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對峙
她寧願他是醉了才會說出這樣的瘋話,她冷冷想道,她憑什麽為他生孩子,合約中有哪一條規定她必須得賣一送一?
帶著這樣負麵的情緒,她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好不容易淺睡了過去,卻被一雙挑弄的手撩撥得睡意全無。
天,早已大亮了,眼前的男人吃飽魘足,格外地神采奕奕,俊目裏笑意流動,而她低頭一看,睡衣不知什麽時候已全敞開,連胸衣也差不多被他解了一半。
猛地往後一縮,她伸手掩好衣襟,章亦深絲毫不理會她的無言反抗,捉了她的手就直接吻在了她的頸項處,用舌尖輕輕在她的鎖骨上劃著圈圈。
紀清淺又麻又癢,隻得低聲說道:“大清早地別這樣,先讓我起來好不好?”
“不好!”章亦深幹脆地說,眼神專注如有火光閃動,“我餓了!”
“你—”紀清淺不知該怎麽說了,腦中忽然白光一閃,自動浮現出他與那位嬌俏女子的親密畫麵,衝口說道,“你不是有了新歡嗎?那你還來我這裏做什麽?”
章亦深停下了所有動作,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良久才低低一笑,聲音極盡誘惑低沉,“我可以把你這句話理解為——”
他火熱的掌從她光裸的背上滑過,掌心的薄繭粗糙地摩挲著她的肌膚,紀清淺很快就覺得有一股熱力由他的掌心穿透,漸漸向周身蔓延。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停在她的耳邊,低聲細語,“你是吃醋了嗎?”
紀清淺震驚之後幾乎失笑,怎麽可能是吃醋?她會為他吃醋?你章亦深也未免太自戀了。
“為你吃醋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少我一個,我隻是想問問你,你當年說過的話現在還算不算數?”
“那一句?”章亦深嘴巴也沒閑著,一邊吮吸她耳垂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你說什麽時候你厭倦我了,這份合約就什麽時候到期?”紀清淺強忍著從耳垂處傳來的酥麻,再一次鄭重提醒他。
章亦深的動作一窒,沉默的氣勢逼人而來,他停了一會,忽然重重地朝她的耳垂咬了下去,她痛極而呼,他卻冷冷說道:“紀清淺,我想善忘的人是你吧,我曾經說過我們倆注定要糾纏在一起,一生一世,你別想我會放過你。這句話你怎麽就不記得了呢?”
紀清淺眼底騰起了火苗,捂著耳朵怒目瞪著他。章亦深亦嚐到了從舌尖處傳來的血腥味感,剛才太用力了,但他竟然覺得很愜意,心中滿是報複過的快感。
“我看我是太縱容你了,你一次次地與我作對,你真的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紀清淺呸了一聲,眼神中充滿了輕蔑之意:“你還會做些什麽?無非是禁錮我折磨我罷了,我早就無所謂了,至於生孩子,你更是休想,我的孩子,隻會在擁有最合法的身分,與最愛的人共同孕育的基礎上才會降生,你還不夠這樣的資格!”
她連這句話也聽到了,看來她昨晚一直在裝睡,目的就是躲避與自己的親近,這個女人一定是個冷血動物,她完全是昧著良心,口不擇言地拿他最在意的事來攻擊他,將他無意中流露的真心狠狠地踩在腳底踐踏,章亦深心底的怒火呯地一聲點燃,眸底怒氣翻湧,沉聲道:“你敢再說一次?”
紀清淺毫不示弱地抬頭瞪著他,章亦深一雙手狠狠地握著她的雙肩,力氣之大,仿佛要將她的肩膀完全捏碎。
他腦中忽然湧起了一個狂亂的想法,掐死她,掐死這個讓他方寸大亂的女人,在這種衝動情緒的指使下,他的意識仿佛受到了惡魔的蠱惑,不受控製地將手放到了她雪白的頸項上,慢慢合攏,慢慢收緊。
紀清淺登時呼吸困難,連臉色也白了,但她沒有露出半點求饒之色,甚至嘴邊還浮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那一朵微弱的笑如雪後的一片茫茫大地,隻餘繁華落盡的蒼涼。
求仁而得仁,這世界上如果說有什麽能毀滅一切煩惱的話,大概就隻有死亡了。
章亦深悚然一驚,猛地鬆開了手,他不敢再看紀清淺的雙眼,如果說以前的那種憤恨無情的目光隻會讓他怒不可遏,那麽眼前這種死亦無懼的從容坦然則令他心如死灰。
她一次一次地挑戰他耐心的底限,一次一次讓他覺得自己的付出是一個絕大的笑話。
最能打擊一個男人的,莫過於心愛女人的漠視傷害了。
你既無心我便休,極度的憤怒過後章亦深反而漸漸平靜下來,眼底重現那股熟悉的戾氣狠決,從齒縫裏擠出一句:“那你就不要怪我。”
忽然就一把抓住了她的睡衣,豁拉一聲撕成兩片,連帶著胸衣也遠遠地扔到了一邊,紀清淺尖叫道:“你要做什麽?”兩隻手拚命地推搡他,又抓又撓,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有這麽激烈地反抗過他,一向以來她隻有承受,而如今她卻要瘋狂了,七年堆積起來的壓抑情緒一旦被全體引觸,那怕是拚得一死,她也要為自己爆發一次。
或許潛意識裏,她隻是故意要激怒他傷害他,讓他對她絕望,她寧可他恨她甚至拋棄她,也不願意相信——他愛上了自己。
又或者,她寧可用無情的語言傷害來武裝自己,也不願意直麵對他的溫柔以待,那種沉溺濃深的關切,象一股沿岸緩進的暗流,慢慢地,蠶食著,吞並一切,湮沒一切,讓她恐慌。
在被徹底吞並徹底湮沒之前,她爬也要爬出這個讓她掙紮迷惘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