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繁盛時代(2)
“嘖嘖嘖,你還真是一個眼皮子淺的,總不會是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好的衣服料子吧?”大約是我瞧那些美人瞧得出神,韻芷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會兒,問道。
說實話,這些姑娘身上穿的料子著實是好的,不過與我的比起來也好不了太多,隻是花紋比較時新些罷了。想著,我便有些心虛地看了看自己,嗯哼,有句話叫什麽來著,人不可貌相嘛,我雖穿得粗糙了些,但好歹品階在那裏,別說這些廚娘了,便是韻芷姑娘……
哎,我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聲,我哪裏來的自信?上仙、上神,那不過都是我的過去了,如今我不過是個五族之外的流浪者,說的難聽了,我連三界民眾都算不上。
我從前倒是不在意這樣外在的東西,左不過是身外物,隻是如今想來,大約是狐狸洞裏隻有我一個女子,沒有相仿的人可以比較,所以變成了井底之蛙。果然,封閉要不得,有機會還得出去大千世界看一看。
卻在我失神的片刻,那一位嬌小姐又扯著嗓子與我道:“聽說,你很受狐九表哥的喜愛?”
我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妥,於是又搖了搖頭。
那一位顯見的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微微蹙眉道:“你這又是什麽意思?又不是啞巴,不會解釋嗎?”
我壓製了差點爆發的脾氣,好聲好氣地解釋道:“狐九大人的好友不多,我想我可以勉強算上,但是至於他喜不喜愛我,我卻是不曉得的。”
我覺得我這話說的很在理,狐九這人心思簡單,大多時候喜怒哀樂都放在臉上,隻是有些情況下我也不大看得懂他,所以結論就是狐九喜不喜愛我得分時候。
“那你同雲桓帝君認識,也是因著狐九表哥?”
“什麽?”我對她這劈頭蓋腦的一句話問糊塗了,好端端的提雲桓帝君做什麽?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卻聽她自問自答道:“憑你的姿色和品階,恐怕也高攀不上雲桓帝君,想來必是因了我狐九表哥才認識的。”
“對了,白行歌,方才聽表姑母說那位……”她略微頓了一頓,臉上莫名地暈開一團粉紅色,我不解地“啊?”了一聲,她又接到:“咳咳,我是說雲桓帝君,他來了有些時日了,那他平日裏都喜歡吃什麽?”
這兜兜轉轉的總算說到點子上了,我甚是為這位韻芷姑娘著急,不過那也是我腦子一時短路,後來細細想來,這位姑娘對雲桓帝君頗有些意思,然而我那個時候卻是這樣說的,“這……我也不甚清楚。”
“那你平時給他做什麽吃?”她蹙著一彎秀眉,又追問道。
“嗯……其實吧……”我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插了一嘴,“平時都是本尊做給她吃的。”
我扁了扁嘴,心裏暗道不好,轉頭一瞧,哦,果然是雲桓帝君本人。
隻見嬌滴滴的韻芷姑娘一團粉紅的小臉更加紅豔豔了,她朝雲桓帝君拘了一禮,又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瞧,嘖嘖嘖,這眼睛裏都能漾出顆愛心來了。
我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不曉得是該說話還是不該說話,但是不管該不該說,我都已經說出口了,“君上他說得對,說得對……”
雲桓帝君漆黑的眸子微微動了動,嘴角卻一直平展著,無一絲笑意,我總覺得他還在生氣,沒成想我猜的很對。他下一瞬便轉頭,問我道:“白行歌,你平時也習慣被人這麽欺負嗎?”
雲桓微怒的語氣讓我的小心肝震了一震,然而他的話卻讓我有些疑惑。欺負?他哪隻眼睛看見我被人欺負了?
老娘我雖然修為不高,但是這麽多年來在青丘也沒人敢欺負我,這一回在言語上讓了那位韻芷姑娘一讓,也不過是因為她是客我是主,又為了全塗山婆婆的麵子,被他這麽一說,倒是我無能了。
我正欲解釋,卻聽雲桓帝君衝那位正徜徉在帝君他老人家淩厲目光中的韻芷姑娘道:“你是什麽人?”
許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雲桓帝君問及名字,韻芷姑娘紅著一張小臉,怯生生地道:“小仙薑韻芷,君上喚我韻芷就好。”
“姓薑?”雲桓眼風一飄,“你是薑成的女兒?”
