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內戰在南蘇國突然爆發,首都丹朱一夜槍戰,機場關閉。戰爭迅速地擴散,各國使館開始撤離。南蘇國,這個世界上最年輕的國家,僅僅成立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又陷入了混亂。
宋暖眉頭緊皺的看著手機上的新聞頭條。
她向台里遞交去南蘇國的報名表。
現在南蘇國形勢嚴峻,去那裡的戰地記者自然是寥寥無幾。
台里也只有宋暖遞交了報名表。
「暖姐,你怎麼哪兒危險就往哪兒沖啊?」時新擔憂的嗔怪她。
「時新,他們需要我們,別人不去,我總不能再不管吧?」宋暖把電腦裝進帆布袋裡。
時新自知她的脾氣,幫她收拾東西。
「暖姐,身為你的頭號助理,我也去。」
宋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吃驚的看著一臉堅定的他。
她很感動,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的說:「沈小憨認真起來也很洋氣嘛。」
沈時新故意耍帥,用手把他的頭髮往後撥,沖宋暖嘿嘿一笑:「那可不,我可是全世界無敵帥的時新大帥哥。」
「切。」宋暖沒有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繼續收拾東西了。
「誒誒,暖姐先歇著,我來吧。」時新搶先幫宋暖收拾。
宋暖見他這樣,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
戰爭開始后,由於首都丹朱的機場處於半關閉狀態,項目進出人員不能在首都辦理入境手續,需要在當地政府部門解決。而負責解決這件事的人,就是此前完全沒有和當地政府打交道經驗的我。
當地負責出入境事務辦公室是一個簡陋的集裝箱,就位於警察局內,我心情忐忑地走進去,發現院子里坐滿持槍的士兵。沈時新扭過頭,看著我點點頭,我跟著他從這些士兵中穿行過去,大太陽下後背起了一層冷汗。在集裝箱里,我向對面的政府官員解釋情況,正說著突然看到牆角的地上擺著幾挺機關槍,頓時腦子一片空白,說話都開始結巴,是時新沉著冷靜的眼神和應對讓我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回復正常。
我開始對時新這傢伙表示佩服了,他雖然年齡比我小,也是我的助理,但我覺得如果沒有他,自己在這戰亂的異國他鄉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暖也不敢置信時新居然會說蘇國話,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這傢伙隱藏的太深了吧,唉~感覺讓他做自己的助理是不是太屈才了。
時新從容不迫的和對方交談,我們成功到達了目的地——難民營。
因為安全問題,無國界醫生和戰地記者在南蘇國的項目,撤離到鄰國,而我和時新及其他陌生的無國界醫生則留在難民營中繼續工作。
隨著戰事擴大到上羅尼河州,多源羅的平靜也被打破,連著幾個夜晚槍聲頻起,緊張的情緒在難民營中四處瀰漫。
宋暖感覺還能接受,但之前還從容不迫的時新卻害怕的打哆嗦,畢竟這傢伙是第一次來到戰區。
「沒事,不用擔心,我們應該是安全的。」宋暖微笑安慰他。
時新則是挺直腰板,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像我這樣世界無敵大帥哥,心地善良,人見人愛,怎麼會害怕呢?」
宋暖白了他一眼,這傢伙,又開始自戀了……
「放心吧暖姐,我會保護你的!」時新邊說邊拍拍他的胸脯。
「你還是保護好你自己吧。」宋暖調笑道。
營地門口有一條寬寬的土路,這裡曾是一個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每當有人結婚,村裡的女人們幹完一天的活后,會在日落時分盛裝打扮,穿起鮮艷的長裙,從村子裡面一直唱跳到我們的營地門前。每次聽到她們那熱情奔放的歌聲,我都會放下手裡的工作,跑出去加入她們。接過遞來的棍子,學著她們的樣子把它們高高地舉過頭頂,敲出歡快急促的節奏,和她們一起盡情地扭動肩部晃動手腳。每次她們都會一直跳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跳到汗流浹背氣喘吁吁,這才心滿意足地跳回村子。
可是現在,這條曾經的「歡樂」之路變成了逃離家園的通道。站在營地門口,我看到大量的當地人頂著行李牽著牲口,拖家帶口從這條土路上離開。那些曾經在這裡載歌載舞的女人們,在貧困的生活中依然有著明亮笑容的她們,就這樣一個個不見了。
「他們這是去哪裡?」我問張娜,她一個無國界醫生,也是一個工作認真的姑娘。
「去沒有戰爭的地方。」張娜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地祈禱:「上帝保佑他們能找到。」
宋暖看著她和難民們,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無比痛恨戰爭,無論最後是哪一方贏了,可傷害的,都是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們,他們……可都是無辜的啊……
晚上,沉悶的槍聲又起。我來到大門處透過門縫往外察看,門口的燈光下,有一家人坐在那裡。門外那無邊的黑暗中,營地大門的那束燈光好似舞台上的聚光燈一樣,把他們的緊張無助照得清清楚楚。他們緊緊靠在一起,還有些略微地發抖,父親不停地在向周圍張望,似乎在提防著什麼。看來他們是打算在這裡度過整夜,也許是這裡能讓他們感到略微安全些。
這時,坐在父親身旁的小男孩扭過頭,向我的方向看過來,看到他眼睛的剎那,我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眼神。他的眼睛里,是一種已經放棄掙扎的安靜的絕望與恐懼,沉默地呈現著這場戰爭帶來的苦痛。
冷風吹拂著我的臉頰,我突然感覺我的臉冰冰涼涼的,我伸手一摸,迎著清寒的月光,我分明看到了指尖上掛著的淚珠……
可我隨意的往身上一抹,唇角微勾,那不是笑,似是嘲諷一般,喃喃道:「我的眼淚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