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隻要你幸福
我是秦雋,華曜身邊的禦前侍衛,當朝太尉的獨子。
父親掌握著華曜的一半兵權,皇帝眼裏的忌憚昭示著他的權勢之大。自十八歲那年,我便進宮當了華曜帝身邊的禦前侍衛。我的職責是為皇帝出生入死,而父親要我保全自己。
在別人眼裏,我秦氏一族風光無限。但我還是在這繁華的表麵看到,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華曜帝用來威脅父親的棋子。
同樣是一個初春,我已經二十二了。這樣的年紀在華曜國,可能已經有孩子了,而我還是獨身一人。我的命都不是我自己的,又如何來保全自己的妻子?
那夜,月光透過樹枝,露出斑駁的影子。我正帶著一批人逮捕刺客,一直追到了冷宮的方向。那刺客的身影快得幾乎看不見,但我們還是尋到了一處光影略暗的宮殿。
殿門被重重地打開。我甚至忽略了宮女惱火的責罵聲,在光影重重的月華殿,我看見了她。據那宮女提醒,我才知道麵前的女子是華曜的公主。
她眼裏的不甘和隱忍,我看得很清楚。她的鳳眸清澈,我有些不可置信。但看到這大殿的冷情,我便有些了然。她的清純,她的笑靨,她的……都是因為她處在被人遺忘的月華宮,沒來得及被汙染。
從月華宮出來時,同行的侍衛眼裏帶著癡迷,忍不住地說著:“秦哥,月華公主真的好美!這樣的佳人……”
我冷眼看著他,他慌張地止住聲。可是已經遲了,我掩起內心的漣漪:“下去,自領十鞭。”
作為宮廷侍衛,露出這樣的表情,說這樣的話本就是大忌。縱然月華公主生得再美,也不容他褻瀆的。
再一次見到她,已經是她要訂婚的時候。華曜帝派我去尋她過來,她迷迷糊糊跟在我的身後。我帶著她繞了很遠的路。她可能不知道,盡管是脂粉不施、衣著簡單的她,還是很吸引人。這一路,很多人為她駐足。
即便是華曜帝,也對她很是寵愛。為了給她一個適合那把寶劍的劍譜,華曜帝派我出宮去尋。花了幾許時間,我終於尋到了那本適合她、也適合那把寶劍的劍譜。
隻是我回宮的時候,她已經和流雲國的皇子有了婚約。那個風流桀驁的三皇子,我很是為她擔心,她能不能拴住他的心。但想起她臉上的倔強,可能她會不屑吧。
即便是有了劍譜,華曜帝還是不能放心。他派我為月華公主送親,我幾乎沒有遲疑地答應了。甚至於,心裏有股莫名其妙的興奮。
而後,我去了月華殿。她很認真地看著書,我不忍心打擾。但她最終還是看到了我和一些宮女們站在門外。她對我的戒備很深,或者說,她對皇宮裏的人戒備都很深。她的那本書上居然包了一個書皮,上麵方方正正地寫著幾個大字:女誡。我不禁想,她夠聰敏,但她低估了**女人的心機。即便你看的書是女誡,也被換成別的書。
那天,春日的陽光甚好。我站在她的一步之遙,卻堪堪不能靠近。我作為迎親隊伍的隊長,在她身邊保護她。她穿著華麗的衣裳,揚起僵硬的笑容和她的父皇、和皇後告別。可能,她並不習慣這樣的場麵吧。
我騎著馬在街上前行,身後便是她的轎子。突然人群中一陣沸騰,我聽見有人說:“快看,月華公主在向我們招手!”
我忍不住回頭,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揚起笑靨。她從轎子裏探出頭來,目光似乎在找尋著什麽。
就這樣繼續前行著,一直到正午時才停下歇息。已經有陪嫁的宮女在抱怨了,唯獨她的貼身宮女還站在轎子前和她說話。
我看見那個叫梅香的宮女朝著我走來。她告訴我,月華公主找我有事。我跟過去,卻沒料到她會撞到了轎頂。而那根木簪就那麽不偏不倚地掉到了我的左腳邊。
我彎腰撿起,將木簪還給她。可她忙於關照自己撞傷的頭,哪顧著那根發簪。我收回了手,罷了,權當是一份紀念。每每看到她,就會明白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她讓我陪著她走動,我便陪著。她讓我說話,我便說話。隻是,我不能陪她笑,陪她哭,陪她不開心。
可是那個夜晚,我卻發現我錯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嫁到流雲國!一個準皇子妃竟會借酒消愁,我不得不懷疑她引我出來的目的。
然,我還是喝下了那杯酒。三十年的杏花釀,並不能讓我喝醉。可為什麽我的腦子裏還是那麽暈?為什麽我的眼裏隻有她的笑靨,而不是她淚流滿麵的醉顏?她說‘一醉解千愁’,為什麽還會哭的稀裏嘩啦的,絲毫沒有皇族女子的驕傲? 等醒過來時,身邊的侍衛說我已經睡了一天。直覺告訴我,一定錯過了什麽。可侍衛卻說公主很好,沒事。隻是那次夜晚,起了火,來了盜賊。可後來,也沒出什麽漏子。
我還是不信。當我再次看到公主的時候,便不相信了。那雙眼睛,是無法易容的。我甚至懷疑,那個她一直器重的宮女柳兒。
她們主仆在一起多年,柳兒不可能不發現一點破綻。於是,我尋著機會找柳兒談話。從她有些顫抖的身子上,我想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月華公主,你真的帶著你的貼身宮女跑了麽?!跑到了能給你自由的地方,給你喘息的地方!
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麽?唯獨隻有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和她的聯係,從那個夜晚開始,到這個夜晚結束。是的,本來就什麽也沒有發生。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可是,月華公主,我要你幸福。
從你的眼睛裏,我看到了不一樣的光彩。希望你能帶著你的固執,在塵世走下去。而不是如我這般,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