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有大自在
班級里壓抑了一下，胡來皺眉，馬欣目光閃爍，郭菲菲手中的鋼筆掉落在地……
他們終於想起這人是誰了。
秦然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危險的光芒，而後她站了起來，帶著一絲詢問的語氣：「莫非，韓老師就是江南省八大書法家之一的那個韓老師？」
韓正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原本一絲不苟的面色，此刻的嘴角也是忍不住上揚。
他一生最得意的成就，不是成為天才班的班主任，而是自己書法大家的榮譽。
「正是，沒有想到，秦校長竟然也對書法這個領域有所了解啊。」
現如今，華夏從事書法的人越來越少，畢竟高科技的年代，大家也不用經常用筆寫字。
可是毫無疑問，書法這項藝術並未被丟棄，甚至在它特有的領域裡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但一般不是這個領域的人，很難知道一些現代的書法家。
不過能夠拿到江南省八大書法家這種頭銜，顯然也不是等閑之輩。
「江南省八大書法家？很有名嗎？我怎麼沒聽過？」楚毅下意識的問道。
「楚老師……」秦然都有些無語了，她看楚毅還是挺懂書法的，沒有想到這點都不清楚，「韓老師在江南省書法界的地位，就相當於唐宋八大家，當然這個比喻誇張了一點，可在江南省想要找出能夠和他媲美的，唯有另外七人了，這是全國書法協會授予的榮譽，而韓老師，更是在四十歲之前就獲得。」
眾人恍然，看向韓正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了，難怪之前有部分人覺得韓正這個名字耳熟。
「我父親曾經拍下過韓老師的一副字，超過百萬。」胡來說道，面色凝重。
「我爺爺也很喜歡韓老師的字。」郭菲菲同樣說道。
楚毅摸了摸鼻子，笑道：「啊哈哈，原來韓老師這麼厲害……」
可他的話音一轉，道，「那我更要領教一番了。」
他能退縮嗎？
顯然不能啊。
看似和和睦睦的比拼，可是卻決定了這一年接下來時間兩所學校到底誰更有底氣一些，教育局甚至都會按此來撥款。
其中的彎彎道道，並不是簡單的師生較量。
總之，這兩所學校，歷來就在暗中較量，不然的話，也不會每年都有這種交流活動。
問題是，楚毅這樣邀戰，那麼就意味著，一中和三中這一次的交流，要在十八班打響了。
秦然、董國豪、還有一個教導主任心中戚戚然，怎麼看十八班都沒有能力吃下對方的天才班啊。
按照他們的劇本，是要將這天才班領進三中的實驗班去，加上實驗二班，這樣才有可能進行較量，可現在沒有想到，竟然弄到了十八班……
而且還引出了韓正這等書法大家。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楚毅的身上，秦然難得帶上了幾分緊張，她雖然不知道楚毅的書法造詣如何，可再怎麼樣，也比不上韓正。
他，真的要接受這挑戰嗎？
楚毅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很快，眾人轉移了戰場，進入到一間專門的書法教室內。
這是課外的興趣社團。
教室內，墨香陣陣逸散而出，沁人心脾。
「怎麼比？」楚毅直接問道。
韓正大手一揮，心態輕鬆笑道：「還是楚老師提議吧，畢竟我現在，就已經是在以大欺小了，如果還讓我決定的話，哪怕贏了也不光彩，等會某些人耍無賴就麻煩了。」
「這什麼人啊！」王玲憤憤不平。
「還書法大家，句句帶諷刺，楚老師的字還是有目共睹的，說不定到最後被翻盤了。」馬欣嘀咕道。
可這話，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心虛，江南省書法八大家，這個名號可不是爛大街的。
韓正彷彿沒有聽見眾人的不滿一樣，在這裡顯得尤為高大：「以字會友而已，不用傷了和氣。」
話雖如此，可當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和楚毅比賽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簡單的會友了。
楚毅看著韓正：「交友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對方是人啊。」
「你說我不是人？」
「我可沒這麼說，只不過有一點我會向你證明。」楚毅放下狠話，「人的一生就像拉屎，有時候你努力了半天，也只放出一個屁。」
在這個領域，悟性，天賦，時間，都很重要。
「真是狂妄，等會不要連握筆都不會。」
兩人之間充滿了火藥味。
最後，兩人決定，分別用顏體和隸書，寫一首李商隱的《錦瑟》。
同一首詩，兩種不同的字體，所呈現出來的感情，精神，都能完全不同。
沒有太過莊重的場合，墨，是現成的墨，並不是磨出來的。
韓正先出手，他氣定神閑，神情專註，雙眸盯著宣紙，彷彿那裡就有一幅畫，一個世界。
提筆，沾墨，緩緩而過，毛尖鋒利，帶著優美的弧度，墨水均勻，他甚至不用看一眼，這是多年來的手感。
下筆。
一筆落下，驚走游龍，速度不慢，筆鋒飽滿無缺。
楚毅連連點頭，顏體，本來就注重圓潤，飽滿，帶著內斂的力量。
一首寫完，一氣呵成，中間只換了十口氣。
而後再度提筆，用隸書寫下了同樣一首《錦瑟》。
「不愧是大師級的書法家，這水準，當真賞心悅目。」天才班的學生們勝券在握。
「我雖然不懂書法，可觀看韓老師書寫過程，就覺得渾身被吸引。」高二的教導主任倒抽一口冷氣。
「楚老師，真的有勝算嗎？」
楚毅聳聳肩，看著對方的兩副作品，淡然道：「可登台入室。」
「登台入室？看來楚老師的水平很高啊，我倒要看看，在你眼裡，什麼才是大師級水準。」韓正怒極反笑。
「不如打個賭吧，賭約就是，贏的那人在輸的那人臉上寫王八二字。」楚毅肚子里墨水沒多少，但是壞水絕對能淹死人。
「好好好！」三個好字，代表韓正憤怒到了極限。
楚毅不再多言，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瀟洒地走到案台前，鋪開兩張白雪一般的宣紙，竟然同時拿起了兩隻毛筆。
「不會吧……」
「楚老師這是要……」圍觀的學生還沒有張大嘴巴。
卻見楚毅已經落筆，而且是雙手同時落筆。
左手，乃是顏體。
右手，乃是隸書。
前者字正腔圓，有一股豪氣、大氣，飽滿的美麗。
後者，一波三折，宛如妖嬈多姿的舞女，卻充滿了傲骨。
兩種字體，兩種筆鋒，哪怕是分開寫，大部分人都駕馭不了，更何況是同時寫？
所有人的目瞪口呆，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一張張嘴巴不由自主的張大，那嗚咽在喉嚨里的聲音，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生怕打擾了這曠世奇作。
楚毅專註，卻有隨性，一心二用對他來說太簡單了，兩隻手臂，指揮若如。
心中有大自在，書寫大自在！
他一邊高聲朗讀，一邊奮筆疾書。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元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或是急，或是緩，或是低沉，或是高昂，語言的魅力，書法的魅力，視覺的衝擊力，將現場眾人，都帶入到了一種奇特的氛圍之中。
仿若此時此刻，整個世界都是圍繞著楚毅旋轉。
那在宣紙上雀躍的筆尖，噴吐出的不是字跡，而是一顆顆日月星辰。
什麼藝術，這就是藝術，這就是藝術所帶來的震撼。
楚毅沉浸此道上千年，悟出自己的書法一道，跳出了框架，遨遊更高的蒼穹。
語畢，字成，落筆！
全場靜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