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莫非來消遣老夫?
一眾朝官群情激憤,區區一個異人敢當皇叔,這簡直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要真被他當上了,以後見了豈不是還得給他施禮!
不但得低聲下氣,還有什麼雙目不能平視,這一大堆繁瑣的禮節,豈不是把自己平時身為天神子民、大漢棟樑,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給弄得蕩然無存了?
本來就因為董卓的壓迫,整日惴惴不安,現在倒好,還要再給自己頭上,供個爺在那裡,這能行???我呸!
一個縣侯還不滿足,竟然還敢當皇叔,這個異人的手下還真能搞事,眾人紛紛把目光對準了蔣干。
突然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出來。「異人便是異人,不知天高地厚,連皇叔的位置都要坐一下試試滋味如何,日後是否還要讓天子,把寶座讓給他坐坐?此等舉動,豈非欺天子年幼,清白不分,欺君罔上,欲圖謀反邪?」
眾人一看說話的是將作大臣吳修,心中瞭然,這人世居河東楊縣,是本地大族,在先帝下令討白波時,被長天下令抄了家,一家人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只剩下吳修光桿一個留在洛陽,使了不少錢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這是和那異人有血仇的。
於是不少人紛紛準備看好戲,也有些。
照理說下一步,該是蔣干問對方是誰,然後雙方開始辯論,這是相互之間的禮節,但是蔣乾沒這麼做,這人侮辱長天在前,已然是敵人,還需要什麼狗屁禮貌。
「陛下,此人欺君罔上,斬此逆臣,天下乃安。」蔣干對劉協躬身說道。
「胡說我何時欺君罔上,要斬也該斬你!」吳修破口怒罵道,那聲音簡直蓋過了,大堂上的所有人,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暗呼蠢貨。
「汝口口聲聲說天子不分清白,此乃大不敬,又敢妄議大位歸屬,此乃大不忠,此爾這等不忠不敬之人,還不該斬?」蔣干回道。
「嗯,卿言之有理。」劉協點頭髮話。
他來之前已經給自己打足了氣,今天一定要震懾百官,拿出真正的帝王氣派來,結果被他們一口一個「不可兒戲」,一口一個「清白不分」,劉協心裡那個堵,此時他索性順著蔣乾的話,說了下去。
這一下吳修慌神了,別看天子年紀小,但終究是皇帝,這種大殿之上說的話,向來是一言九鼎,要是這小皇帝真要斬了自己,周邊的侍衛絕對不會不理會,吳修嚇出一身冷汗,連忙伏地拜道:「陛下臣忠心耿耿,蒼天可鑒,絕無欺君之意啊~~~~!。」
他一邊伏在地上,一邊還用眼神瞄著四周,希望有人幫他說話,這種傢伙自然沒多少人願意為他求情,也只有和他一丘之貉的那幾位才願意。
果然,少府陰修站了出來,說:「陛下,吳修乃正直君子,向來喜歡仗義執言,故所言有失禮數,還請陛下,」
陰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黃門的聲音打斷了。
「太師到~!」
這一聲,讓朝中百官,齊齊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當即就收起了之前,看大戲的心情,一個個乖巧無比,低頭看著腳尖,根本不敢抬起。
說到一半的陰修生生的把話卡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呵,諸君好性質,老夫來晚了,讓諸位久候了。」
董胖子大搖大擺的直接從殿外一步跨了進來,鞋也不脫,腰間的寶劍也不解下,這叫做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威勢無兩。
古時見天子,都要通報姓名,所謂贊拜不名,就是禮官不直呼姓、名,而直接以官位稱呼。所謂入朝不趨,就是指見天子的時候,不需要從殿外一路小跑,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進大殿,劍履上殿,自然就是不脫鞋,不解劍了。
而闞澤則遠遠的在後面,按照最正統的規範,進入了大殿,趙雲也同樣解了寶劍隨著闞澤一起,呂布則立在殿外,將大戟往地上用力一杵,暫時充當門神。
蔣干看見闞澤后,二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各自瞭然。
