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瞧你那慫逼樣
「瞧你那慫逼樣兒。」劉強冷笑了兩聲，看著我的那雙眼中流露出了鄙視，抬腳便踹在了我的身上，見我踉蹌了一下站穩后，劉強語氣惡狠狠地說道：「今天早上撞的那一下，是不是很爽啊？」
「摸沒摸沒著啊？手感咋樣啊？」劉強叼著煙，半眯著眼離我近了一些。
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樣，他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只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劉強會因為早上我撞了蘇燕那一下，竟然帶這麼多人來宿舍堵我。
被劉強那一雙目露凶光的眼睛盯著，別說是回答了我就是連抬頭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煙味嗆得我有些睜不開眼睛，本就在眼皮附近轉悠的眼淚嘩啦呼啦的流了下來。
「強哥，你看他那慫樣，還沒怎麼著呢先哭起來了，這是不是要哭著喊媽媽啊？」
「哈哈哈哈…」
陰陽怪氣的聲音加上眾人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聲，一字一句就像是鋒利的針一樣扎在了我的心上。可是，無論我心中有多麼惱怒，有多麼的不甘心，卻依然沒有一點勇氣敢反抗，甚至就連和劉強那雙兇狠的眼睛對視都不敢。
「小B崽子，你給我注意點，別整天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說你是癩蛤蟆都有點侮辱了這仨字。」叼著煙深吸了一口，將煙雲吐在了我的臉上，看著我被嗆得受不了的樣子，劉強拍了拍我的臉，然後嫌棄在我身上擦了擦手，朝著他的那幫小弟擺了擺手：「走，回宿舍，真尼瑪…」
就像是一個凱旋而歸的大將軍，劉強帶領著他的那一幫弟兄浩浩蕩蕩的回了宿舍。即使已經走遠，我依然還能聽到他在走廊里罵罵咧咧的聲音。我的臉上很燙，雙腿在不停的顫抖著，胸口被劉強那一拳打的到現在胃裡都還翻騰難受著，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丟人，被人欺負成這樣別說是硬氣的還手了，竟然還哭了出來。
劉強走後，我上鋪的那個叫曹培的大個子，從毛巾被裡露出個腦袋，點上根煙后看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我身上的腳印和臉上淚水之後，冷漠的說了一句林凡你把地上整乾淨啊，不然明天我可不打掃衛生，就扭過頭去了。
我強忍住眼淚，將地上的煙頭掃了一下，脫掉衣服剛躺在床上，小腹的疼痛瞬間讓我倒吸了一口氣。雙手捂著肚子，將頭蒙在毛巾被下，想到剛才劉強那副惡狠狠地模樣，我便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揍的這麼狠。
雖然以前也被人欺負過，但最多也就是想敲詐零花錢，或者幫他們做作業而已。像今天這種程度的欺負，是我從記事兒起到現在的第一回，頭皮上的麻痛好了許多，但肚子的疼痛卻讓我有些受不了。
「哭你麻痹個鎚子，奔喪啊！在哭滾出去！」
就在我感到委屈的不行時，上鋪的曹培砸了砸床板，很是惱怒的大聲吼叫道。他吼的非常有氣勢，也非常的有效果，雖然眼淚止不住的流著，但我已經不敢在發出聲音了，死死地咬著毛巾被小聲哭泣著。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心冰冷起來是有多麼的可怕，也是我第一次對人情冷暖這四個字有了新的認知。
異國他鄉，我又是寄宿在別人的家裡，躺在床上我想過報警，想過打電話給林叔。可是這些想法，到最後也都淪為了想一想而已，先不說報警后結果如何，我真的有勇氣報警嗎？就算警察來了，管教了劉強一頓，那麼接下來我的日子不就更不好過了么？
至於打電話告訴林叔，那又有什麼用呢，他常年在外經商，還能因為這點小事回來不成，到時候恐怕還會重蹈以前的覆轍。想到王艷麗那個肥胖的女人，她打起人來那可是一點都不留情的，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再次渾身哆嗦了一下。
從枕頭下摸出口琴，看著這個外形精緻的口琴，我心中的那份委屈漸漸地似乎平息了許多。這個口琴是三年前我生日的時候，父親不遠萬里趕回來送的生日禮物。
哪怕是三年後的現在，我都依然記得清清楚楚，父親在將這個口琴送給自己時，拍著自己肩膀說的那句好好學習，將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口琴非常的精緻漂亮，我平時根本捨不得將它拿出來，一來是怕被林慧看見搶了去，二來也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吹口琴。三年來，這個口琴已經從簡單的生日禮物，升級為了支撐著我的信念和夢想，不管是在家裡王艷麗和林慧的厭煩與謾罵，還是在學校的各種欺負，這個口琴都是支撐著我堅持下來的信念。
如果沒有這個口琴，可能我已經退學很早了。
「估計也就只有這一次吧，劉強也肯定不會跟我這樣的小人物過不去的，一次而已，一次而已……讓他消消氣，以後我離蘇燕遠點，他就不會再來找我的事兒了…」感受著小腹上的絞痛，我哭累了之後，將口琴摟在懷裡自我安慰著。
……
「嘶…」
從食堂吃完飯回來，推門時胳膊上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因為從小到大我從未挨過這麼狠的揍，再加上很少鍛煉身體的緣故，導致我的身體素質很差，差到哪怕這都已經過去三天了，身上的淤青浮腫一點都沒有淡去。
也許真的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劉強的確沒有在來找我的麻煩。挨了這一頓后，周五早上我請了一天的假，因為害怕被別人發現我沒有去醫療室，更沒有敢告訴任何人。
因為我知道，即便是告訴王艷麗，她也根本不會理會，甚至還有可能會訓斥罵我一頓。
從星期五到星期天這三天里，我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一直躺在床上，這三天我吃了很少的東西，從最開始的害怕和恐懼，到最後通通變成了迷茫。曾經在初中的時候，同學們即使在嫌棄我，最多也就只是罵上幾句而已，根本不會像這樣揍我一頓。
從開學到現在，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做任何事情，不敢和任何人有什麼交集，更不敢去招惹什麼人。然而即便是這樣，到頭來卻劉強當眾羞辱，甚至莫名的遭受了這樣一頓毒打。
只是，在這個遠離父親，遠離林叔的學校，受到這些侮辱和毒打的我，又能怎麼樣？也只能打碎了牙，混著血水咽進肚子里。
「洗澡五元。」
洗澡堂收費的老大爺並不是本地人，聽說是因為閨女嫁到了這裡，一個人在老家閨女不放心，便把他接了過來。老大爺人很好，學校規定的收費標準是一人五元，實際上老大爺很少真正跟人較真，因為他也知道學生很多都不富裕，所以對於那些偷偷溜進去的，他也就假裝看不見了。
因為晚上要上晚自習的緣故，所以洗澡堂里人非常的多，找了半天終於在門口找到了一個位置，我有些高興的急忙脫了衣服洗澡。我的身上有許多處淤青和浮腫，胳膊、胸口、背上和大腿上，衣服脫完我自己看到這些都有些害怕。
「老子在重複一遍，今兒這牌運不對勁，你也看到了不管我什麼牌都能輸，我拿到的是九點莊家就是對子。今天真TM走了邪運了！」
「別生氣，別生氣啊強哥，誰都有運氣好的時候，不然前天晚上你是怎麼殺我們一晚上的啊，我記得那天強哥您可是贏了四五百…」
「強哥，今兒這人有點多啊。」
聽到這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剛把洗頭膏抹頭上的我頓時間一哆嗦。我扭過頭面對著牆壁，心裡默默祈禱著劉強等人不要看到我，一定不要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