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孤苦
她去西岸的林子裏轉了轉,挑了幾個果子,酸酸甜甜,倒也好吃。
似乎山穀的夜來得都比別處早,一會兒功夫,天就黑了。寒意一陣比一陣重,她在洞口生起火堆,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哆嗦。看來寒潭,確實明不虛傳,冷徹入骨。
半夜裏,實在太倦了,她坐在火堆旁,卻也不敢睡著,要是半夜有猛獸來怎麽辦?還好擔心是多餘的,這兒寒氣逼人,都沒有毒蛇猛獸生存。
直到天快亮了,寒氣慢慢消退,她才沉沉睡去。
睡夢裏,似乎又是幼時,蜷縮在破廟裏,寒風吹得呼呼的,她又冷又餓,獨自抱著小小的身子,一陣陣的低低抽泣,身子已冷麻木,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漫天風雪中,流雲向她走來,他的一襲藍衫如此極致,猶如一塊冷清的玉。
他含笑看著她,伸手將她抱進懷裏。明朗舒展的五官,竟將滿天的風雪給隔阻。
她也笑了,終是有人肯要她,肯疼她的。
醒來時,陽光直射入穀中,已是中午。
夢境再美好,也是夢境,不能指望流雲馬上找到這兒來,在他找到自己這前,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在外麵又四處轉悠,總希望快點能找到他們進出的路。昨天的馬車,還擱在岸邊,她靈機一動,跑了過去。
馬車上能拆下的東西,她全給拆散下了抱回石屋。蘇家姊妹一向貪圖舒適慣了,馬車也豪華,車裏東西還是比較齊全。
她將打濕了的東西,用火烘幹。於是,晚上的時候,山洞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褥子,那是用馬車上鋪地的地毯再加上馬車的門簾做成了,烘幹了的被子就蓋在身上。
流羽很得意自己的傑作,自小練就的求生本領還是沒丟。隻是這兒太冷了,特別是夜裏,陣陣寒意無法抵擋,難怪蘇媚兒會恨流雲恨之入骨,這兒的夜,太難受了。將她千嬌百媚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囚在這種地方兩年,也難為她了。
一想起這個,她又想起流雲,他現在沒事了吧?他會四處找我麽?他要是不來找我,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發發脾氣。隻是怎麽能回去?這樣一想,流羽就有點小沮喪了。
雖然這個地方是流雲找到的,但是,他又不是神仙,不會推算她會掉到這裏。
就算他找到了蘇家姐妹,蘇家姐妹說流羽自己跑了,他也不會先想著到這兒來找吧。流羽越想越悲觀,竟放聲大哭起來。自從遇上流雲後,流雲對她是無限寵溺,她除了為讀書的事曾哭過一次,就再也沒傷心過。
白天沒事的時候,她就四處轉悠,希望某一天,老天開眼,能讓她找到出路。隻是時間越久,希望越渺茫,看來除了外人來救,根本沒出路。
她就不再找出路,隻是,穀中的日子太難打發,沒事隻好練練劍法,再練練心法,天熱了的時候,也下寒潭戲水,初時不會,被嗆過幾回,後來慢慢學會,水性越發嫻熟。
流雲本就隻是想流羽做個普通的女子,教的心法,都是一些最普通打底子的運氣吐納方法,以強身健體為主。流羽現在心無旁騖練起,進步也快。特別是半夜,寒氣越重,內息催動越快,運功之後,身體倒也暖和。以至於後期,夜晚都不用烤火禦寒。
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歲月。
她不知在這山穀中呆了多長時間了,開始的時候,還日日用匕首在石壁上刻下日子,記錄有幾天,時間久了,也懶得再記。
夏季到了,天氣越來越熱,雷雨也越來越多。
又是一個暴雨的天,雨水衝刷著山澗,上遊的河水匯聚而來,門前的瀑布也比以往更寬更急,聲音回蕩在山澗,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流羽躲在石屋裏,用泥巴捏著小人,一個小人是流雲,一個小人是她,又有小人是楊媽,流國公府上的人全捏了個遍。
她將這些小泥人放在地上,又用匕首削了些小木桌子,小木椅子的。
這樣,一家小泥人都有桌子吃飯,有椅子坐了。
她怔怔的著著那些小泥人,半響掉下淚來。她在此處,是如此的想念流雲,隻是心下也有些惶惶,隻怕流雲四下找她不著,已經死心,或者當她已經喪屍野外,從此忘了曾有這麽一個小姑娘的存在。甚至,他娶了別的姑娘,從此不再找她,她是不是就要在此一輩子。
暴雨下得足足一天,她透過厚厚的水簾往外望,水簾那麽厚,望也望不穿。
上遊似乎衝來了一個箱子,箱子在瀑布底下打著轉,被水流衝下潭底深處,又被浮力給托了上來,一直翻上翻下,浮浮沉沉。
她突然好奇心起,想撈這個箱子上來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她放下削木頭的匕首,在柴堆裏撿了根大的樹枝,就趴在地上,去勾那箱子。濃濃的水霧濺在她臉上頭上,她也顧不上。
箱子勾了過來。她丟開樹枝,伸手提住了箱子,蹲起身,正想用力將箱子提上岸來,誰知一個浪子湧來,箱子被水浪推了開去,她站立不穩,倒被箱子拽下了水。
她急忙抱住木箱,轉瞬間又被卷入子瀑布底下,鋪天蓋地的水柱衝擊在身上,一下就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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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目的陽光刺得她睜開眼,卻又趕緊眯上眼。
她動了動四肢,還好四肢健全,看這陽光普照的樣子,想來也不是地獄。
等她的眼睛適應了光線,才四處打量。
她仍是抱著那木箱,正仰躺在兩塊巨石的縫隙中。四周,仍是山穀,隻是,並不是那塊她已經熟悉的山穀。
依舊是南北走向的瀑布,東西兩邊的懸崖不如前一個山穀陡峭,四周沒有了果樹,布滿了藤蘿。北邊是瀑布,南邊又是一個斷層瀑布,隻是地勢更開闊一些。
想來是她抱著木箱,被激流從上一個山穀衝到這一個山穀裏。又被水衝到這巨石縫上卡著,,再也衝不走,水一退,就躺在半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