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神秘人
“哼，區區府衛，竟然知道苗疆毒蠱，也算有點見識。”陳婆婆看著江布衣，停止了手裏的動作，冷笑一聲。眼光瞟向蘇眉，見她眉眼裏光芒瞬間一聚，然後堅定的伸出手按住將要發作的江布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是，夫人，您不知道這毒蠱的厲害……這是妖術！”江布衣不肯讓步。夫人出身商賈之家，也算大家閨秀，哪裏知道江湖之事的險惡。
“如果能救她，就算妖術又何妨！”蘇眉聲音一厲。江布衣心中一個哆嗦。看著蘇眉一步步繞到他身前。
“婆婆，碧桃的命，今日就交給您了，請您不惜一切代價救救她！”說著朝陳婆婆拜下去。
“夫人！”
“不必多說，難道還能比現在更嚴重麽？”蘇眉疲憊的坐到碧桃身側。此時的碧桃，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水米不進，瘦的快看不出本來的樣貌。
“您不是已經傳信給蘇公子了麽？不如我們再等等他的消息！”
“已經八日了，我家兄長音訊全無，如果不是中途出了岔子，或者他出了什麽事，肯定不會連個口訊都不給我。如今碧桃這個樣子，還有幾日可以等！”蘇眉擺擺手。“婆婆，開始吧。”
江布衣頓住。原來這些時日，夫人並不是單純的照顧碧桃而已，而是將所有的可能都一一盤算過了。她擔心碧桃的性命，又掛念蘇公子的安危，而且她答應了家主，挽救梅林岌岌可危的繅絲作坊跟酶壞的絲綢，以此來為碧桃爭取時間。她承受的這些，不是隨便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女子能夠承受的。
想她跟碧桃的感情，是自己無法比擬的，她今日所做的決定，就如同一場豪賭，她的煎熬要比自己多的多！
江布衣慢慢恢複平靜。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堅定。
“婆婆，在下能做什麽，盡管吩咐，江布衣定當不遺餘力。”
他要像個男人一樣，跟夫人一起承擔所有的後果。而且他信任這位看似柔弱的夫人，他感覺得到她身上有種特別的力量，讓人願意在她身上下注。
“把她衣服脫了。”
“是！……啊？”江布衣剛一應聲，瞬間反應過來。
什麽？脫衣服？
拜托，雖然他跟碧桃有感情基礎，但是畢竟碧桃還是雲英未嫁的黃花閨女，他一個大男人，脫衣服？江布衣咽了口口水，求助的望向蘇眉。
“我來吧，江護衛去準備熱水好了。”甄氏是個乖覺的，立即上來幫忙。
江布衣用眼光征求了蘇眉的意見，見她點頭，於是如獲大赦一般去了。
“嗬嗬，這麽大一個男人，竟然因為這點子事兒鬧個大紅臉，你們中原的男人就是婆媽。要命的時候，還在乎這個。”陳婆婆怪異的笑了一下。
甄氏手腳麻利，迅速將碧桃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灰白幹瘦的皮膚。
陳婆婆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將裏邊的液體撒到碧桃身上，然後將手裏的軟體蟲放到碧桃的背上，就見那兩條胖乎乎的蟲子一沾到那液體迅速的分裂成無數條小版肉蟲，然後蠕動著鑽進碧桃的皮膚裏。
蘇眉強忍著惡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療毒的過程。眼見碧桃無力的抽搐，感同身受，心中暗自發誓，此生再也不會讓自己珍惜的人受這樣 的苦楚。
