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水棗羅盤,鎮屍招財局。
在場的人又不是傻子,青年不時往我身上瞥,自然都注意到了我。
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也就是小寡婦她爸問我是小琴的朋友吧?說他叫陳沖,是村裡的會計。
「陳先生,你好。小姓徐,叫徐含沙,是石頭街上徐家收石頭的。」
我禮貌的先介紹了自己,才回答他的問話。「陳小姐到鋪子里賣過石頭,我對那塊石頭感興趣,因此碰到了有些事。」
小寡婦聽了慢慢低下了頭,叫牛娃的青年看小寡婦的眼神好像在說,聽到了吧?
陳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稍稍一愣,客氣了一兩句后,對小三子說:「遠來是客,你帶徐小哥和你姐去屋裡坐坐,好好招待著,別怠慢了客人。」
小三子帶著我們走進偏腳的吊腳樓,小三子去準備茶水了,大廳里除了野豬,就我和小寡婦了,她終於忍不住問:「徐先生,我們連朋友也不是嗎?」
「呃!」
我反而被她問的一愣,捂著額頭笑罵:「胸大無腦。雖然現在時代進步了很多,但在山村女人的地位並不高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爺爺惦記著你的安危,只能說老爺子是比較開明的一個人。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帶著一個不是你男人的男人回來,並且這男人還是跟你流言蜚語漫天飛的男人。如果我說是你朋友,估計在大環境的壓迫下,你爸能拿著棍子把我打出去。」
點了根煙,我接著說:「石頭街上收玉的身份,還是有些重量的,你們村也應該有不少靠石頭吃飯的人。我表明了身份,說只是好奇來拜訪,就算有人看我不爽,也不敢在明面上說啥。」
「呵呵,街上收石頭的身份何止有些重量?重量大發了。」
一個剪著寸頭的精幹老頭從樓上下來,他上下打量我幾眼,連說三個好字。
小寡婦站起來喊了聲爺爺,老頭慈祥的讓她坐下,笑著繼續說:「我看你小子以拜訪的身份自居,是不想當晚輩,並且如果村裡真出了啥事,你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如果讓你小子出手,你也不用顧忌人情,可以直接談條件。就算不談條件,村裡也需要記你這個人情。如果你以小琴朋友的身份自居,真碰到事了,朋友出手幫忙是應該的,不幫忙還會讓人不喜。」
被這隻老狐狸點破了心裡的小九九,我也沒感覺有什麼,嘿嘿笑著說:「您老聖明,小子這點小心思自然逃不過您老的火眼金睛。」
「別拍馬屁了。」
老爺子示意我坐下,不爽的罵了二爺爺一聲,轉而又嘀咕了一句,「果然徐老狐狸家出來的都是徐小狐狸!」嘀咕完,老爺子突然吸了一大口涼氣,嚴肅的問:「那邊村裡真出了殭屍?還是我孫女婿?」
「嗯!」
一想跳著走的殭屍,我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老爺子鄭重的看著我問:「老狐狸的本事你學了幾分?」
「三分不到。」
二爺爺對風水只精通一些皮毛,他的真本事是對付邪祟,小姑媽對此比較感興趣,悟性也好,所以我並沒有把精力浪費在這方面,我老實的說完,老爺子心事重重的嘆了口氣,小寡婦趕緊給倒了杯水,寬慰起了老人家。
「如果你學了老狐狸的五分本事,有你在老頭子也不用擔心有歸那孩子的屍體了,哎!」
老爺子喝了一口水,擔心的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看來外面的事還得老頭子親自出面,用輩份壓人,讓他們把屍體給燒了。」
「爺爺。」
小寡婦祈求的看過來,我無奈的小聲說:「我二爺爺的本事我真學了三分不到。」
老爺子走的很慢,腳步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踩在地上,搞得我很有壓力,差點熱血一上頭,就拍著胸脯把這事大包大攬了。
「你小子給我說實話,本事到底學了幾分?」
老爺子走到門口,突然轉身,我本能的回答:「三分不到。」
「哎!」
隨著嘆氣,老爺子的背佝僂了一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看來你這隻小狐狸,並沒有撒謊,不是想坐地起價談條件。」
陳村所在的區域,上面只是建議群眾實行火化,是建議並不是規定。
並且這個建議也從來沒有人當著山裡人提過,一直在民政局高層的桌子上擺著,壓根就是一張廢紙。
入土為安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祖訓,族長一系本身就是捍衛祖訓的存在,老爺子如果出面以輩份壓人,強迫別人違反祖訓,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對自家的威望是個嚴重的打擊。
「只能強行燒掉屍體了,人命關天,要是出了人命,這族長當的也沒臉下去見祖宗了。」
老爺子挺直腰板,咬牙嘆息著往樓下走,小寡婦追著喊:「爺爺!」
自家的威望和村裡人的命,老爺子選了人命重要,我看著老爺子決然的背影,心裡升起了一股由衷的尊敬,追到門口點了根煙,靠在門框上說:「我二爺爺的本事,我學了三分不到,但是我爺爺的本事,我估計學了個五分吧!」
「去你二大爺的。」
老爺子停下腳步,站了好幾秒,突然拖了布鞋朝我砸了過來,我快速的偏頭,可憐的小三剛端著茶盤走到我後面,鞋子神準的砸了他一臉。
小三子被砸的敢怒不敢言,老爺子氣呼呼的罵:「孫子,給老子把鞋子丟過來。」
「您牛,我就是您孫子。」小三子鬱悶的把鞋子丟過去,老爺子穿著鞋子走上來,沒好臉色的說:「徐老狐狸一輩子不服人,一次醉酒說漏了嘴,說就服他大哥。臭小子,你是徐老狐狸的侄孫吧?」
我點了點頭,老頭子氣的吹鬍子瞪眼,問我怎麼不早說?
