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這叫抗爭嗎
大漢此言一出,所有人全愣住了。
吳彩月在絲蕊集團的銷售部任職,工作能力一流,一直屬於銷售部的骨幹成員,而且在相貌上也僅次於林莎和陳詩詩,不過卻又多了幾分結婚後少婦獨有的那種韻味。
不過她的性格很低調,平日里也不喜歡和人走得太近,在公司里沒幾個朋友,通常都是獨來獨往,所以也不太引人注意。
不過再怎麼著,也不會想到她的丈夫竟然是個三粗五大邋裡邋遢的老流氓!
「放你娘的狗屁,吳姐能嫁你這樣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還沒打夠是吧!」
秦風自然不會相信大漢說的話,一面罵咧著,一面揚起皮帶又要抽下去。
「他沒撒謊……」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好聽,但卻飽含著無耐與酸楚。
吳彩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眾人背後。
她今天穿著一件米色襯衣和一條象牙白的短裙,兩條玉腿筆直修長,頭髮挽了個簡單的髮髻,雖然只是簡單那麼一站,卻流露出一種從小受到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獨有的氣質,又散發出一種少婦獨有的韻味,只不過一雙水眸子顯得有些暗淡無光。
「啥!」秦風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吳姐,你說著玩兒的吧,你怎麼會嫁給……」
吳彩月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眼眶子卻微微紅了起來。
「老婆,快救救我!」被打得像豬頭一樣得大漢,看見吳彩月,連忙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你快跟他們說我是你男人,讓他們別打我了!」
吳彩月沒有說話,只是獃獃的看著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大漢。
見吳彩月不說話,大漢突然換了副臉孔,怒吼道:「吳彩月,你這個臭婊子,眼睜睜看著你男人被打是不?今天這件事因你而起,看老子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
動手的是楊傑凱。
楊傑凱這一耳光用足了力道,直接將大漢抽的昏死過去。
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但看見這一幕楊傑凱也能猜出個大概,聽別的同事說以前吳彩月剛進公司時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候的吳彩月活波開朗,成天都笑呵呵的。
後來結了婚以後,臉色就一天不如一天,偶爾還會帶著大墨鏡來上班,凡是有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漢被打的時候,就像一隻狗一樣求饒,對自己的老婆卻耀武揚威,這樣的男人,楊傑凱看了就一肚子火。
「吳姐。」楊傑凱轉過身,看著吳彩月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嫁給這樣一個人,但是我覺得無論你有什麼苦衷,都不應該以自己的終身幸福作為代價!」
楊傑凱的這幾句話在林莎聽來很受用,同為女人,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的苦楚。
只不過楊傑凱接著補充了一句,「吳姐,和他離婚吧。」
林莎剛剛還在點頭贊同楊傑凱的話,聽到這樣一句話突然一愣,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這小子怎麼一上來就勸人家離婚?他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嗎?
而一旁的秦風等幾個男人卻非常贊同楊傑凱這句看起來有些唐突的話,一方面是男人的思維大致相同,另一方面是因為同情吳彩月,為什麼好好一個有相貌有事業的女人會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對於婚姻和愛情,在放下的時候,男人總會比女人乾脆利落!
林莎瞪了楊傑凱一眼,挽著吳彩月的手臂,柔聲道:「彩月,是不是又什麼難處?你可以跟我說,我能幫到的一定幫。」
「是啊吳姐,有什麼就給大伙兒說說唄,大家也好出出主意。」公孫也符合道。
吳彩月閃著淚花,深吸了一口氣,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初戀,對於每個女人都是一段美好的回憶,但對於吳彩月來說,卻是一座殘酷地獄!一座讓她從雲端跌到谷底的地獄!
她出身於書香門第,從爺爺那一輩起,到她爹媽,都是做學問的,做學問的人大多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迂腐和固執。
吳彩月的這個丈夫從小就不務正業,初中還沒讀完就成天在市井上晃蕩,十足的地癩子一個,按理說他和自小在書香門第長大,有著良好教養的吳彩月絕對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是這個地癩子爺爺那輩恰好也是個做學問的人,又恰好是吳彩月爺爺的摯友,二人相約著指腹為婚,可是天不遂人願,兩家連生了幾個兒子,卻沒有一個女孩兒。
於是這個約定就又往後延續了一代,就是吳彩月的這一輩。
這個地癩子的爺爺在那個年代和吳彩月的爺爺一樣,都是做學問的老學究,只不過萬萬沒想到他的幾個兒子絲毫沒有繼承他的血統,一個比一個窩囊,成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吃著老本,一直到地癩子這一代,家門算是徹底沒落了。
而吳彩月的爺爺就大不一樣,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優秀,任然延續著他的血統,在學術上各有建樹,其中又數吳彩月的父親最有成就。
但吳家卻沒有因為對方的衰落而避而遠之,將華夏傳統的禮儀道德發揮到一種扭曲的偏執境界,從吳彩月的父親那輩起,便由著地癩子家依靠他們蹭吃蹭喝。
也許吳彩月的父親內心也很厭惡地癩子家,但又礙於自己的身份和讀書人那種死要面子的觀念,一直笑臉相迎。
吳彩月爺爺臨終前只有一句遺囑,那就是遵守當年的承諾,讓吳彩月嫁給這個地癩子!
