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是我逼死了大聖
短短四個字，宛如晴天霹靂般，打在許航腦袋上。
瞬間，睡意全無。
只聽那邊傳來『砰』的一聲，電話掛了。
應該不是夏晴掛斷了，而是電話被砸了！
許航翻身起床，短短几秒的時間，穿上了衣服。
跑出宿舍，奔出校園，直接攔住了一輛正在載客的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來不及解釋，許航直接把後排的顧客給拽了出來，然後自己坐在後排嘶吼著：「快，快，去劉庄街！」
司機猛地被嚇壞了，以為遇到精神病似的，也不敢多問什麼，直接開車往劉庄街走去了。
坐在車上，許航百爪撓心般難受，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頭埋在雙膝間。
意識里，許航苦苦呼喊著大聖。
許航不知道，現在的夏晴面對著什麼危險，可從剛才電話里那一句聲嘶力竭的嘶喊里，許航深切覺得，很可能是被打了。
那顫抖的求救聲，讓許航聯想到那日自己被范聰三十多號人圍著時，苦苦求救的模樣。
自己因為有大聖護體，躲過了一劫，可夏晴有什麼？
任憑自己怎麼呼喊，意識里的大聖，卻仍舊是死死地躺著，身體表面有淡淡的金光浮現，卻是十分微弱。
許航覺得，不能再從大聖身體里吸取靈力了，否則大聖可能真的完了。
可是，如果夏晴遇到的危險，自己解決不了呢？
「吱！」的一聲，計程車停住了。
許航抬頭一看，到了劉庄口，沒來得及付錢，推門就下去了，直接往裡面跑去了。
司機坐在駕駛位上，正準備問「是現金還是刷卡」，卻只見後排這人一溜煙的消失了！
司機大怒啊，他媽的搶了原有一單的生意，還準備多要點錢呢，咋沒給錢就跑了！
可再一轉頭，這小子已經消失在人群里了。
此刻，劉庄街三零一號的衚衕口裡，聚滿了圍觀的人。
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什麼，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進衚衕里。
許航扒開人群，只看到……
在夏晴家門口，這個破敗的瓦房前。
一個胭脂俗粉的肥女人，眼神毒辣地抓著夏晴的頭髮，夏晴則坐在地面上，頭髮被肥女人死死抓著，臉上滿是污垢和傷口，淚水唰唰地流下來，渾身顫抖地抽泣著。
夏晴的衣服都破了，髒亂不堪，顯然是被這肥女人，活活拖出門口的。
而在夏晴身邊，夏晴的媽媽葉芬，跪在一邊，死死地抱住肥女人的右腿，哭得翻天覆地，不停地悲慘吶喊著求救著：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我女兒了，不要再打我女兒了……要多少錢我給你……」
肥女人死死地瞪了葉芬一眼，抬起腳踹了過去，直接踹到了她臉上，葉芬往一邊滾去了。
「艹尼瑪，老娘缺錢嗎？你那兩臭錢能幹嘛？趕快滾！」肥女人尖牙利嘴的吼著，又轉頭看著夏晴：「你個小賤女人，說好去老娘店裡上班的，老娘都給你約好男人談好價錢了，你把老娘拉黑了！老娘找了你好久，沒想你蝸居在這麼一個破地方！」
說著，肥女人伸出手，朝著夏晴的臉上抓去了。
夏晴『啊』地嚎叫著，臉上又一道血痕。
……許航之所以還沒有動手，是因為他看到，在肥女人身邊，還站著兩個黑衣打手模樣的人。
黑色短袖，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式的紋身，臉上贅肉橫生，戾氣十足，一看就是這個肥女人叫來的練家子。
許航不知道，面對這樣兩個打手，自己能不能贏。
如果贏不了，可能自己反而被打！
但是，這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啊！
這是曾經，自己日思夜想的女生，純潔得如同黑夜裡綻放的花，釋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
但是，她們身上，卻扛著無比的責任與壓力。
母女二人，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為了讓夏晴安心讀書，葉芬犧牲了多少？才年僅四十歲，卻已經白髮蒼蒼。
為了讓母親開心一些，夏晴又努力了多少？為了不讓母親費心，從最差的打工子弟學校，考到了最著名的北華美術學院，吃最廉價的食物，衣服穿最便宜的。
七年來，應該有無數的日夜，她們都各自偷偷哭過，甚至面對面的流淚吧？
面對現實的殘酷，生活的無奈，面對無盡的孤獨和貧窮。
她們母女，明明已經很苦了，可是，為什麼，還要被這樣的人渣，折磨著？
被折磨著，像是一條狗一樣被折磨著？
許航可以忍受自己被人折磨著，卻絕不願意看到自己最愛的人，被這樣折磨著。
閉著眼睛的許航，止不住淚水，滴落在地面上。
許航身子顫抖著，意識里大聖仍是躺著的，暗淡的金光籠罩著身子，像是殘喘一息的人。
許航顫抖的聲音，對著這具大聖即死的殘魂，低聲顫慄的一句：「大聖，對不起了。」
一天前念動的法咒，再一次念動了。
在殺死陰陽的時候，在天娛夜總會暴打范聰手下的時候，在毀掉天娛大樓的時候……許航都念過這段咒語。
但是，那三次加起來，也不如此刻的決絕，不如此刻的憤怒。
許航記得大聖說，憤怒越高，施展出的力量越強大？
真的是這樣的話，在大聖僅有一絲的靈力里，是否能爆發更強大的力量？
