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餘溫
冷若薇鳳眼望去,慕容緣景的《百鳥歸巢圖》墨跡未幹。她眉頭緊鎖,似乎還在醞釀著詩詞。木梓涵纖手握著自己肩上垂下的發絲,眼睛裏閃著幾分得意。
她木梓涵即使配不上景哥哥,但你冷若薇也一定配不上。景哥哥的《百鳥歸巢圖》,能配得上的隻有絕妙的詩詞。如果這次輸了,你冷若薇又怎麽麵對景哥哥?
冷若薇哪裏會猜測木梓涵的心思,隻道是情敵見麵分外眼紅。木梓涵的為難也在她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她逮到機會就不放過。
稍稍等了幾分鍾,圍觀的人仍然很有耐性地等著。如果那麽早就寫出詩句,任誰也不會相信吧。冷若薇握著手中的筆,提著繡著流雲的寬袖,緩緩落筆。
“歸來一隻複一隻,三四五六七八隻。”
人群中靠的近的人紛紛讀了出來。字體在妍麗中透著一股淩厲,所有的鋒芒卻盡收於字尾。可謂是收放自如,與那畫作相得益彰。可人們少不得要惋惜了,因為這詩句確實沒有可圈可點之處。可以說是平庸得很。
“鳳凰何少鳥何多,啄盡人間千萬石。”
這一句詩卻是極盡諷刺之能事。木梓涵臉色一沉,隻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出這其中的含義。鳳凰?隻是你冷若薇便是鳳凰嗎?!
這次算是眾人誤解了,冷若薇借用的是蘇軾的詩。為了保持詩歌的流暢,冷若薇也不好意思做些改變,直接把原文寫了上去。至於這詩的諷刺意味,卻是影射官場的。然而周圍的哪一個人又能脫離得了官場?
“冷小姐莫不是沒聽見?方才的要求是要有‘百鳥’之意,請問你達到要求了嗎?可別拿一首普普通通的詩來糊弄大家!”木梓涵毫不客氣地指出冷若薇的‘錯誤’,心想即使你諷刺我又如何,你還是沒有達到要求!
冷若薇臉色也難看起來,被一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誰會高興起來?即使在現代,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沒人欺辱她。到了古代,雖然不受寵,但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她看著木梓涵,冷冷地笑了:“木小姐看不出來?你的要求我可是達到了!”
木梓涵更是氣得不輕,木氏一族隻有她一個女孩。她自小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哪裏能受的了這樣的鄙視。木梓涵怒極反笑:“那好啊,請冷小姐為我解惑。”
“這樣簡單的問題,問他好了。”冷若薇把麻煩拋給了慕容緣景。笑話,都說她配不上慕容緣景。她倒要看看,慕容緣景會怎麽解釋!
慕容緣景當然知道冷若薇在氣什麽了。說到底,木梓涵這麽針對冷若薇還不是因為他。思及此,他邪魅不羈的眼睛掠過冷若薇染著薄怒的絕色臉龐,聲音仍是似笑非笑:“一個一,三個四,五個六,七個八。”
再看看木梓涵有些恍然的眼神,慕容緣景緩緩解釋:“相加起來,不正是‘百鳥’麽?”
冷若薇也禁不住看了一眼慕容緣景,還是那麽淡淡的表情。真是妖孽,好像什麽也難不倒他似的。
慕容緣景的解釋可能更會讓木梓涵難堪,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失了麵子無疑是一種打擊。良久,木梓涵才蒼白著臉和冷若薇說道:“冷小姐果然是才色兼備,是梓涵唐突了。”
“木小姐客氣了。”冷若薇思量再三,還是不想為難木梓涵。所謂人要臉樹要皮,這百花園這麽多人,自己沒必要和她計較。
“如此,我便先去上麵賞景了。”冷若薇微微作禮,算是和眾人打了招呼。
美人鳳眼含笑,眉目如畫。有些著迷的貴族公子們一臉神往,看那架勢是想跟過去的。卻見人群中一道頎長的身影追著美人而去。
“那是景王爺,真是可惜了。”
“是啊,景王爺如此風流……”
人群中竊竊私語,躍躍欲試的貴公子們也不上前了。誰敢得罪當朝景王,他的母妃聖寵猶在,加上身份高貴,沒人敢和他爭女人。何況,看那位冷姑娘的表現,定是喜歡景王的。
木梓涵拂袖而去,身後一群丫鬟緊緊地尾隨。
“小姐,聽聞華曜月華公主也是難得的絕世佳人,想必不會坐視不管吧。”木梓涵右側跟著的長臉女子小聲地在一旁說著。
木梓涵臉色稍緩,眼神有些淒楚:“誰能管得了景哥哥,我這次真是讓他生氣了!”
“小姐既知,又何必惹景王爺不高興呢……”長臉丫鬟的聲音越來越低,嘴角不停地動著。
“我哪是惹景哥哥不高興,我隻是在惹九皇子不高興罷了!”木梓涵臉色一痛,緩緩說道,“這事過了,九皇子是不會願意娶我的。而流言一傳,我也隻能嫁給景哥哥了!”
她喜歡慕容緣景的事會傳遍整個雲城,九皇子絕對不會娶她。這一點,木梓涵比誰都清楚。那日瀟湘館,九皇子對冷若薇的袒護和緊張已經呼之欲出。
“小姐,您這是何苦。老爺知道了,指不定會怎樣懲罰小姐!即使嫁給景王爺,您也是屈居側室……”長臉丫鬟表情悲痛,顯然深的木梓涵的信任。
木梓涵表情狠絕,露出淒迷的笑:“我就是要鬧到不可解決的地步。即使是側室又怎樣!隻要能陪在景哥哥身邊,我不在乎!”
“那……”長臉丫鬟遲疑著。
木梓涵往前桃花林的深處走去,這裏的溫度越來越低。她覺得有些冷了,一旁的丫鬟貼心地為她披上一件粉色的披風。
再往前,已經不再有桃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苦寒的花朵。百花園自然是很多花的,然而桃花的妍麗遮掩了其他花朵的光芒。美則美矣,卻隻能生在陽光和溫暖裏。
木梓涵苦笑一生,白嫩的手上狠狠地掐著桃花瓣。隨風吹拂,落下的桃花瓣尚且有一絲餘溫。
“改日去王府拜見王妃。”木梓涵的聲音很輕。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樣熾烈地追逐著,但是她永遠不會改變心意,“無論如何,我都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