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一生相隨
看著病床上哭泣的兩個女人，唐朝無奈嘆了口氣。沒有安慰，轉身蹲在陳寶華身旁。狠狠揪住他的頭髮，輕哼道：「清醒了嗎？」
「啊，你……放開我。」陳寶華立即驚叫起來。疼痛，果然是容易讓人清醒。
唐朝並沒有鬆手，湊到他耳邊森冷呢喃：「你哥是警察，一名緝毒警察。五年前開始做卧底，所以他每年最多只能回來兩次，而且只能是在半夜。前兩天，他再一次緝毒任務中，犧牲了。」
說罷，唐朝狠狠推開他。又不是小孩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陳寶華一怔，驚愕的看著唐朝，拚命甩著頭：「不可能！他就是個人渣，為了自己升職，跑去別的城市當警察，還在外邊養女人，不要我們家。不可能，他不是緝毒警察，不是卧底，我不信！」
唐朝本想繼續抽一頓，想想還是算了。這小子也是無知，思想偏激而已。
跪在地上往前爬，陳寶華不敢相信的抓住韋美霞的小腿：「嫂子，他撒謊對不對？那個人，不是好警察對不對？」
韋美霞淚眼模糊的低頭看著他，身子不停顫抖：「寶華，他說的沒錯，你哥，是卧底警察。他，犧牲了！」
得到確認，陳寶華獃滯了，木訥的跪在地上，嘴裡無神的呢喃：「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卧底，他應該是人渣，人渣……」
十五歲了還這樣偏激無知，唐朝真的很不爽。也許在外人看來，這是一種正常反應，畢竟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卧底警察。
但在唐朝看來，他就是一個傻逼。長這麼大，都不會動腦子？身在這樣的家庭，就該承擔相應的成熟。不是義務，卻是必須。
別談什麼自由，那種所謂的自由思想，其實就是不負責任！
「寶華，你哥，他犧牲了。」陳媽媽坐到地上，抱著陳寶華哭起來，「昨天，我們已經得到通知，只是沒有告訴你而已。我的兒子，嗚嗚……」
「不可能，不可能……為什麼，為什麼都不告訴我，為什麼……」陳寶華無力地呢喃，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眼淚也跟著翻滾下來。
唐朝深吸了口氣，輕輕拍著韋美霞的肩膀，輕聲道：「嫂子，節哀。」
韋美霞很快便冷靜下來，拚命的擦拭眼淚，抬頭看著唐朝：「他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陳媽媽也反應過來，哪顧得上陳寶華，趕緊停下哽咽，死死盯著唐朝。
沒有任何羞愧，更沒有不自然，唐朝鄭重的說道：「第一句，無怨無悔！第二句，兒子叫陳正，堂堂正正的正！」
聽得答案，韋美霞的眼淚再次翻滾下來，臉上卻露出笑容：「我就知道，無怨無悔！陳正，堂堂正正的正……我也無怨無悔……」
說罷，兩眼忽然發黑，身子軟倒在床上。
唐朝心頭暗嘆，沒說什麼的上前將她放好。沒有急著讓她蘇醒，坐在床旁看著陳寶華母子倆。
陳媽媽擦拭眼淚，苦澀的嘆道：「小唐，寶榮是怎麼死的？」
「中了槍，子彈穿過心臟。」唐朝沒有隱瞞，「不過，毒販抓到了。我想，過幾天，他的遺體會被送回來，到時候會開追悼會。伯母，節哀順變。」
「我知道，」陳媽媽低著頭，「寶榮他經常跟我說，他有可能會犧牲。做他們這一行的，就是不要命。他說過，這七尺男兒身早就許了國家，我都懂。」
堂堂七尺男兒身，許了國，便不再能顧家盡孝！
「可憐的孩子，剛出生就……哎！」陳媽媽終究按捺不住，再次哭泣起來。
唐朝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情況下，什麼都不說最合適。畢竟，人已經死了，說得再多也沒辦法彌補。
好一會，陳寶華總算回了神，含著淚轉身盯著唐朝，嘴唇顫抖：「你也是警察對不對？你帶我，我要給我哥報仇！」
「你？呵！」唐朝諷刺冷哼，「你連基本的思維能力都跟不上，連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我帶不動。」
「我學，我什麼都可以學。」陳寶華迫不及待的應道，跪在地上懇切哀求，「我求你，帶我，讓我去給我哥報仇！」
唐朝冷冷搖頭：「我說過，你現在沒有資格。連基本的文化都沒有，連基本的邏輯思維都沒有，你讓我怎麼帶？更何況我說過，毒販已經死了，沒有什麼報仇的。」
說話間，唐朝站起來，森冷的俯視著他，「陳寶華，你給我記住。這傢伙，現在只剩下你一個男人。你不是小孩，你要撐起這個家庭。你的媽媽，你的嫂子，你的侄子，都要依靠你！我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就要承擔這份責任。做不到，滾！」
「小唐……」陳媽媽不自主抬起頭來，總覺得有些過分了，畢竟寶華又不知道寶榮的情況。
然而，唐朝並不覺得有什麼過分，依舊強橫的說道：「你別想著報仇。我告訴你，等哪天你配得上不是人渣，才有資格說你是陳寶榮的弟弟！現在，你還只是一個只會發脾氣的小屁孩，其他什麼都不懂！」
陳寶華抬頭看著他，每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在這個時候特別深入人心。
自己才是真正的人渣，不，連渣都不算，居然都沒想過哥哥是卧底警察！
嫂子那麼好的人，哥哥又怎麼會放棄？真他媽沒腦子，居然還不想讀書，還想著出去鬼混……
越想越是惱火，陳寶華含著淚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悲憤的罵著：「我他媽就是個混球，傻逼，我他媽怎麼就……媽，嫂子，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大哥！」
說話間，不停的磕頭。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有人狠狠抨擊，才會更加清醒。
唐朝頗為欣慰，至少這小子還懂道理，還能自救……
轉過身，唐朝在是韋美霞的人中穴上輕輕扎銀針。不多會，韋美霞醒過來了。陳寶華跪在地上繼續磕頭道歉，這些年如果沒有嫂子，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個角落。
韋美霞沒有再哭，吃力的露出笑容看著唐朝，輕聲道：「小唐，你不用擔心我。他選擇了他的事業，我選擇了我的家庭。他無怨無悔，我守候到底！」
唐朝心頭一顫，最美的愛情，不是手牽手到老，而是你死了，我會替你守著！
這種現象，其實對於軍嫂來說非常多，她們才是這個國家最美的女人！
深吸了口氣，唐朝將醫藥箱拿過來，輕聲道：「嫂子，我聽說你的身體不太好。我是軍醫，給你看看吧。另外，孩子我也幫你看看。」
韋美霞重重的吐了口氣，隨後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幾分笑容：「陳正，正正。孩子挺好的，明天就能從裡邊出來，我想到時候就出院回去。媽，你別哭。寶榮不在了，你兒媳婦還在呢。以後，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一起生活，什麼都不會改變。」
「美霞……」陳媽媽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其實，她們不是沒想過這種結果，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現在真的降臨，也只能接受……
無論生死，一生相隨！
看著陳寶華還跪在地上，唐朝嘆了口氣，輕聲道：「你起來吧，自己去找醫生處理傷口。出去冷靜好，想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你，是個男人。」
陳寶華沒有說話，咬著牙掙扎爬起來。也不讓陳媽媽攙扶，蹣跚的走出去。
真他媽混球，為什麼連這點都想不到，為什麼還做那麼多幼稚的事情。現在想想，真恨不得抽死自己！
人就是如此，只有經歷，才會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