「太師安好。」劉協站起身,對董卓說道。
「見過太師!」一眾大臣,齊聲對著董卓見禮。
這些都是董胖子喜歡的陣勢。
「老臣年邁,腿腳不便,故此遲來,請陛下降罪。」董卓看著劉協大大咧咧的說道。
「太師為國操勞,何罪之有,請太師入座。」劉協無比流利的說道。
類似這樣的對話已經有過很多很多次了,所以劉協對這些熟悉得,幾乎已經成了習慣,至於之前的鼓起的心氣神,已經隨著董卓的眼神,消散了大半了。
「下跪者何人?」董胖子看到下面跪了一個,然後就問道。
「將作大臣吳修,請太師恕罪。」吳修一聽提到了自己連忙喊道。
「哦?你有何罪?」董胖子一聽是吳修,咧開大嘴笑道。
「這,這在下其實無罪。」吳修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混賬!既然無罪,為何要老夫恕罪?莫非汝是來消遣老夫的?」胖子大眼一翻,當即大罵。
「啟稟太師,此人犯上欺君,乃是大不敬之罪,理該問斬。」蔣干出言說道。
「汝又是何人?」胖子沒見過蔣干。
「在下右將軍使者蔣干。」
「這吳修是如何欺君得?你且說來聽聽。」胖子用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吳修,問道。
「此人欺天子年幼,妄言陛下,不辨忠奸,不分是非,重用奸臣,又發大言,說天子之位,誰都坐得。」蔣干很乾脆的說道。
「你胡說!賊子何敢如此誣陷於我!太師明鑒,在下絕不曾說過此等話語,陛下與百官皆可為證!」吳修驚怒交集,跪在地上,厲聲喝道。
至於百官是不會理會他的,樂得看蔣乾和這傢伙互相攀咬。
陰修再次說道:「太師,這蔣干之言,純屬誣陷,根本無中生有,吳修實乃忠貞之士,對天子,對太師,向來無比恭敬,豈敢發此等狂言。」
「忠貞之士?這吳修是忠貞之士?」董卓斜著眼盯著陰修,面無表情的問道。
胖子的這種便無表情,比發怒的時候,更讓人害怕。
陰修心中極為忐忑,他強忍住內里不安,硬著頭皮說道:「自是忠貞之士。」
「此人在先帝時期,花錢巨萬,只為贖其通賊之罪,老夫活了這大半輩子,倒還真未見過,花錢買回來了忠貞之士,哈哈哈哈哈。」董卓朗聲大笑道。
陰修聽道董卓話語,嚇得戰戰兢兢,不知所措,而那吳修則早已面色慘白,伏在地上顫抖。
「如今天子在朝,此人是否欺君,自然問君便可。陛下,這吳修,可有不敬之罪?」董卓轉過頭,對劉協問道。
劉協心中對這個吳修是全無好感,黃琬說自己兒戲,但人家是真正的忠臣,這吳修心裡卻根本沒有自己這個天子。
劉協心中不忿,於是說道:「此人對朕,確有不敬。」
「陛下!」吳修就差尿褲子了。而陰修此時,已經不敢再說什麼了,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吳修,暗自搖頭嘆息。「禍從口出啊,禍從口出。」
「拖出去斬了!」董卓濃眉一橫,當即下令殺人。
吳修淚流滿面,拚命求饒和掙扎,但是怎麼抵的過呂布的力氣,他被硬生生拖出了大殿。
眾人看的心有戚戚,而胡毋班三人,更是嘆息不已。
三人心中暗嘆,「似我這種,志慮深遠,謀劃過人,才高蓋世之輩,竟也只能,棲居在這愚氓屠夫的手下,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這世道實在太不公平,殺董勢在必行!」
這四個貨色,精心策劃了一場好戲,正要坐山觀虎鬥,等他們兩敗俱傷,然後進一步,掌控朝政,以自身代替董卓,坐擁天下。
結果美夢還未及成真,卻出師未捷,先死了一個,還是自己作死的,害人害己說的就是這麼回事兒。
朝堂之上,沒人會可憐這種傢伙,黃琬站了出來,再次說道:「陛下欲定大事,正好太師在此,請太師明斷。」
「何事?」董卓看了他一眼。
「陛下欲拜右將軍長天,為異姓皇叔,此事不合禮制,再者天家何能隨意攀親,百官皆以為此事不可,還請太師,出言規勸陛下,莫要一意孤行。」黃琬說道。
「嗯?認皇叔?」董卓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向了馬日磾。
「翁叔,你是太傅,此事你覺得如何?」董卓問道。
馬日磾掃了董卓一眼,淡淡說道:「陛下年少有為,聰慧過人,家事當可自決。」
董卓聽后,看了一眼劉協,點頭道:「既是陛下家世,老夫不便多言,爾等繼續辯吧,老夫聽聽便可。」
劉協被董卓的一眼,看的有些發慌,不過聽到董卓的話后,突然又有了些底氣,挺了挺胸脯,正襟跪坐,看著蔣干。
其他人的眼光,自然也集中在蔣乾的身上,這一次不會再有不長眼的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