這對吳彩月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她曾經也抗爭過,反叛過,甚至絕食相逼!
但是她的老古板父母也採用了同樣一種方式——絕食!
只要吳彩月不答應下嫁給地癩子,他們就不吃東西。
從小就將《孝經》背得滾瓜爛熟的吳彩月哭了,跪在父母面前哭了。
地癩子是她的初戀,也是她的噩夢。
從那天開始,她的性格就變的沉默寡言,她也想過嘗試著改變地癩子,但很快就放棄了,地癩子毫無興趣聽她講任何的道理,他只對五彩月的身體感興趣。
在地癩子眼裡,吳彩月不僅是個洩慾的工具,而且是個賺錢的機器,也是個為他洗衣做飯伺候他的機器,有一回他喝醉了,甚至提出讓吳彩月去陪他那些地痞兄弟睡覺,吳彩月拒絕後,遭到的是一頓毒打。
聽完吳彩月的遭遇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林莎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剛想開口安慰五彩月幾句,卻突然傳來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
發出這陣狂笑的是楊傑凱,楊傑凱聽完吳彩月的遭遇后,不僅沒有表現出一絲同情,反而一臉嘲諷的狂笑。
「楊傑凱,你笑什麼!」林莎不悅的瞪著楊傑凱。
楊傑凱指著眼神黯淡的吳彩月道,「我笑她活該!」
此言一出,連一旁的秦風等人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吳彩月的遭遇那麼可憐,楊傑凱還說人家活該?
「你說什麼呢!」林莎看著這個毫無意思同情心,反而「落井下石」的楊傑凱怒了。
楊傑凱絲毫不理會林莎瞪著她的眼神,看著吳彩月道:「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而你呢?不僅沒有抗爭,卻偏偏選擇妥協,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我抗爭了……」吳彩月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流淌了出來,楊傑凱說的幾句話在這個時候對她來說就像是在她心尖上狠狠戳了一刀。
「你這也算是抗爭?哭鬧?絕食?」楊傑凱笑著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麼叫抗爭?你知道什麼叫抗爭么?」
也許是成長的經歷不同,所以楊傑凱在某些方面的觀念要比常人不太一樣,他理解的抗爭,肯定就是不死不休,不到對手徹底倒下覺不罷手的概念!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爸媽餓死在我面前!」吳彩月幾乎是哭喊著。
楊傑凱哼了一聲道,「既然不忍心,那你為什麼就不選擇餓死在他們面前呢?」
「如果我餓死在他們面前,他們會傷心的……」吳彩月哭著爭辯道。
「夠了!」楊傑凱打斷吳彩月的話,「你也知道你餓死在他們面前他們會傷心,那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如果餓死在你面前,你是什麼感受嗎?而且,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這樣做,你又是什麼感受嗎?」
「他們不是絕食嗎?那你也繼續絕食,和他們比,看誰能撐到最後,看誰最先餓死,知道最讓人不恥的失敗是什麼嗎?那就是選擇妥協的失敗,一個人,如果去爭了,去咬了,去拼了,即是失敗,那也不可恥,但若是選擇妥協,那失敗后不僅可恥,而且可悲,活該!」
楊傑凱說著,一把將擋在面前的林莎推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楊傑凱這是吃錯了什麼葯,一向溫和的他今天怎麼跟吃了槍葯似的。
楊傑凱將車速提到最高,在大馬路上肆無忌憚的馳騁著,從喧鬧的市區,再到市郊的公路,他絲毫沒有減速,路上見一輛車超一輛車。
直到開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楊傑凱才推開車門,對著天空長長的嘶吼著。
嘯——
楊傑凱的嘶吼聲,像是夜梟在黑夜中的尖嘯!
吳彩月的遭遇在旁人看來很可憐,那自己呢?自己的家在哪裡?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為什麼自己的記憶中除了硝煙就是血腥!
吳彩月至少有父母絕食逼她,她至少還有個完整的家,每天回家還能痛痛快快的叫聲爹娘,而自己呢?
楊傑凱多想有個家,有父親,有母親,哪怕父親天天喝酒打他,哪怕母親不疼他不寵他,他多喜歡有一天,他的父母對他說,楊傑凱,你要是不和某某某結婚,我們就絕食!
很多人抱怨自己的鞋子不好,但他們可曾想過那些連腿都沒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