“放心，她感覺不到疼的，隻是蟲子在她身體裏吸取毒素，正常的反應罷了。”甄氏看蘇眉麵色青白，不由得安慰道。
有半柱香的時間，就見碧桃的皮膚下漸漸看得出有什麽蠕動著要鑽出來，然後慢慢的露出紫黑色的肉頭。一條條肉蟲已經從開始的肉色變成紫黑色，剛一鑽出皮膚就縮成一團，變得小米粒般滾圓。
“乖乖，進來！”陳婆婆又拿出小葫蘆，碧桃身上層出不窮的紫黑色小粒便打著滾聽話的爬進葫蘆裏。
“用黃酒給她擦身，半個時辰，然後用這幾樣藥煮水泡一個時辰。讓她處於通風處。”陳婆婆收拾了她的瓶瓶罐罐，然後寫了一張藥方遞給蘇眉。“這幾日，多留神。”陳婆婆別有深意的囑咐一句，抽身便往外走。
“婆婆，近日辛苦了，不如留在府上休息幾日。”蘇眉挽留道。
“甄氏留下就夠了。”陳婆婆頭也不回的去了。蘇眉站在門口，看見白遠山遙遙而來，跟陳婆婆擦肩而過。
“看來我真不夠了解我的夫人，蘇家閨閣裏的小姐，認得不少厲害人物呢。”白遠山溫潤的笑道。
“江南蘇慕的妹子，認識幾個江湖人物算什麽稀罕事兒，相公與其關心些不相幹的，倒不如好好關心下白府，到底有什麽端倪。我的婢女，在未曾出府半步，好端端的為何得了這麽詭異的病。”蘇眉麵對白遠山，頭一次鋒芒畢露。
她隻想安分度日，平安終老，她可以忍氣吞聲，可以清貧淒苦，但是唯獨不能犧牲她身邊的人！
“夫人。”白遠山喚住準備轉身而去的蘇眉。遲疑了一下，終於麵上有幾分悵然之色道“其實，我娶了你，是想一直看著你安然淡定的生活著，哪怕我們並沒有交集。”
“恕妾身愚鈍，不明白夫君的意思。若可以，我也不想跟夫君有什麽交集。”蘇眉回眸，斂去眸中的冷厲，朝白遠山別有深意一笑。
白遠山看著蘇眉遙遙而去，心底仿佛有什麽，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怎麽也抓不住。
這幾日，陳婆婆不定時的來為碧桃驅毒，在蘇眉跟江布衣的照料下，碧桃一日日好轉。第四日的時候，她已經可以吃點粥類的流食了。
“有沒有感覺好些？”蘇眉用濕帕子幫碧桃擦拭手臉，看著碧桃氣色一日日恢複，心中有了幾分安穩。
“好些了，小姐，你去歇著，不必為我如此。”碧桃眼中幹澀，流不出淚來，隻是泫然欲泣的望著蘇眉。
這便是她的小姐，相依為命，生死不棄的小姐。她在病中，一日日憔悴，但是神智是清醒的，若能哭，估計早哭出幾缸眼淚來了。
記得剛被買進蘇府的時候，她四歲，小姐三歲，那麽粉嫩嫩的娃娃，伸著小手朝她笑。不知怎的，她就不那麽害怕了。後來被分到五夫人的房裏，陪小姐玩，陪她長大，陪她韜光養晦，陪她出嫁。
本以為小姐嫁予白氏為正妻，總算熬出頭來，但是偏右多災多難。此次又為了自己力爭，差點燒了祠堂，夜以繼日的守候……
“幹嘛做出這樣子，你我之間，何必計較那麽多！”蘇眉仿佛看出碧桃的心思，伸手替她理了理額發。“你病之前，可遇到過什麽特殊的人或者事麽？”
蘇眉若無其事的問。她記得，那個陳婆婆別具深意的眼神，想來累似瘟疫的毒來的蹊蹺。
白府商賈之家，哪來的這麽高明的毒。難道……
“我沒有什麽印象。有什麽問題麽？”
“沒什麽，隻是隨口問問，你好了，比什麽都好。”
蘇眉心底凝出無邊的疑惑。從出嫁那日開始便多災多難，到底是誰，如此針對她究竟有什麽目的？幾個月來的種種，一一浮現在她腦海裏。看來，單憑自己的力量，真的很難周全。蘇眉的手漸漸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