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妖孽
又是這個話，荒唐至極的胡說八道！
佟明夔一個讀書人，又因為佟小鎖那「掃把星」的罵名，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怪力亂神的說法。
他立刻護住佟小鎖，道：「祖母怎麼如此說姐姐？」
佟二太太忙插話道：「哎喲喲，我的夔兒呀，你祖母說的話可都是真的，這個人哪裡是你姐姐呀！那是偷了你姐姐的魂，附在她身上的狐媚子！」
「一派胡言！」佟明夔臉都氣紅了，斷喝一聲，「這等村言瘋語，二嬸娘怎麼能說？！」
佟二太太被佟明夔身上的氣勢，嚇得退了好幾步。
他生氣的時候，真的……很像佟昌言呀。
如今院子里鬧成這個樣子，雲姨娘早也出來了，躲在竹林看了好半天，聽見了這些事情，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妖……妖孽！大小姐竟然真的是妖孽嗎？」她斷斷續續，又膽戰心驚地說道。
佟二太太見狀，連忙過來扶起了雲姨娘：「哎喲，你這是怎麼了？」
雲姨娘卻猛地推開佟二太太，撲倒在佟老太太腳邊，抱著她的腿哭道：「老太太，求你救救妾！大小姐前些日子生了妾的氣，還要殺了妾呢！」
這又什麼亂七八糟的？
佟小鎖冷笑著看向雲姨娘，心情平穩得很。
她倒是想看看，這些人打算把這戲如何唱，又如何收場。
屋內的丫頭們——尤其是子規和金盤——已經氣壞了，要出來說話，卻被佟小鎖一個眼神，攔了回去。
而馮媽媽如今被幾個婆子制服，還堵了嘴，只能眼睜睜看著雲姨娘唱念坐打，毫無辦法。
佟二太太心中笑得都開了花，只湊在佟老太太耳邊小聲道：「娘，你看看，果然是狐媚子，竟然還要殺人，你再看看她，都把夔哥兒都迷惑成什麼樣子了。」
佟明夔的臉，從紅氣到發紫。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氣得反反覆復的，只會說這四個字了。
佟小鎖容她們多鬧了一會兒，方才勾起嘴角，笑了。
「從今早就開始懷疑了，」她舒了一口氣，喃喃道，「現在，我終於確定了。」
她說著，對著佟二太太伸了手：「解藥，拿來！」
佟二太太嚇得一瑟縮。
她這是什麼意思？這伸手……不會是要做法害人吧？
「什麼解藥？」她慌忙藏在佟老太太身後，抖著聲音道。
「我娘的解藥。」佟小鎖道。
佟二太太覺得莫名其妙的：「大嫂明明是被你施法克的！我們都是！你死了，大嫂自然就好了！」
佟小鎖冷笑著正要說話，忽然就見院外閃起火光，一個神叨叨的聲音又急又快地進了來：
「急急如律令！那妖孽莫走！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佟二太太立刻大喜起來，讓開路，對著一個穿著破布爛衫的道士說：「道長！快降服了那個妖孽呀！」
……
佟小鎖的臉色沉到了谷底，這群人做事情，還真是「認真仔細」，連「抓鬼」的人都請來了。
佟明夔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樣樣都透著匪夷所思。
鬧劇都不足以形容！
現在，又突然鬧出來這麼個「道士」，闖進了二門，還進了蕙心堂！
「你是什麼人？也敢私闖我家宅邸？滾出去！」他對外面的那人怒目而視。
「啊哈！」那道士忽然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往佟明夔臉上一潑，口中念念有詞道，「吾乃張天師徒孫！妖魔鬼怪速速離去！」
佟小鎖見他竟然往佟明夔臉上潑東西，生怕壞了他的眼睛或皮膚，急忙道：「夔弟，你沒事兒吧？」
佟明夔氣得直發抖，挽起袖子就要衝過去打人。
「哪裡來的妖道？再不走，我就打你走！」
佟二太太見狀，竟然過來攔在那人身前，道：「夔哥兒不知道，這位可是欽天監張天師的徒孫，有大本事的，你讓他給你驅驅妖孽，你就好了！」
「胡鬧！」佟明夔再生氣，也不可能動手打佟二太太，只能硬生生停住拳頭。
這是安平公府的宅邸？講究些一點兒的人家，都鬧不出這花樣！
「二嬸娘也太胡鬧了，我娘還病著，你如何能將這麼個不知道哪兒來的人，引到這個院子里？」佟明夔問她。
佟二太太撇著嘴，又畏懼地看了一眼佟小鎖：「真是狗咬呂洞賓，我要不是為了幫你們趕走這禍家的妖孽，你以為誰願意進你們這屋子不成？」
「你——」佟明夔還要說話，佟老太太再次開口了：
「夔哥兒，你已經被這個妖孽魘住了，連祖母的話都不聽了嗎？」
佟小鎖搶在佟明夔之前，只對佟二太太說：「我不管你們現在想要唱什麼戲，把我娘的解藥拿來！」
子規和金盤在佟小鎖的背後，個個臉色都是煞白的。
今天的事情，一定是難以善了的，而這些人有備而來，又是這晚上，只怕佟小鎖想跑都難。
「小姐。」子規在佟小鎖耳邊道，「等下奴婢們攔住這些人，小姐只管先跑出去，再做打算。」
佟小鎖看都不看她們，一雙眼睛直直地瞪著佟二太太。
「娘在這兒，我總要守著娘，哪兒都不去。」她低聲說了一句，而後又高聲對佟二太太道，「我娘是致遠侯家的小姐，安平公的夫人，二太太你現在要毒害她，就不怕個死字嗎？」
佟二太太聽見從佟小鎖嘴裡聽見一個「死」字，頓時嚇得「嗷」得一嗓子叫了出來，撲過去跪在那道士的腳邊就喊道：「道長呀！她要殺死我！求你救命！」
佟老太太的拐杖拚命砸著地，指著佟小鎖道：「快把這妖孽拿下！」
不過那些婆子丫鬟們，卻沒一人敢動，甚至個個露出了畏懼之色，在往後躲。
佟小鎖終於意識到不對了。
蕭氏的確是中了毒，不然不會是這樣的一種情況。
但是同時，如今院子里的這些婦人，真的都堅信自己是能取人性命的「妖孽」。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種篤定？這不是她們對付自己的計策嗎？用塗點秋這個「佟小鎖」，用翠柳這個曾經佟小鎖的僕人？
那只是戲，就算做全套，也不可能是這個反應呀？
她想著，看了一眼抱著佟老太太胳膊，一臉嫌惡又畏懼的雲姨娘。
她是真的在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