「您問的是我學了二爺爺多少本事?我老實回答了,你也詐過我,應該知道我是個老實人。」
眼看天越來越黑了,如果不儘快處理屍體,到時候真要出事了,反正著急的又不是我,我臉不紅心不跳的磨著嘴皮子,準備坐地起價。
「小子,你有信心解決這件事嗎?」
老爺子瞥了一眼小寡婦,搶了我一根煙抽上,舒服的吸了一大口。我不爽的點了一根,「親兄弟明算賬,看您出什麼價格買陳有歸血親的命了?」
「你想要什麼?」
「您有什麼?」
「我這窮鄉僻壤的能有什麼?」
老爺子耍起賴皮還不是一般的無賴,看得小寡婦和小三子是一愣一愣的。
「我哪知道您有什麼?」
我對著天空吐了口眼圈,提醒老傢伙天色不早了,老爺子無奈的說:「我有兩個孫女,大孫女娃兒五歲了,二孫女就在這兒。」
小寡婦害羞的喊了聲爺爺,小三子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好像不認識他爺爺了似的。
「無量道尊,貧僧四大皆空。」
我認真的講著,噗呲一聲小寡婦和小三子同時笑了起來,老爺子氣不過,憤怒的罵小三子笑什麼,轉而說:「把我墊蓋痰盂的風水棗羅盤拿過來。」
小三子抓了抓腦袋,「痰盂上沒蓋子啊?喔,您收藏的那個羅盤不是寶貝的藏在箱子最下面嗎?小時候我偷著玩,還被罰不準吃飯了呢!」老爺子一眼瞪過去,小三子轉著賊溜溜的眼睛就往樓上跑,還故意一臉恍然大悟的嘀咕:「是,是,是蓋痰盂的!」
我賊兮兮的看著老爺子,老爺子臉皮厚的像沒事人一樣,只是噴火的目光嚇的小三子差點沒摔倒。
過了好幾分鐘,小三子拿著一個陳舊的羅盤過來,一看就知道是老東西,老爺子看也沒看羅盤一眼,朝著我示意了一眼,小三子就把羅盤遞了過來。
羅盤雖然叫棗羅盤,卻以老檀木為底,盤心簡單明了,只有四面八方,天干地支,十二時辰,我拿著晃了幾下,認真打量了一會,發現裡面非金非銀的指針非常精準,忍不住一陣激動。
好東西啊!
另我更激動的是羅盤上的留下的書名,章仲山。
章仲山,叫章甫,字仲山,自號無心道人,是清朝有名的風水大師,風水「無常派」的開派宗師。
敢用無心道人的名號,就算不是章仲山用過的,也是出自他後學的手。
「夠了吧?」
老爺子見我寶貝著羅盤,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我激動的連連點頭,又連忙搖了搖頭,老爺子這下真生氣了,「做人不能太貪!」
「你不是說有個二孫女嗎?」
我較有深意看了眼羅盤,裝著好色的樣子嘿嘿傻笑了幾聲,老爺子領會了我的意思,不著痕迹的點了點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回娘家管碗飯就成,你們的事兒自己看著辦!」說著,老爺子就下樓走向了院子那邊。
如此寶貝的羅盤丟出去,大把的頂尖高手打破腦袋來跪舔,也就是說我根本就不值這個價。
老爺子把這寶貝東西給我,明擺著是替小寡婦給嫁妝,但是就像老爺子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以小寡婦現在的身份,老爺子根本不能把事做在明面上。
小寡婦沒看出她爺爺隱藏的寒意,還以為我就是貪心她呢,看我的那眼神別提有多柔!
老爺子去院子里沒管別人的意見,直接拍板,屍體不燒了,但是要聽我的安排。
牛娃憤怒的想要說啥,老爺子霸道的直接說:「誰要是拿老頭子的話當耳旁風,到時候村裡真出事了,老頭子就找誰負責。」
這老狐狸的威望真不是蓋的,在場的人聽了噤若寒蟬,牛娃想說啥卻被一個中年給強行按住了。
經過一番簡單的交流,人群差不多都散了,只有牛娃和陳有歸的三哥,也就是牛娃的三叔留了下來。
村長陳沖讓小三子跟著我一起幫忙,就由我做主把屍體抬到了鎮子東面的打更屋。
打更屋離鎮子有點遠,孤零零的立在梯田邊上,房子的空間很大,聽說早年是給路過鎮上的趕屍人,歇腳停屍用的,後來交通方便了,逐漸沒有趕屍人路過了,逐漸成了過路流浪漢的住所。
慢慢的流浪漢也少了,在二十幾年前一個流浪漢住下后,幫著村裡打更就沒有離開了,這老房子也就被喊成了打更屋。
現在流浪漢已經五十多歲了,佝僂著背像七十多歲一般,我們在他的幫襯下,擺好了屍體,我把自己那把桃木匕首放進屍體的肚子,又找了五塊雷擊石圍著屍體擺好,最後在屍體頭頂前的石頭上點了一盞油燈。
等事情忙完,天已經黑了,我看著屍體頭頂跳動的油燈,嚴肅的說:「這是鎮屍招財局,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屍體還是會詐屍,但有桃木匕首和鎮屍局壓著,它也不會作怪,只會稍稍吸一點人的生氣,屍體就會再躺回去。被吸了少量生氣的人,不會有啥大事,最近還會發點小橫財。切忌,不能讓屍體沾血、不能動它肚子里的匕首、不能讓石頭移位,等過了今晚,明天就有時間弄張棺材,把屍體鎮在棺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