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是親人的關係
邢子昂愣了一下，轉身走進了王延的家。
王延家的堂屋很溫馨，右手邊一小片花圃整潔乾淨，一眼就能看出來主人經常打理。
除此之外，內門上還貼著些春節時貼的春聯，門兩側也掛著喜慶的紅燈籠。
王延的母親微笑著低頭給邢子昂帶路。
她一進房間就輕聲吩咐道：「延兒，你先去房間把功課做了。」
王延看了母親一眼，又看了邢子昂一眼，聽話的點了點頭，轉身慢慢的離開，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小哥，請坐下吧。」王延的母親伸出雙手請邢子昂坐下，然後倒了一杯茶笑著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看得出來，延兒麻煩你了。」
說著，她起身鞠了一躬。
邢子昂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俯身回了個禮。
「延兒從小就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王延的母親坐了下來看了看房間：「在同齡的孩子們哭著要糖吃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自己做家務了……」
她看著邢子昂，眼睛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她補充道：「其他的孩子在街上看中了玩具哭著鬧著拉著爸爸媽媽的衣服死活不讓走的時候，延兒總是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看著。」
她有些愧疚的搖了搖頭：「以前我還愚蠢的拿這些炫耀過呢。」
邢子昂默不作聲，筆直的坐著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從裡面看到了一絲內疚。
「他那麼小的身板里裝著那麼多事兒……」她看著茶杯里的茶葉上下浮動深深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裡，開心的，不開心的。心裡的痛苦，心裡的願望……」
「總是把別人的感受先放在第一位然後再考慮自己。有的時候，心裡會憋出病來的。」
她越說越激動，滿眼充滿了擔憂，然後頓了一下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
「就連這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小哥，」王延的母親抬起頭來看了看邢子昂：「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若是惹了麻煩，實在解決不了的話，我一定會替他解決的……」
「這件事，告不告訴您，要不要說，」邢子昂打斷了她，眨了眨眼睛：「權利在王延那邊。」
「不過伯母您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是嗎？沒有麻煩了是嗎？延兒不會受到傷害的是嗎？」王延的母親抓著胸口急切的問道。
邢子昂鄭重的點了點頭。
「呼~」她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語氣緩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這件事情，麻煩小哥了」她又起身想要鞠躬道謝。
邢子昂伸手把她攔住：「事情怎樣解決，並不是因為想幫他，」他冷酷的看了她一眼：「是因為自己看不下去了，覺得既然看在眼裡，不出手就對不起良心。」
「就這麼簡單。」
「所以你不用道謝，我只是做了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罷了。」
王延的母親愣了一下，被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的話語震得心中一顫，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來，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的花圃：
「我的身體不好，或許成了延兒的累贅。但是能怎麼辦呢？他那個該死的父親為了躲警察帶著其他的女人跑的無影無蹤……」
「什麼？」邢子昂的眼睛一亮，銳利的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王延的母親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失，開始支支吾吾了起來：「都是一些舊事了……」
「不！」邢子昂皺起眉頭歪著頭想要繼續追問：「他的父親……」
「我還要去醫院拿葯。」女人趕忙起身打斷了他，臉色有些驚慌：「小哥，抱歉，沒辦法招待你了。」
她慌亂的收起了茶具，不想再往下聊。
「恕不遠送。」
房間里，王延正把耳朵貼在門上認真的偷聽著外面的一切。
……
「呼~」邢子昂站在門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他剛剛被王延的母親找了個借口趕了出來，心裡有些煩躁。
「事情不簡單吶~」他回想起了王延母親過激的反應，敏銳的察覺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但是沒有辦法，自己已經被拒之門外了，他煩躁的揉了揉頭髮不得已的想要離開。
「大哥哥！」
一個聲音在身後叫住了他，邢子昂轉過身來，王延正站在門口望著他。
他們找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其實我沒想到他們會來道歉，」王延眯著眼看著遠方，顯露出了不合年齡的成熟：「都是些不好對付的人。」
「哦？是嗎？」邢子昂挑了挑眉。
我覺得挺好對付的呀！
「所以因為我，大哥哥肯定耗費了不少心思吧。」王延不好意思的看了邢子昂一眼，起身鞠了一躬：「謝謝。」
「母子兩個真像，都是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的善良的人……懂事的讓人心疼呢。」邢子昂在心裡想道。
他無所謂的看著王延，想要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事情怎麼解決，並不是因為想幫你……」
「是因為自己看不下去了，覺得既然看在眼裡，不出手就對不起良心……」王延打斷了他，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然後笑了笑：「大哥哥剛才和母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但是，」王延坐了下來面對著邢子昂：「像你說的，既然我獲得了幫助，不道謝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大哥哥你，」他頓了一下，用明亮眼睛透著光：「就不要故意說這些冷漠的話了。」
「我知道大哥哥你並不是個冷漠的人，即使你再裝作冷漠，你也始終不是一個冷漠的人，這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邢子昂愣了一下，心裡顫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
「我從沒覺得母親是個累贅，」他扭過頭看著遠方的傾城河喃喃道：「即使生活再難，我也不會有這種想法。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賺的那些錢遠遠不夠母親的醫藥費，但是……」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至少是一點希望啊。」
「不想什麼也不做獃獃的看著，不想像個沒用的東西一樣手足無措，不想自己錯過一點機會。所以即使那晚我手裡的錢再少，我也不能把它交出來。」
「因為那是我的希望。」他望著遠方，眼裡充滿了無盡的星河。
「昨天你對李旭才說的話……」邢子昂看著他，像看到了另一個孤獨的自己，心中一陣酸楚。
「我知道他的事情，他比我小一歲，」王延回答道：「所以我把母親的話告訴了他。我想，他已經懂了吧……」
「是的，」邢子昂點了點頭，想起了李旭才迎著陽光燦爛的笑，說道：「他已經懂了。」
「對了，」王延轉過頭來：「大哥哥是想知道我父親的事情吧？」
邢子昂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是個走私犯，」王延平淡的說道：「走私槍支的走私犯。」風迎面吹來，吹起了他的頭髮，輕輕的在他臉上寫下了歲月的痕迹：「在警察展開抓捕的前一天晚上，他翻牆從家裡跑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想，他早就已經被警察抓住了吧……」
邢子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微風襲來，銀杏葉悄然飄落，一片片的落在了這兩個有些相似的固執的靈魂上，散發出了淡淡的悠長的香氣。
「王延，那晚的事你要告訴你的母親嗎？」
「算了。」王延搖了搖頭，懂事的搖了搖頭，繼而把一切都藏進了心裡，用自己的小身板好好的藏著，藏著……
……
警察局裡，二組組長正帶著組員一起熱火朝天的調查著走私的大案子。
「王勇。」
他皺著眉頭看著剛剛從前線得到的走私案主要成員的線索。
「王勇。」
「妻子鄭曉……」
「兒子……王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