一邊念動著咒語，許航都感受到，大聖癱軟的身體上，被抽出了絲絲的靈力。
就好像一個即將流血至死的人，仍在她身上補上一刀，使得他血液流失更快，距離死亡更近。
大聖的身體忽地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後，嘴角微動著，用無比、無比微弱的聲音，宛如垂死的掙扎般，說道：
「好小子，抽走最後靈力，你是逼死俺。」
「大聖，對不起！」許航哭著，卻無可奈何。
許航確認了，抽走大聖最後一絲靈力，大聖的身體就像是丟失了三魂七魄的肉體，可能徹底死絕了。
這一瞬間，許航感受到了靈力，灌輸全身！
每一個經絡里，滿滿的力量！
許航能感覺到，曾經的王者回來了！
……
四周圍觀的群眾，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肥女人，轉瞬間就飛上了天。
不，不是飛上了天，而是被一腳踢上了天。
接著，只見一個人影，從地面上跳起來，跳得有五層樓那麼高！
連環腳一般，從上往下踢著，隨著身子的旋轉，獅子連彈般，把肥女人踢下了地面。
然而，就在肥女人的身體即將跌到地面的時候，這小子先行站穩了，隨即再次踢腿，從下往上踢著……
如此反覆著，像是一個頂尖運動員在球場運球般，從場前運到場后……只是不同的是，這小子是把『球』從高空運到地面，再運到高空。
甚至都不讓『肥女人』碰到地面，只在半空中來迴旋轉著。
四周人一臉獃滯著，包括旁邊的兩個黑衣打手。
血，滿地的血。
不是剛才夏晴和葉芬的血，而是這個肥女人，被打得吐出了血。
可是，四周人都看呆了，誰也沒意識到肥女人吐血了。
直到這一口血，吐在了黑衣打手的臉上。
黑衣打手摸了一下臉，才急忙拿出手機，報警了。
許航就這麼一直踢著，原本想活活踢死她，或者至少五臟六腑踢出來……
可是，大聖僅有的靈力，實在是太少了。
再加上，自己此刻的爆發，太過強勁了。
疲倦感，乏累感，虛弱感，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
再踢了有五圈之後，許航站在半空中，猛的一用力，把肥女人踢向了衚衕口的人群中。
在人群的後面，恰好是劉庄村固定的垃圾堆。
記得許航第一次來夏晴家裡時，看到這臭氣熏天的垃圾堆，第一次為夏晴感到心痛。
而這一次，要讓這個肥女人嘗嘗垃圾堆的味道。
『砰！』的一聲。
肥女人的身體，砸在了垃圾堆里。
幸好，堆積如小山的垃圾堆，還算一些柔軟，並沒有多大的傷害。
如果是在硬地，直接這樣摔下來，估計根骨皆斷。
但是，肥女人躺在垃圾堆里，仍舊是痛不欲生。
全身都好像斷裂了，五臟六腑翻滾著，應該是出血了。
「救……我，救我……」肥女人看著人群，痛苦地呼喊著，如同剛才夏晴被打時呼喊的慘樣。
可是，這群人，仍舊像是看著她剛才暴打夏晴時一樣，冷漠地看著，置身事外。
許航回到了地面上，氣喘吁吁。
兩個虎背熊腰的黑衣打手，看著這個逆天的小子，直接嚇壞了，『啊』地叫一聲，轉身跑了。
許航只覺得，自己很累，很累，像是要死一樣的全身疼痛，甚至自己可能真的就此死了。
耗盡了大聖最後的靈力，而也耗盡了自己最後的體力。
一些體力是可以通過睡覺來緩解的，可是有些體力，一旦透支了，就會被累死吧？
就好像一個人連續跑步三天三夜，會活活跑死一樣。
許航只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這種狀態。
但是，自己必須挺住。
因為夏晴還在自己跟前，她還坐在地上，獃滯地看著自己，葉芬也在旁邊。
面對自己暗戀的女生，自己不能軟弱。
許航想帶著她們離開，給她們找一個房子，順便問問她們，自己明明給她們錢了，囑咐她們換地方住了，為什麼還在這個破瓦房裡？
可是，許航不能開口。因為哪怕張嘴一下，都會耗損一定的體力。
而自己，已經累的難以消耗了。
況且，許航猛然想起來，自己的那張銀行卡，還在任雪手裡。
無奈間，許航對著夏晴，笑了一下。
雖然沒有說話，但夏晴還是瞬間懂了許航笑容里的意思：「有我在，不用怕。」
夏晴想抱住許航，可卻僵在原地，意識到許航也不大對勁。
轉過身子，許航走了。
沒走幾步，跑了起來。
看著許航離開的身影，夏晴起身去追，可是沒跑幾步，發現已經找不到許航了。
……
許航，其實就躲在了劉庄后的廣場上。
也就是當時，初次遇到馬元的廣場上。
許航有著微微的祈求，希望能再次遇到馬元，讓他帶著自己，去找最好醫生，說不定能救了自己。
不，醫生應該已經不行了。
許航只覺得，全身經脈要爆炸了般，全身的每個器官都在接連的停止工作。
許航躺在廣場邊緣，看著劉莊上的夜空。
繁星似水，點綴著銀河。
許航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喜歡看星空，但是長大以後，好像再也沒有看過星空了嗎？
許航猛然想起被自己殺死的陰陽，他死前，也是平躺著仰望著星空吧？
閉上眼睛，心臟停止跳動的前一瞬間，許航用最後殘力，向體內的大聖發問著：
「大聖，你還活著嗎？」
大聖沒有回應，身上的金光已經徹底消失，而最後的『殘魂』，也只是平躺著，像是痛苦中死去的屍體。
許航嘴角苦笑，淚流出來。
靈力沒了，是我把大聖逼死了。
大聖的確是死了。
而且，原來，大聖與自己的『魂魄合體』，不僅會毀死了大聖，也毀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