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草原一舞
「咚，咚咚，咚咚咚。」
草原上的營地里鼓聲喧天，高亢尖銳的笛鼓，沉穩平和的大鼓，急促如馬蹄聲的小鼓，若有若無時實現的和鼓，四種鼓聲混雜在一起，打擊樂的旋律迴響在營地上空，就連空氣，都被感染得充滿了節奏感。
「咣咣」，鼓點中，突然響起了銅鈸的聲音，四五個草原上的漢子圍著舞台站成一圈，手裡托著足有一米直徑的銅鈸，清亮的撞擊聲融入鼓聲里，為略顯單調的鼓聲平添了幾分激情。
舞台並不是舞台，那是一面一米直徑的皮鼓，在鼓的家族裡，一米直徑的鼓根本算不上大，兩三米的大鼓比比皆是，然而現在，牧民們正是用這面算不上大的鼓作為表演的舞台。
「嘿，哈。」魁梧的鼓手們發出一聲整齊的呼喝，重重地砸下了鼓槌，同時，代表著鼓樂核心的正鼓終於奏響，鼓聲如落雨般急促的響徹天際。
「叮叮咚咚」，草原四弦琴流水般輕盈的曲調，也隨即在鼓聲中浮現，一陣急似一陣的弦樂聲，即便在鼓樂里也能清楚的分辨。
正鼓和四弦琴的出現，彷彿是一個明確的信號，代表著晚宴正式開始，也在一開始，就把宴會的氣氛推向了最高潮。
中國和四弦弦發出的信號里，一道紅色的身影從人群中躍起，一連串矯健的空翻之後，穩穩的路上由鼓面構成的舞台上。
那是剛才向米馨獻上翠綠絲巾的少女，此時少女已經換上了鮮艷的紅色長裙，寬鬆的裙擺直抵地面，裙擺上鑲嵌著銀色的亮片，手臂上纏繞著長長的紅色絲帶。
赤著腳的少女飄逸輕盈，即便是從空中落下，也沒有給鼓面造成絲毫破損，反倒是讓腳下的大鼓，配合著周圍鼓樂的旋律發出了一聲轟鳴。
落地穩健，少女沒有停頓，雙手一拍，便在鼓面上舞動起來，鼓面很小，但少女卻在這方寸之間轉圜自如，狹小的鼓面對於少女來說，卻如同天地一樣遼闊。
少女的舞姿非常絢麗，也非常獨特，動作多以旋轉為主，甚至佔據了所有動作的百分之八十。隨著她的旋轉，兩條長長的彩袖被甩了起來，圍繞著她勻稱的身體化作幾個同心圓，跟著她手上動作的變化，這些同心圓的位置也隨之變化，讓她在動作快的時候，整個人都像包裹在一層彩色的紗幕之中。
被揚起來的，除了彩袖之外還有裙擺，飄逸的裙擺跟著身體一起轉動，裙擺上的亮片在篝火的映照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輝。
少女熟練而絢麗的舞姿，讓重要的客人們看的有些陶醉，就連那些心中忐忑的傭兵們，不少都已經被舞姿迷住，甚至連放在嘴邊的食物都忘記咬下去了。
當然，看入迷的人里，要除去從小就被雌豹帶壞的小豆子。分開時被雌豹反覆囑咐要聽玫瑰的命令，以至於她現在也不敢亂動，只能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年輕的女孩從小就和雌豹一樣，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不懂如何欣賞藝術，自然會感到百無聊賴，不過其實她並不孤獨，因為同樣對這些不感興趣的，還有來自雪原上的獵弓曹珏。
畢竟野獸是不會跳舞的，至少通常意義上來說不會，終年與野獸為伍的曹珏，肯定不會對舞蹈有什麼興趣。不過，沉穩和耐心，是獵人最鋒利的武器，曾經把自己埋入積雪裡整整一天一夜的老練獵手，並不會像小豆子一樣把無聊表現出來，他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鼓上轉來轉去的人，至於心裡在想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好在烏鴉看得懂，米馨懂，玫瑰也懂，三人看得相當滿意，至於米馨身邊寸步不離的盧老先生，他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閉著眼睛的，連看都沒有看，就更談不上能不能看懂了。
「胡旋舞，胡旋舞，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蓬舞。」鼓面上一陣飛速的旋轉之後，烏鴉發出一聲滿意的讚歎，下意識的端起面前盛滿了奶酒的酒碗，不過在玫瑰的冷笑聲里，還是不情願的把酒碗放下，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果然是名聞天下的草原胡旋舞，古人的評價真是字字珠璣呀。」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對於烏鴉的反應，老酋長杜有德非常滿意，大笑著說道，「難得有人還記得草原胡旋舞。當初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請她欣賞過，雖然她當時也叫不出名字，卻很肯定的對我說，如果她家老三在這裡，一定會知道這是什麼舞，現在看起來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原來如此。」烏鴉眯著眼睛若有所思，「難怪她那次一回來，就莫名其妙的對我問起了胡旋舞，原來是你這個奸商在背後搞鬼。」
「老夫可不是奸商，一向忠厚老實，忠厚老實杜有德，這個評價還真不錯，以後就這麼自我介紹。」比起不知羞恥的程度，兩人絕對平分秋色，自從知道烏鴉是張嫣的弟弟，對自己知根知底之後，老酋長也就懶得再去偽裝，雖然依然熱情好客，但也充分表現出自己奸詐無恥的一面，對烏鴉的擠兌就像沒聽懂一樣，反而變本加厲的說道，「怎麼樣？我們部落的胡旋舞相當不錯吧，欣賞了這麼好的舞蹈，就不準備有什麼表示嗎？」
「有表示啊，我們靜下心來看，這就是最好的表示。」無論是商人還是政治領袖，真想丟掉臉皮的話，根本沒人能擋得住，就連米馨這個真正以誠信聞名的商人，都可以毫無心理壓力的以無恥對無恥，「難道你還打算讓我們把如此聖潔的藝術，用銅臭之氣玷污嗎？」
「不過確實不錯。」玫瑰還是稍微有一點羞恥之心的，無法像其他三人那樣肆無忌憚的耍無賴，因此他只能迅速的把話題拉回正軌，「難得一見。」
「不是難得一見，應該是求一見而不可得。」烏鴉搖頭晃腦的咋舌道，「我還以為胡旋舞早就已經失傳了。沒想到今天有幸，在這裡還能親眼所見。」
「那只是你們，對我們來說，很多失傳的東西在我們這裡都可以找到。」老酋長捋著鬍子，剛想在鼓聲中說點什麼，突然眼前一亮，興奮的說道，「唔，食物馬上就好，來，大家準備嘗嘗我們草原上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