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地不仁

  旭朝偉推開了吱呀老舊的門，走到了老婆婆的桌前。

  老婆婆此時已經喝醉了，她捧著手中千年的桃花釀，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來。

  「怎麼……回來了？」老婆婆蒼老的聲音響起：「事情……辦的怎麼樣？」

  旭朝偉淡淡的回答道：「很順利。」

  「順利……就好……」

  「我這次回來有幾個問題要問。」

  老婆婆猶豫了一下，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接著低著頭說道：「你問吧。」

  「為什麼我的能力在邢子昂身上行不通？」

  「他是……神選中的人。」

  「然後呢？」

  「他身上有很重要……的任務。」

  「什麼樣的任務？」

  「我不知道。」老婆婆搖晃著腦袋暈乎乎的回答道：「這一點神沒有告訴我。」

  旭朝偉沉默了一下又問道：「另一個問題，我是誰？」

  老婆婆剛剛端起的碗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聽到這個問題后，她的酒立刻醒了大半，她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桃花釀，看著旭朝偉的眼睛問道：「你見到了她嗎？」

  旭朝偉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在與她接觸的某一刻起，我看到了一段從未經歷過的歲月，在那裡我似乎是一個普通人。」

  老婆婆摸了摸自己的眼窩，蒼老的聲音依舊：「回憶起了前世嗎？」

  「沒有。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老婆婆沉默良久，把桃花釀放回原位，收起了碗：「你只需要知道，讓你忘記，讓你想起，這些都是神的意願，我們沒有辦法違逆。」

  「那他是為了什麼？」

  「大概是為了救贖，也許還為了懲罰，我搞不清……」

  「那他這樣似乎沒有意思呢，把我當成玩物了嗎？讓我像一隻沒有方向的螞蟻一樣原地徘徊，他是在等著我向他搖尾乞憐嗎？」旭朝偉激動的咬著牙：

  「什麼懲罰？什麼救贖？我甚至連自己錯在哪裡了都不知道……那些十八層地獄的惡鬼都有懺悔的東西，而我面對的只是一紙有罪的虛無！」

  「閉嘴！」老婆婆打斷了他，她咳了兩聲，然後又緩和的說道：「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那到底是哪一天？」

  「……」老婆婆沒有回答。

  「因為不知道愧疚的人是誰，所以一直對所有人都心懷愧疚。現在我的眼前有一片陽光，我卻要小心翼翼，連踏出去的腳步都不敢有……」旭朝偉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我怕曾經傷害過她，自己便沒有資格更近一步了。您知道這種感覺嗎？」

  「……」

  「算了。」旭朝偉的眼睛黯淡了下來，眼裡的委屈瞬間消失了：「我走了。」

  他轉過身來，推開了「吱呀」的門走了出去。

  房間里，老婆婆嘆了一口氣，呢喃道：「把我們當玩物了嗎？我不知道……」

  她看著遠方，似乎在和遙遠的世界說話：

  「人們常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似乎真的以此為樂呢……」

  ……

  旭朝偉知道，自己的過去與韓果有著必然的聯繫。

  或許上一輩子是反目的親人，也許上一輩子是和睦的夫妻，又或許只是有過一段愛情。

  總之，他可以確信，韓果的前世與自己有過故事。

  也正因為如此，旭朝偉在意識到她就是自己夢到的人之後徹底的無法整理了。

  因為他喜歡韓果。

  也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虧欠過韓果。

  對韓果而言，那只是前世的事情，對今生不會有什麼影響。

  但旭朝偉不同，他一直在前世之中，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是未了的虧欠。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虧欠過韓果。

  倘若沒有，那他自然是可以更進一步。

  但倘若有過虧欠，曾經傷害過別人而今又想與別人更進一步，如果做這樣的事情，不管韓果能不能接受，旭朝偉的心裡是會有芥蒂的。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搞清楚狀況，他恨不得親自找到神，向他要一份自己虧欠過的人的名單看看韓果是否在裡面。

  可是他不能。

  所以他情急之下找到了老婆婆，想要從她的嘴裡找到答案。

  事實證明，神的意願沒人能夠猜透，即使是老婆婆也不能。

  旭朝偉只能選擇離開。

  現在，他安慰自己最起碼已經知道了韓果與自己的曾經有關。

  而且他強烈的感受到她就是自己的歸處。

  所以，此時的他只能一點點的想辦法探尋真相。

  那天夢中的雅到底是什麼身份，在他們兩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都需要一個答案。

  旭朝偉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燃起了鬥志，挺了挺胸脯大步的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