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情很複雜
「嗯？」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老人，玫瑰意外的發出一聲輕哼。那是一個年齡目測至少超過七十歲的老人，一身粗布的楓葉式對襟長袍，長長的白髮在頭頂挽成髮髻，白須一直垂到胸前，右手拄著紅木的龍頭拐杖，左手摟著又開始抹眼淚的呂晴，一邊低聲安慰著一邊朝用作搶救室的房間走來。
「怎麼？」烏鴉低聲問道，「看著眼熟？」
「已經不是眼熟的問題了。」玫瑰似笑非笑的答道，「你們這個城市還真有意思，一筆簡單的武器交易而已，量也不算太大，武器也不是什麼先進的東西，也需要家族的族長急匆匆的趕過來親自接待嗎？」
「哦？我明白了。」烏鴉看看玫瑰，又看看對面的老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很顯然，玫瑰說的是不久前她出門處理戰利品時發生的事。烏鴉沉吟了一陣，突然嗤笑一聲，撇著嘴說道，「這些老傢伙，一個比一個狡猾，一個比一個奸詐，真是禍害遺千年。」
「不變的狡詐一點，這幾十年不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雙方距離已經近到彼此可以聽到對方的低語了，烏鴉的話明顯是說給老人聽的，但老人反倒像是很得意一樣，用震耳的聲音答道，「再說了，不狡詐一點，怎麼應付的了你這隻小狐狸呀。」
老人的聲音，震得他身邊的呂晴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已經不是用聲音洪亮可以形容的了，他每吐出一個音節，簡直就像是響起一個炸雷一樣，恐怕隔著幾道門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家人都這樣，孫小七簡直就是異類中的異類。」烏鴉苦笑著回頭解釋了幾句，這才微笑著迎上去，把呂晴轟到一旁，自己攙扶住老人的胳膊說道，「孫老，對不住了。」
「不是你乾的吧。」走廊里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不少，但是老人一點都不避諱，用打雷一樣的聲音說道，「難保不是你這小瘋子看我們孫家支持你妹妹，覺得心裡不痛快，就給我們來這麼一下子，想削減我家的力量吧。」
「呵，我也想啊，但是沒來得及。」烏鴉笑容不變的答道，「而且，這次的手段太低級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我覺得也是，你想做的話，小衛肯定回不來，而且肯定不會波及小晴這丫頭，你寵這丫頭僅次於你家小四了。」老人重重哼了一聲，眉宇間儘是怒氣，「那是怎麼回事，你肯定已經有眉目了，不然根本坐不住。」
「時間上看，有人把狼群的信息壓了一天，才傳到呂家那邊，那時候衛哥已經出發很久了，等呂二派人通知到衛哥的時候，車隊已經走了一半，不太可能直接回頭了。」烏鴉冷笑著說道，「時間卡的很准，剛好是必須傳達給咱們在外商隊的最後期限，並不算違規。」
「預警中心？好，好，宋斌。」老人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他這是打算直接針對我繼承人動手嗎？」
「呵，應該不會是宋叔叔。」烏鴉搖搖頭，輕聲道，「宋叔叔還是懂的分寸的，知道我的底線在哪，也知道您的底線在哪。我估計，應該是預警中心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家子弟和衛哥有矛盾，或者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想干出點事來在宋叔叔面前邀寵，才做出這種蠢事。」
「那也是他宋家的子弟。」老人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怒氣沖沖的說道，「我就找他算賬了。」
「這事可未必全是預警中心的鍋。」烏鴉推了推眼鏡，臉上掛著慣例的微笑，眯著眼睛說道，「實際上，預警中心只是一個次要因素，關鍵問題，恐怕還是那七十噸牛肉啊。」
「什麼七十噸牛肉？」老人反倒是一愣，「小晴，你們運了七十噸牛肉？」
「呵，剛才我想了想，應對異獸潮，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養殖中心的家畜趕到異獸的必經之路上，然後趁著異獸們攻擊家畜獵食時突然襲擊，這種方法損失最小。不過這樣一來，之後幾年的肉類和皮革的價格肯定飆升，所以提前囤積大量肉類是個賺錢的好辦法。」烏鴉笑吟吟的說道，「這個理由實在太好了，好的簡直可以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問題是，一張訂單加上一個小小的延遲，就差點把衛哥葬送了，順便葬送的，恐怕還有錦緞城和桑麻城百年的友誼。」
「不會那麼嚴重吧。」呂晴似懂非懂的說道，「雖然對你們說的具體內容不是很了解，但是，就算我真的被狼群殺死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父親他們不會因此而遷怒你們的吧。」
「小姑娘一邊玩去。」烏鴉不顧呂晴氣鼓鼓的眼神說道，「死在狼群嘴裡，和因為陰謀死在狼群嘴裡，這是兩回事，後果也完全不同。總之，孫老，小晴，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我的責任，我會給你們雙方一個交代的。」
「交代？」老人捻著鬍鬚，輕輕點頭道，「看來對誰該負責，你已經有腹案了。」
「其實很好查，不是嗎？」烏鴉帶著笑容說道，「就算衛哥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也沒關係，下訂單的人總不可能未卜先知，在沒得到狼群確切消息的時候就動手吧。這樣只要查查三天前，誰通過城際通訊聯繫過桑麻城，答案就能出來了。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這次的手段實在太低級，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等著你的交代了。」老人想了想，咬牙說道，「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放心吧，我讓您失望過嗎？」烏鴉毫無壓力的聳聳肩，站在老人身旁，陪著他一起透過玻璃，看向還在治療中的孫衛。
兩人並肩站了很久，突然同時看向對方，老人神情異樣的問道，「小狐狸，這麼看著小衛，現在心情如何？」
「呵呵呵呵，我想，和孫老您的心情差不多吧。」烏鴉眯著眼睛輕笑道，「很複雜，卻又無法形容。」
「是啊，小衛可是我最喜歡的孫子，也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吧，心情很複雜啊。」話雖然這樣說，但和烏鴉的對視中，兩人卻同時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