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書房的密談
「咔噠，咔噠」，清晨，玫瑰一身紅色長裙，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亮漆高跟鞋，頭頂黑色的蕾絲寬邊帽上，黑色面紗半遮在眼前，用高跟鞋清脆的踩踏聲連成一曲打擊樂，沿著城主府的木質樓梯順階而下。
「玫瑰女士，您早。」階梯最下方，女僕長張悅雙手交疊身前，輕輕的鞠躬道，「昨晚睡的好嗎？」
「呵，不要去問一個傭兵睡得好不好。」玫瑰把大提琴匣橫提在身側，淺笑著搖頭道，「除非到了長眠的那一天，否則我們是不可能睡得好的。」
「我明白了。」張悅欠身道，「實在抱歉，沒想到您會這麼早就起床，早餐還沒有備好，請您在客廳稍坐，我們馬上就加緊準備。」
「不急，不急。」玫瑰淡雅的微笑著說道，「按你們家裡的習慣就好，我記得你們少城主說過，家裡一般是七點到八點吃早餐？」
「嗯，如果沒有提前安排的話，早餐時間是七點半。」張悅點頭道，「具體時間會按需求來調整。」
「客隨主便，還是按原本的時間吧。」玫瑰四下看了看問道，「你們四小姐呢？」
「小姐正在書房看資料。」張悅答道，「如果您願意，可以在書房和四小姐閑聊一會，我想她一定會很願意的。」
「當然願意，求之不得。」玫瑰點頭道，「沒想到作為城市貴族，你們四小姐起床還挺早。」
「勤能補拙嘛，這是四小姐總掛在嘴邊的話。四小姐一直覺得自己還不夠聰明，所以要花更多的時間充實自己，才能達到要求。」張悅並沒有說要求是誰的要求，只是恭敬的伸手引導，「書房在這邊，請跟我來。」
雖然一樓不時響起女僕們的笑聲，但二樓的書房卻格外安靜，很顯然，女僕們並非不識大體的孩子，她們懂的分寸。推開書房的門，可以聞到淡淡的檀香味，夾雜在紙香之中撲鼻而來，書房的左右兩側牆壁處，排滿了一體化的書架，從地板一直延伸到屋頂，把整面牆壁都鋪滿了。
書架上放滿了書，大部分是災前各類社會學和政治經濟學類書籍的復刻版，從四五千年前的古籍到四五百年前新論應有盡有，把這些書籍湊在一起，就像是從古至今的先哲學者們匯聚一堂各抒己見，讓整個書房都充滿了知識的氣息。
張露纖細較小的軀體坐在書桌前，聽到了敲門和推門的聲音，正合起一本至少五厘米厚的著作轉過身來，抬頭看到玫瑰，臉上露出很開心的笑容，跳下轉椅輕快的跑到玫瑰面前，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支棒棒糖遞到玫瑰面前，「玫瑰姐姐，給，我自己做的。」
「咳咳。」想到昨天烏鴉的兩次評價，玫瑰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接過棒棒糖沒敢放進嘴裡，拍著張露的頭問道，「你們家裡又買了新的調味品了？」
「嗯，昨天水姐姐去買了很多呢。」張露像是對自己的惡作劇很得意一樣，用力點點頭，拉著玫瑰空出來的一隻手，跑到書房的一角坐下，興沖沖的說道，「昨晚沒好意思拉著玫瑰姐姐你不放，今天可要好好陪我聊聊天。悅姐，謝謝你帶玫瑰姐姐過來了。」
「四小姐不怪我多事就好。」張悅提起裙擺微微屈膝，「如果小姐沒什麼吩咐，那我就去準備早餐了，還是七點半開始，告退了。」
「玫瑰姐姐喜歡什麼書？」等到書房門關閉，張露重新跳上轉椅，興緻勃勃的說道，「家裡的藏書不少，你喜歡看什麼，我來幫你找。」
「呵，不必了。」玫瑰靠在椅子上，習慣性的撫摸著自己的紅色眼罩，眯著獨眼輕聲道，「很多時候，看書學到的東西，總不如當面聽到的東西信息量大呀。」
「嘻嘻，這倒也是啊。」張露手上的動作一頓，像烏鴉經常做的那樣，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睛，收起臉上天真的笑容，「那麼，玫瑰姐姐希望聽到些什麼呢？」
「什麼都可以呀。」玫瑰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對這個城市，對你們一家，可是很好奇的。」
「這樣啊。」張露咬著食指的指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問道，「那，玫瑰姐姐覺得錦緞城怎麼樣呢？」
「很好啊，和平安逸，民風淳樸，有著標準的小城市的舒緩。」玫瑰誇讚道，「我很喜歡這裡。」
「玫瑰姐姐也這麼覺得吧，實在太好了。這裡的每個人，其實都很喜歡這座城市，都把城市看做自己的家。」小女孩猶豫了片刻，苦笑道，「當然，除了哥哥以外，哥哥似乎很不喜歡這座城市呢。」
「真的嗎？」玫瑰故作驚訝的說道，「我看你哥哥也很喜歡這裡呀，他一直在很努力的為錦緞城的發展奮鬥吧。」
「玫瑰姐姐你真這麼覺得嗎？」小女孩的目光突然變得成熟起來，有一瞬間，玫瑰甚至覺得自己面對的人是烏鴉，「總感覺，這樣浪費時間下去沒有意義呢。」
「呵，的確是這樣。」玫瑰自嘲的笑了笑，把心底的錯覺丟在一旁，「我心裡有無數的疑問需要解開，而你呢，看來也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我說。」
「沒錯，難得有幾天哥哥不在的時間。」張露又恢復了平時的純真快樂，笑容滿面的說道，「這樣好的聊天機會，如果浪費了，那實在是暴殄天物，要遭天譴的。所以，還是抓住機會吧，玫瑰姐姐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我說過，我對這個城市的現狀，對你們一家，都很好奇的。」玫瑰目光深沉的說道，「如果一定要找到一個開始的切入點，不如就從你哥哥開始吧。」
「哥哥嗎？」張露的小手抖了抖，緊緊攥住洋裝的下擺，沉吟了許久，才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輕聲說道，「以前，哥哥他雖然嘴上不說，但的確也很喜歡這個城市，喜歡城市裡的每個人，但是現在不同了。」
「現在的他，為了自己的目的已經放棄了人性，再也不是以前的他了。」
「哥哥現在已經瘋了，確切的說，從五年前開始，哥哥就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