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事難料,人生如夢
酒,是個奇怪的東西。既能讓男人敞開胸懷,超脫豁達,也可能放浪形骸、浪蕩不羈,當然亦會讓人傷感、緬懷、憂愁,甚至痛哭流涕……每個人的表現都不一而足,因人而異。
人生的旅途,各有各的軌跡,路上充滿著色彩,布滿了誘惑同樣也會一路荊棘!不管你是惆悵也好,是抱怨也罷,是憧憬亦或是在得意。
漫漫長路,每個人都會遭遇挫折,跌倒了、磕疼了,疲了、累了、不如意了的時候,邀上兩、三知心好友,喝喝小酒,暢談下人生,扯上幾句高興的事。
既舒緩了心情,忘卻憂愁,解了疲憊,回去之後亦能輕鬆的睡上一覺,睡得舒服睡得香!
今天是關自在二十九歲的生日。晚上,鐵哥們楚飛雄特意置辦了一桌豐盛晚宴,邀他過來給他慶生。
宴席期間,觥籌交錯,眾人歡聲笑語。從來不喝酒的關自在,再白髮蒼蒼的老嬸子和好兄弟以及弟媳的殷切勸說下,破了例,喝了三瓶啤酒,帶著些許醉意,有點熏熏然。
吃罷了生日宴,酒酣耳熱,借著酒勁,關自在好似暫時忘卻了塵世的煩惱,舒緩了多年的壓力。大家湊在一起,喝著茶,嗑著瓜子,天南、地北侃了起了大山。
關自在和楚飛雄都是楚家莊人,兩家是一牆之隔的鄰居,從小光著屁股一起玩到大,一塊讀書,直到高中畢業。雖然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老嬸子別看白髮蒼蒼,其實也就不到六十歲。這些年跟著楚飛雄在城裡享盡了清福,安逸的生活,加上悉心的保養,早已褪去了風吹日晒的麥色與終日勞作的滄桑。
如今人也稍稍發福了,臉色白嫩,紅光滿面,皺紋幾乎都看不到了,一點不顯老。
若是沒有這遺傳的滿頭華髮,最多也就能看到五十歲左右,完全沒了農村人的影子。只是這性子么,仍然是直率豪爽,脫不了山裡人的本質。
「嬸……快過年啦,你這頭髮就不能染染嗎?你瞧瞧人家城裡人,七十多了還燙著頭髮,穿紅掛綠的。」
「呦!自在啊……嫌嬸老土了是吧,這叫本色,懂不懂!我還嫌它不是純白呢,看看人家老外,那白的才叫一個漂亮!
行啦,別說我啦,嬸老了,無所謂。你還年輕啊,什麼時候也帶上媳婦給嬸瞧瞧啊?」
關自在頓時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我說老媽,你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哥,別想那麼多,現在城裡人三十多才結婚的多了去了。」
楚飛雄連忙沏了茶遞給關自在:「來、來、來,嘗嘗我這天詣大紅袍,市面上很難見到,剛托朋友從武夷山帶回來的。」……
……
從楚飛雄家回來,躺在床上,關自在卻是心潮起伏,難以入睡!正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過去的人生像一連串的電影鏡頭一樣充滿著質感,一幕幕在腦海中重複播放。有年輕時的無憂無慮,活力奔放,亦有這些年打拚的艱辛與無奈。
特別是近幾年的這些點滴的畫面,就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剛剛醒來,只不過這個夢是如此的真實……
關自在不是個笨人,小時候聰明伶俐,腦瓜好使。學習成績也一直很優秀,只是這命么實在是不咋地。
父親在他還不懂事時,遭遇一場突如其來的礦難,撒手西歸。母親狠心的撇下他,還沒等父親燒完百日,卷了賠償金,早早改嫁跟人跑了,從此再沒了音訊。
爺爺、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將他拉扯成人。但是爺爺、奶奶也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在關自在剛讀高三那年,相繼撒手人寰,離他而去。
為了那張畢業證,邊打工邊咬牙堅持,最終考上了大學,卻又上不起。楚飛雄那時家中亦不富裕,有心無力。親戚?呵呵……
關自在雖然心裡說不出的遺憾,到也看得開。人們不常說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十八歲的他,有夢想、有活力、有朝氣!覺得憑著紮實努力,勤勞肯干,未嘗不能活出個人樣來,躊躇滿志的踏上了社會。
只是拼爹沒有,靠臉也靠不住,加上年輕氣盛,心高氣傲,不屑於迎張送李,摸爬滾打了多年,也沒闖出個什麼大名堂,反倒是將渾身的稜角一一磨去……
楚飛雄高中畢業,則考上了大專。因而脫去了農民的身份,踏出了小山村,搖身一變,成了城裡人,比他出息了。
畢業以後留在城裡打拚,事業蒸蒸日上,小有所成。每次逢年過節,開車回老家探親,村裡的老少爺們羨慕、嫉妒的眼神,讓關自在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兩人關係一直很鐵,關自在心裡到是沒有嫉妒的意思,羨慕是肯定的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么,不眼熱那才是假的。
楚飛雄前些年能力也有限,幫不上多小忙。近幾年瞅准了機會,搞了個物流公司,事業順風順水,越做越大,總算有點能力了。
三年前城裡興起了投資熱,遂亦動了心,在新建的五金博覽城買下了兩間三層的商住樓。想到鐵哥們的窘境,便邀關自在來城裡發展。
當時的關自在得到這個消息,興奮的一宿沒睡。金榜題名已經過去,是再沒機會了,洞房花燭,嗨,不提也罷,能進城發展就是個機遇,起碼有了事業有成的希望。
楚飛雄當時買下商住樓,只是做為一種投資,自己並沒有打算經營。陪著關自在找人裝修,起營業執照,辦稅務登記,忙前跑后,極力幫忙,開起了這家自在五金工具店。
想想當時的激動、感激、嚮往、憧憬……關自在不由得心中哀嘆命運的不公與作弄,苦笑不已……唉!命里八尺,難求一丈啊!
第一年還湊合,誰成想第二年便趕上了經濟持續萎靡的大環境,小店效益始開始下滑,堅持到如今,竟然難以為繼。
投了那麼多資,手裡也沒幾個余錢了。雖有競爭激烈,大環境、大背景不好的原因在,但也是自己無能所致!
眼看著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要錢沒錢,要樓沒樓,至今光棍一人。多重壓力之下,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晚上總是胡思亂想,睡不沉穩,漸漸的患上了精神抑鬱。
城裡什麼都貴,有心回老家繼續過平淡的日子,卻又舍不下這麼多投資打水漂。況且至今一事無成,頗感臉上無光,無顏再見江東父老。
山村的鄉里鄉親,看似淳樸,卻也勢力。當面自不會說什麼,背後的戳戳點點指定是免不了的。
夜色漸深,五金博覽城擺脫了白天的喧囂,漸漸趨於凝靜。關自在依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不知折騰了多久,這才沉沉睡去……
或許是心力交瘁,亦或許是酒精的麻醉,關自在的意識不知不覺的陷入了平日里難以進入的深度夢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