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仁不義
表面上看三人像是在城市裡漫無目的的閑逛，但三人憑藉自己的實力，前進速度其實很快，不久前還在東南城區的花街遊盪，幾分鐘后就出現在了城西的小巷裡，沿途所見，儘是一片荒寂。大街小巷一片凌亂，尤其是幾條主幹道，作為初期疏散前最混亂的地區，大街上到處都是逃難人群遺留的雜物甚至鞋襪，完全可以想象，當時市民們的內心是何等絕望和惶恐。
從主幹道拐進支路走不了多遠，就看到了另一個事故現場，一輛十輪的重型卡車側面著地翻倒在街上，車頭已經撞進了路旁的民房裡，民房上半部幾層在撞擊之下轟然倒塌，把車頭徹底砸扁。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從卡車的貨倉一直延伸到數十米外，血跡上遍布著殘肢斷臂甚至還有被碾斷的人頭，內臟混在一起，被拖了一地，刺鼻的血腥味在幾百米外都能聞到，儼然一派人間地獄的景象。
很顯然，這輛裝滿待疏散人群的卡車，在飛馳中突然側翻，車上的乘客都是普通人，毫無防護的被甩下高速行駛的卡車，除了筋斷骨折體無完膚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可能，有些甚至還因為慣性，被側翻的卡車車廂壓在下面生生碾碎，連殘肢都找不到，只有血漿和肉碎，把災難現場妝點的更加凄涼。
二十多個不知道哪個部門的市政廳工作人員正圍在事發現場，不少人一邊流淚一邊嘔吐，同時還要勉強自己，把地上的殘肢和血肉收進屍袋裡封好，市政廳已經下達了命令，這次疏散過程中，所有死難平民的遺體，都要合葬在城市英雄公墓中，所以他們必須盡量把屍體回收，至少是把屍體的血肉回收。當然，就算沒有這道命令，這些工作人員也要做這種事，他們必須在市民們被解除禁令允許返家前，把如此血腥的現場清理乾淨，否則一旦被市民們看到，造成的恐慌是難以估量的。
因此，為了儘快完成工作，他們不得不人手一把鐵鏟來清理地面，殘肢，內臟，肉醬，血漿，這些已經不是用手來收集的東西了，也就只有鐵鏟，才能儘可能的回收一切，不過儘管如此，這些工作人員也不敢保證，最近一段時間，會不會有人經過附近的時候，偶然發現一個鼻子或者半隻手掌一類的東西，如果真有這樣倒霉的人，那也就只有讓他自求多福了。
「看看吧，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這一車恐怕有將近二百人吧。」三人沒有靠近工作中的人群，只是遠遠的看著，雌豹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嘲笑道，「故意把狼王放過來，然後製造了這場慘案，嘖嘖，這些可都是無辜的市民。」
「無辜？呵呵呵呵，無辜啊。」烏鴉無聊的用手指轉動自己最珍愛的銀色手槍，嘴角帶著譏誚的笑意，反問道，「楓葉大陸大小五千城裡，住了一億一千萬人口，每天非正常死亡七八千人，這些人里，有幾個不是無辜的？」
「他們既然選擇了不去拚命爭取自己的安全和利益，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讓別人為他們的安全去拚命，那當別人把他們的生命當做籌碼擺上賭桌的時候，也就沒資格抱怨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命是靠自己拼出來的，安全是靠自己爭取來的，指望天上掉餡餅？呵呵，你覺得可能嗎？」
「道理是沒錯了，不過……」雌豹指了指烏鴉手裡的兩隻手槍說道，「你不覺得有點對不起你手槍上的兩個字嗎？」
「當然不覺得。」烏鴉聳聳肩，笑眯眯的說道，「因為我的槍上不是兩個字，而是四個字。」
似乎知道雌豹聽不懂自己的話，烏鴉雙手攤開，把兩支手槍展現在雌豹和玫瑰面前，和之前一樣，手槍的握柄上，依然刻著仁義二字。在雌豹疑惑的目光中，烏鴉把手槍在兩手間交換，露出了兩支手槍的另一面，一直沒有外露的握柄另一面上，同樣刻著兩個字。
從筆跡上看，這兩個字是另一個人所刻，觀察刻痕，刻字時間倒是比仁義二字晚不了多少，同樣顯得很陳舊。兩把槍背面所刻的字其實是相同的，都是一個『不』字。
「不仁、不義……」雌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無話可說了，只能嘴角顫抖著說道，「你還真敢說啊。」
「這可不是我說的。」烏鴉理所當然的說道，「聖人云，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呵呵呵，不仁不義，我這可是遵從聖人之言。」
雌豹張大了嘴，一臉你說的是啥和你說的又是啥的表情，對烏鴉到底在說什麼都似懂非懂，更別提繼續嘲諷他了。
「嘖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絕仁棄義和不仁不義，完全不是一回事吧。」雌豹不懂，但不代表沒有人懂，玫瑰雙手背在身後提著琴匣，悠然的說道，「篡改名言，你倒是一點都不臉紅啊。」
「x，你xx的果然又在耍我。」雌豹熟練地對著烏鴉飛起一腳，「老娘踹死你。」
「呵呵呵，你該讀書啦，大貓。」烏鴉同樣熟練地避開雌豹的攻擊，「知識才是力量呀，尤其是鬥嘴的時候。」
「這是你自己刻的吧。」玫瑰神色淡然在一旁問道，「在她出事以後？」
「嗯。」烏鴉並沒有奇怪玫瑰是怎麼知道『她』的事的，畢竟她和張露在一起呆了兩天一夜，不知道才奇怪呢，所以烏鴉只是點點頭，輕聲說道，「你不覺得刻的很合適嗎？」
「的確很合適，在我看來，刻上這兩個字才算完整。」玫瑰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就算你心硬如鐵或者真的徹底瘋了，對某些人也會心存愧疚吧，否則你剛才也不會有意無意的走進那條街了。其實沒什麼不對的，這樣才算是個人，如果內心連這點波動都沒有，那就和畜生沒什麼區別了。」
「呵呵呵呵。」烏鴉沉默了許久，突然發出一串陰惻惻的低笑，「走了，這種地方有什麼好看的，回家回家，我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吃飯呢，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