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騙子
馬車的輪子吱呀呀碾過，城外的官道每次見面似乎都會擴寬不少，商旅繁多，此時金黃餘暉打在牆垛上的斑駁岩石，城門的士兵卻依舊在熱鬧吆喝。木葉村那一場大戰帶來的餘波被時間撫去影響，安寧和繁榮繼續在這處平原生長著。
禹小白跟在一隊驢車後面，遙遙看到有武士懶洋洋地打量每個進城者的面孔，他搖搖頭，趁沒人注意地放慢腳步。
如果逃犯的畫像會被懸賞公示，那自己肯定屬於高級的一批，不必要冒無謂的風險，幾分鐘后，禹小白沒有跟隨驢車們一起，而是從另一邊進了城。
偏僻的一段城牆，將暈倒的士兵輕輕放在地上，沒有走石梯，禹小白直接貼著內牆面悄悄落地，拍拍手，衣服不可避免地髒亂了好幾處，禹小白懊惱地看著灰黑擦不掉的地方，早知道買件斗篷了。
踏入矮房如林，沒有規劃的邊緣區域，禹小白走了好一會，才來到主幹街道上。
「接下來直接上門見面么。」盡量走在兩旁存在感低的位置，禹小白穿行在雖然熱鬧但他看來仍是逼格不夠的街道，心裡暗道。
他距離上次和星野純夏分別沒有太長時間，但中間發生了很多事，越靠近，心中的忐忑感越強烈，手插在口袋摸到什麼東西，禹小白眼睛一亮，「有了。」
「見面送個小禮物。」禹小白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從日本街頭買的護身符，半個巴掌大小，系著紅繩，封口，表面印了個「御」字，裡面裝的是現代工藝的香料。
前兩天交流訪問結束，逛著玩的時候有小鋪在賣，瞧著好看有趣就買了，王浩學和陳文文也買了幾個。
雖然是隨手買的，壓根沒想到這茬，印的「御」字是代表什麼蘊意他也不懂……但總歸算是來自家鄉的禮物。
天色見晚，許多屋子裡冒出炊煙，禹小白沿著記憶中的路線，經過了扯過謊的官員辦事處，還和一隊沒認出他的普通巡邏護衛照面，路過一條護城河繞進來的小溪時，幾個孩子從面前嬉笑而過。
一個婦女抓回了自己家的孩子，然後又站出門口，向眾多延伸出去的街道張望，對方應該在等人，見到走在路上的禹小白，陌生地看了看，縮回去關門。
禹小白尷尬地快步閃人，出了這條街，又忍不住回頭，希望對方的丈夫能握住這份溫馨。
有人等待歸來是件很好的事，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人盼著，兩地來往的禹小白擁有父母，也有朋友，但可以很純粹訴說境遇，放鬆一切卻沒怎麼做到過。
在那雙紅瑪瑙眼睛的注視中覺得很放鬆，禹小白記得短暫的相處，記起依山的細流，撲通一下傾斜又翹起的竹筒，還有女孩的純粹笑容，當星野純夏相信他會帶她到一個沒有紛爭之地，分別後呆在閣樓上，會不會探出窗戶靜靜地望著這片城市，哪天晚上的萬家燈火中，遙望一個方向？
生活的磨難里，禹小白不能忽視這樣的情感，珍貴的它說不定哪天就變成了奢侈。
又過一會，禹小白靠近了大名的內城，看到了印象中的禮儀司使的宅邸。待到走近，關閉的大門兩側站著一絲不苟守崗的護衛，禹小白知趣地沒有再上前。
「上次因為身份原因不能隨便見到人家，現在的身份怕是要直接刀劍招呼脖子。」禹小白撓了撓臉。
打量了一會宅邸圍牆，沒變化，「所以這次也不能例外了。」他說。
已經翻了一個城牆的禹小白不會對眼前一點都不高的圍牆客氣，隨著暗淡的天空覆蓋昏黃，守門的侍衛去取了火把點著，禹小白同刻啟動，侍衛把照明的火把放到牆上固定好時，禹小白已經翻越過去。
「一直用這種方式肯定不行的吧……」潛入后，禹小白嘀咕，宅邸面積不小，但他知道那棟最大的主屋是星野純夏住的地方，院子里的暗哨依舊不夠看，他無聲無息地來到三樓的閣樓。
一二樓多是侍女呆的，閣樓正對著卧室，此時隔著精美的紅木鏤空雕紋，窗戶紙被裡頭的火光映得紅亮紅亮的，房間亮著，裡面是有人的。
呼吸一下，現在沒有閑心思考以後怎麼從正門進來拜訪了，禹小白很謹慎地湊耳聽了聽，沒有水聲。
心下稍安，禹小白想著用一個怎麼樣的打招呼方式才算合適，不會顯得突然和造成驚嚇，畢竟傍晚從樓上冒出來一般人都不會選用這種出場方式。
順帶一提，剛才傾聽的功夫，依靠鍛鍊出來的沒有退步過多的感知，禹小白已經察覺到了女孩的呼吸，應該坐在桌上看書，面朝的方向是……
不對，應該是現在怎麼打招呼，禹小白心情竟然有點緊張，暈，不管是sayhello還是輕輕敲下閣樓的門都會嚇人一跳的吧？
「啪」，門自己朝外打開了。
禹小白還在猶豫中呢，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差點沒倉皇倒退。
想著怎麼打招呼，門卻被主人自己打開了，披散長發的星野純夏來到閣樓上，迎面見到藏了一半又沒敢出來的禹小白，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匕首，吐出氣，打起招呼：「你……晚上好。」
一襲長裙，月光照耀了雪白的肌膚，禹小白不自在、獃獃地點頭，「……晚上好。」
星野純夏看向他，初始的慌亂和驚訝后，就那麼靜靜的，眼裡彷彿和上次見面的時候一樣憋了許久的情緒，只是雙方的位置少許不同。
「你……」第二次這個字的開場，星野純夏被外面院落里侍從打起的火光吸引，轉身，輕聲道：「先進來吧。」
「嗯好。」禹小白點頭應是，兩人走進卧室，屋內擺設和這棟宅邸一樣沒有變過，依舊清新淡雅。
反手關好門，「那個……」禹小白鎮定下來，剛才應該是自己不小心在窗戶上投出影子了，對方才會小心翼翼地出來。他對著站在中間的星野純夏說道：「我又從這裡翻進來了哈哈……沒嚇到你吧？」
星野純夏搖搖頭，然後轉頭，眼神望過來。
對上紅瑪瑙的眼睛了，還是那麼漂亮，臉蛋天然無瑕，瞳孔如水……帶著憤憤，禹小白才發現星野純夏的臉緊繃繃的。
女孩凝起了氣勢，說：「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