣一言不發。
霍恩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們去的方向並不是愛因斯城的方向。事實上正相反，他們出了監獄一路北走。那裡是一個已經被挖空的礦山。其實這個礦山還有相當儲量的鐵礦石。但是由於礦山瀕臨海邊，礦工挖穿了岩壁引起海水倒灌，礦山自然就荒廢了。
原先人們圍繞著礦山建起了一座小鎮。現在礦山荒廢，小鎮也只剩下斷壁殘垣。很多房屋已經殘缺不全，不遠處的一個小型城堡，四面牆壁都已經全部坍塌掉了。
「這裡原來是一個繁華的地方。」沉默中的馬洛恩突然說道。
「恩？」霍恩楞了一下。
「這裡原本非常繁華。」馬洛恩重複了一遍：「但有一天領主全家突然暴斃，全鎮賴以為生的鐵礦也被人砸穿了岩壁引起海水倒灌。伊萊恩三世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將破碎的岩壁修補好並且抽幹了礦坑裡的水。但是這個地方沒人願意來了。」
「什麼？」霍恩有些沒聽明白。
「我很抱歉。」馬洛恩說道。儘管從語氣到表情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
霍恩楞了一下，沉默了很久，說道：「是因為那個法陣么？」
「恩。」馬洛恩回答：「這事不能有人知道。過一段時間我也會離開鐵山。」
「其他人呢？」霍恩雙目圓睜，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僅有的理智告訴他，現在即便是再憤怒也無濟於事。
「跟你一樣。」馬洛恩直視著霍恩的雙眼，真誠的說道。只不過這個真誠，讓霍恩更加憤怒。
「就因為你們要掩蓋你們骯髒的所作所為。6個無辜的生命就要為此死去么？」霍恩幾乎是用牙齒將這幾個字擠出來。
「你們原本就是囚徒。」馬洛恩並沒有生氣，而是冷靜的回答道：「你們並不無辜。」接著，用手指著霍恩，說道：「至少你不是。」
「不要用手指著我！」霍恩吼道，猛地伸出手，想將那根手指撥開。
複雜的神色在馬洛恩的臉上一閃而過。他口中默念咒文，一道藍光閃過，一道道電弧在霍恩的身上弱音若現。伴隨這刺耳的「吱吱」聲，霍恩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毫無實力的憤怒那是愚蠢。」馬洛恩說道：「希望你下一個輪迴的時候不要像現在這樣弱小。」
馬洛恩接著念了另一道咒文，在魔法成型之後，說道：「我會恪守承諾，照顧好你的家人。還有那個叫瑪利亞的女孩。另外，看在你提供的那個法陣的份上，我給你保留一個全屍。」
說完，馬洛恩的手輕輕的貼在霍恩的額頭上。
「嘭」。霍恩只覺得自己的意識碎成了無數的碎片。接著，他就失去了意識。
當霍恩的手無力垂下的時候，馬車也抵達了目的地。
載著其他五人的大型馬車也隨後抵達。
「都完事了么？」馬洛恩問。
「都完事了，大人。」皇家衛士回答。
「很好。」馬洛恩點點頭：「去把屍體搬下來，丟到這個洞里。」馬洛恩指著身邊的一個圓形坑洞。坑洞似乎與大海相通，也不知道有多深。只是會有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從洞底緩緩的傳出來。
「是。」三個皇家衛士得令。將馬車上的五個面色青紫的五個人搬下來。接著，他在每個人的肚子上捅了一劍，確保他們已經死透。然後將屍體丟了下去。
「這個就不用了。」馬洛恩阻止了要在霍恩的屍體上捅一刀的士兵，說道：「我驅散了他的靈魂，他不可能或者的。」
「是。」皇家衛士沒有爭論什麼，扛起霍恩，也將他丟到了深淵之中。
「總算完事了。」其中一個士兵拍拍手，剛想回頭。一道光束突然刺穿了他的頭顱。與此同時，他的同伴也是一樣。接著，彷彿有什麼東西推著他們一樣，三人膝蓋一松，也跌入了深淵之中。
他們身後的馬洛恩愣愣的看著漸漸消失的三個人。隨手丟了兩個火球將兩輛馬車點著。便衝天而起，再也沒有回頭看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