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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絕情

  一路無語,當車子開到樓下的時候,紀清淺幾乎是跌撞著衝出了車子外,章亦深迅速地下了車子,一把抱起了腳步踉蹌的她。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怕,我送你回家。”


  多年前,他也曾對她說過這句話,她沒有作聲,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臂彎,看守大樓的老伯正在房間內眯著眼睛聽廣播,聽到動靜隻睜了睜眼,又很快地閉上,裝作視而不見。


  他的腳步沉穩有力,懷抱寬廣溫暖,身上除了淡然的酒氣之外,更有著沉鬱的男人氣息,這樣的一幕似曾相識,她竭力地想,才能抓住記憶裏破碎的一點浮光掠影。


  那是在她走投無路之時,聽了律師的建議到酒會上來尋人,想見的人一再與她打太極,根本不肯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最後索性揚長而去,她一個人呆在會場裏欲哭無淚,偏生一個不知死活的胖子老板硬是對她糾纏不休,從會場一直追到花園,嘴裏許諾下豪言壯語,要給她多少多少萬包起來做他的小情婦。


  紀清淺正憋著滿腔的委屈焦灼無從發泄,再加上躲避胖子老板時又不慎崴了鞋跟,忍無可忍之下提著斷鞋就對著他的臉打了一個耳光,那胖子老板惱羞成怒,揚手就打回了一記,抬腳對著她的肚子又踢了一腳,她胃裏本就空得難受,又被他這麽一踢,登時如刀絞一般翻天覆地地痛,額頭上冷汗直冒。


  胖子老板從未見過如此不識相的女人,見她都坐倒在地上了,卻緊咬著唇不肯求饒,心中火氣更大,還想再動手教訓她,花園裏人煙稀少,賓客又全聚在大廳之中,沒有人能救她於水火之間,紀清淺跌在地上避無可避,索性冷冷地望著眼前欲施暴的胖子老板,淚光中夾雜著恨意,高高地昂起了倔強的頭。


  耳光如期而至,“啪”的一聲響亮無比,卻並不是扇到她臉上,胖子老板捂著臉呱呱大叫,眼前不知何時疾步走出一個人來,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擋在了她的麵前,淡然地掃了胖子老板一眼,聲音低沉裏透著不耐。


  “如果你不想上明天報紙頭條的話,快給我滾!”


  她挨了一個耳光,眼前金星亂冒,淚光模糊中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麵容,那胖子老板似乎對他頗為忌憚,隻哼了聲:“原來是章總啊,得罪得罪。”居然真的不再計較,轉身就走。


  紀清淺一隻腳鑽心地疼,到底是扭著了,試著挪動一步都是不能,也不管那人還走沒走,訕訕地道了句謝,便自個勉強扶著藤椅站起坐好,考慮著是不是要打個電話叫蕭勇來接她,摸摸身上才記起出門根本就沒帶電話,隻在衣服口袋裏隨便放了十幾塊錢。


  區區十幾塊錢,連坐計程車回宿舍也不夠,而這樣晚了,顯然也不可能指望能坐到公交車。


  從小弟出事到現在,她從沒在人前流過一滴淚,而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處在這樣尷尬而無望的境地裏,想起連日來的種種風波,她忽然捂臉痛哭一發不可收拾,淚水啪答啪答掉到衣服上,絲綢的衣衫不吸水,淚水就這麽一直滾落到地上,止也止不住。


  想到這件衣服還是向王佳妮借來的,她又手忙腳亂地去擦眼淚,豈料越擦眼淚越多,到最後抹也抹不幹淨,她索性不再擦了,緊緊地蜷縮在藤椅的窄小空間內抱膝流淚,象一隻躲在沙地裏的鴕鳥。


  她這些天一直強撐著身子四處奔波,今天更是從早到晚都沒有吃過飯,她酒量又向來不好,哭到後來渾身虛脫沒了力氣,意識漸漸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模模糊糊中覺得有人抱起了自己,輕輕說了一句:“別怕,我送你回家。”寬廣溫暖的懷抱讓她逐漸安心,他似乎還問了句她家在那裏,紀清淺頭疼腦熱意識渙散得一塌糊塗,居然還記得報上了蕭勇的電話號碼。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清出手相助她的人長得什麽模樣,隻依稀記得有人叫他章總。


  第二天再醒來的時候,她正在醫院裏打著點滴,鼻子裏還插著氧管,護士不滿地責備著守候在一旁的蕭勇:“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麽當的,女朋友病得這麽厲害,你居然這麽晚才把她送來?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晚來個十幾分鍾,病者就有可能轉為急性肺炎,到時你就後悔莫及。”


  出於對同是身為女性同胞的關心,護士小姐很是大義凜然地充了一回荊柯聶政,蕭勇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半聲大氣也沒有吭。


  後來護士去查房了,蕭勇一個人呆呆地坐著,臉色很蒼白,紀清淺虛弱地喊了他一聲,他竟然嚇了一跳,筆直地站起身,連桌子上的開水瓶也打破了。


  紀清淺半撐起身子,著急地抓住他的手喊道你有沒有受傷怎麽樣了,蕭勇忽然就甩開了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神是那樣地疏遠陌生,仿佛一夜之間,他就不認識紀清淺了。


  “你說你說,為什麽是一個男人三更半夜地送你來醫院?我的女朋友病了,居然要勞駕一個男人打電話來告訴我?”


  “還有這個—”蕭勇拎著她換下來的衣服振振有辭,臉色冷得象冰,這是一件昂貴的禮服,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麵,穿起來漂亮又性感,“你別告訴我這是你昨晚穿過的衣服,你到底去那兒了?我知道你現在缺錢用,但你怎麽能去那種地方,你連顏麵也不要了嗎?”


  紀清淺啞然無語,她要怎麽解釋才能讓他相信,她去那種花天酒地的場合隻是為了找人,而這個半夜送她來醫院的人,她連他叫什麽長什麽樣都沒有看清。


  “我沒有,你要相信我,我——”她艱澀地開口試圖解釋,話沒說完就被蕭勇打斷了。


  蕭勇如一頭怒目的獅子,眼裏滿是對她的懷疑與鄙夷,揚手將衣服狠狠地摜在了地上,紀清淺被他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目光慘淡地望著他,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碎了,分離崩析成滿天墜落的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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