“啊?”這回卻是輪到韻芷姑娘詫異了,她愣了半晌才弱弱地回到:“薑成是小仙的曾祖父。”
“哦。薑成是本尊的晚輩,而行歌與本尊同輩,這麽算來你應當恭恭敬敬地喚她一聲祖宗,怎麽還敢出言不遜?”雲桓眼裏飄飄然落出一道鋒利的光,晃得我輕輕顫了顫,好一個說話不留情的帝君啊。
我私自為他著急,這麽話中帶刺,小心人家姑娘惱你,卻不想我這想法卻是多餘了。
隻見那位嬌滴滴的韻芷姑娘臉色微微白了一白,指著我道:“也是,聽聞你已經活了十幾萬歲了,到了現在也不曾嫁過人,想來是熬成了黃臉婆沒人要的。如今聽君上說來也不假,你都是我曾祖父那一輩的,桃花凋零也情有可原。”
韻芷姑娘那雙嬌媚的狐狸眼一翻,連我都認為她說的甚有道理,隻可惜情理實在不太通,雲桓帝君難得說一句公道話居然也被她曲解了。
“嗯?行歌,你覺得她說得對?”雲桓的嘴角一翹,露出一個不大好看的笑。
“嗬嗬……”我幹笑了兩聲,回道:“韻芷姑娘說的倒也沒什麽大問題,隻一點她說錯了。”
“哪一點?”
“我私以為長得還算白,不至於被人叫成黃臉婆吧。”
一旁的韻芷姑娘翻了個白眼,雲桓帝君皮笑肉不笑地抽抽了兩下。想來,他們都不太同意這個觀點。
下午的這場廚房鬧劇,最後是以雲桓帝君拎著我大步流星地回了他的屋子,作為結尾的。後來我才曉得,雲桓帝君會來,倒不是我與他有多親密,非得來救我於水火,隻是因為他正在看我給狐九編的青丘曆,結果看到幾個辨不清的字,所以來尋我問一問。
說來也巧,他來是時候恰好遇著韻芷奚落我,秉著有好戲不看白不看的念頭,雲桓帝君他老人家雙手抱在胸前立在門外看了好一會兒,後來是聽著自己的名字了才想著進來的。至於幫我出頭,也不過是覺得我如今代表青丘,這樣被人指著鼻子奚落太損顏麵,為著狐九的麵子才出言相助,實在與我本身沒多大關係。
這麽想來,我心裏也就踏實了,畢竟最近我看見雲桓帝君就心慌,尤其是那天聽了狐九胡謅的話以及遇見白盡雪那日他說的話以後。哎,雖說我也有看見漂亮男人就走不動道的毛病,但是想一想雲桓帝君,我還是撒丫子地跑吧。
好容易和平解決了夥食問題,打算好好休息一晚,塗山婆婆卻突發奇想地邀請我去談談天。我曉得,這一談啊,恐怕又是大半夜了。
狐九是個話嘮,我從前一向以為他是小時候過得太壓抑了,所以長大了就有了無限傾訴的欲望。直到後來我遇著塗山婆婆,這才曉得原來狐九的話嘮是遺傳的。
前一回塗山婆婆來的時候,非要約我和狐九去陪她聊天,礙著那是狐九的娘,我也就巴巴地跟著去了,沒成想,這娘倆聊了一整個晚上,我一覺起來,兩人還說得熱鬧。可見,九尾狐一族不僅腦子好使,精神頭也足。
我的屋子離塗山婆婆的屋子有些遠,去的時候要經過三道回廊,一片小竹林,還要繞過一個池塘外加一個花園子,這路途的確是有些遠的,奈何塗山婆婆下了令,我也不敢不從,隻好吃過晚飯便急匆匆地趕了過去,這漫長的路途啊,也權當是飯後消食了吧。
怪隻怪我這雙眼睛素來不知羞,走著走著又看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
唔,雲桓帝君和韻芷姑娘大晚上的在小花園裏做什麽?
因是隔著幾棵大樹,兩人在說什麽聽不大清,嘴型自也看不清楚,但是那兩張登對的臉,我這雙昏花的老眼還是看得清晰的。
如水月光之下,雲桓帝君負手而立,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漾出微微素光,甚是清冷俊逸。另一邊,韻芷姑娘拽著自己的衣角,低頭站著,大約一張臉已經緋紅,少女綽約曼妙的曲線在月光之下若隱若現,淺紅色的抹胸裙勾勒出一副好身材,嘖嘖嘖,如果這樣還能坐懷不亂,雲桓帝君,我就佩服你!
想來,男人對這樣嬌豔而又年輕的女子是沒有什麽抵抗力的。這是覓音對我說的,她說以她在情場摸爬滾打這十幾萬年的經驗,女人隻要夠年輕夠漂亮,什麽樣的男人都是手到擒來。
我卻忘記了,十幾萬年前的覓音總算年輕,總算漂亮的,結果還是栽在了雲桓手裏。所以說,各人有各人的口味,雲桓這人口味太奇怪。
可惜的是,我當時隻覺得自己該給這位清心寡欲的帝君和那位春心萌動的少女留點私人空間,再加上我急著赴塗山婆婆的約,也就沒繼續看下去。如若不然,我以後就可以靠倒賣這個八卦為生了。
可惜啊,可惜。到手的橫財就被我的好心給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