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到了小區門口,人開始多了起來,有兩三結伴的人夜跑,宋暖停下了腳步,微笑地看著他。

  「謝謝你今天救了我,而且還送我回家。」

  他禮貌的朝她擺了擺手,溫笑著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你也安全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嗯。」宋暖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

  他轉身離開,熾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背影上,像是為他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夢幻一詞浮現在宋暖的腦海中。

  「你叫什麼名字啊?」宋暖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朝他的背影大聲詢問。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然後回頭,有些遲疑,但還是一如既往地溫笑,說:「莫河,河水的河。」

  莫河……宋暖在心中不斷重複這個名字。

  他的笑容好像三月暖陽,照耀進宋暖的心房,讓人無法抗拒,如同天使一般溫柔純凈;又如溫煦的春風,清風拂過,桃花紅遍。

  莫河對她微微點頭,就離開了,宋暖也轉身走進了小區。

  回到家,宋暖不知為何,直接走到卧室,打開日記本,記錄今天發生的點滴。

  她把白天的事情簡要記錄,是關於和小菲在一起的經歷,以及晚上的那段不美好的回憶,算是給自己一個教訓,和剛剛他送自己回家……

  不過,好像沒有問他的聯繫方式,但轉念一想,自己要他的聯繫方式幹嘛呢?

  宋暖捂著臉,閉上了眼。

  今天自己問他叫什麼名字,會不會顯得太唐突了?

  宋暖又立馬搖了搖頭,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想到他,自己的心裡就泛起一圈圈漣漪。

  過了一會兒——

  宋暖在日記的最後一行寫上:莫河,溫潤如玉。

  現在,每天早晨醒來,我總要反應一會兒才能想起自己正身處何時何地。

  我曾在非北的巴斯基的郊區醒來,一個架著鐵絲網的院子里,窗外一片漆黑。這裡的年月日和首都不一樣,居然連鐘點也不一樣,2011年是這裡的2009年,人們管早晨八點的上班時間叫做上午兩點,我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地點,不知道到底幾時幾刻,沒有網路,沒有手機信號,彷彿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自己身在異國他鄉,那種詩人般的孤獨飄零之感,宋暖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

  回國后,和同學朋友輪番聚會,他們多為聽我的非洲「歷險」而來。朋友們說羨慕這樣的生活,但是自己卻無法邁出這一步。其實兩年前的自己,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

  時間倒回2010年的12月,首都東三環,青松。(回憶往昔)

  早晨七點半,鬧鐘一響再響。昨天晚上加班整理工作報表和一些資料,熬到了凌晨,這會兒說什麼也睜不開眼睛。昏昏沉沉間又躺了好一會兒,這才抱著酸疼難受的腦袋去洗漱。

  首都十號線的地鐵總是這樣擁擠,車廂里每個人好像都悶悶不樂的樣子,皺著眉頭盯著手機,隨著車廂輕輕搖晃著身體。從青松到白馬橋,很短一段路,只有十五分鐘。也許是還沒睡醒,某幾個瞬間我竟然覺得自己恍惚是在大學時回家的火車上,正在穿越一條長長的隧道。

  聽到「白馬河」的報站聲,猛然睜開眼睛,我看到眼前車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眼神渙散,嘴角低垂。我迅速別過頭去,不忍看自己「慘不忍睹」的樣子。

  走出地鐵口,在路邊的早餐攤位上買了一個雞蛋灌餅,沿著河邊小跑起來,到辦公室后,不好意思地對著前台吐吐舌頭,果然又遲到了。

  悄悄溜到座位上,看到屏幕上貼著的待辦事項,這才想起手頭上積攢了一大堆不能再拖的活,於是打開電腦開始整理數據,做關於拍攝素材的整理。

  自己初入電視台,所以暫時沒有資格成為上鏡記者,然後去各地的跑,去採訪。

  這一整天,我坐在電腦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前輩拍攝的圖片,心想:如果我也能去實地拍攝該有多好啊。

  這就是2010年我普通的一天:在曾經夢寐以求的地方工作,但是最初工作的激情已過,生活里充滿無力的倦怠感。

  所幸我在這裡認識到了一個人,沒錯,她就是凌菲。

  小菲是一束光。

  有她在,無聊枯燥的工作生活,才沒有那麼難熬,但是她是報道體育板塊的記者,我們的辦公室不在一處,想見面也只能等到下班了。

  最近非洲北部戰區形勢危機,台里下了一個通知,要派戰地記者去前線拍攝報道。

  我當然想去了,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所以踴躍積極地向主任報名。

  主任:宋暖你知道嗎,前線是很危險的,最好不要去,你看除了你,誰還傻傻的報名?

  主任:因為你也在咱台待了一年了,工作表現也不錯,說實話出於私心,我還是想讓其他電視台的人去前線。

  宋暖:主任,謝謝您的關心,我是新人,還有很多地方要學習,我想豐富自己的閱歷和實地經驗……

  見宋暖如此執著,主任只好同意了她的請求。

  剩下的主要問題就是要怎麼讓父母同意。

  成為戰地記者之前,媽媽曾以命要挾,使出了中國母親的絕招:「要麼你去,要麼我死!」

  可我實在是不想局限於父母給我安排的人生:我畢業於醫科大學(雖然也是他們非讓我報的),將來應該去醫院做一名普通的醫生,有個安穩的工作,之後就找個對上眼的人就嫁了。

  但為了理想,我悄悄考取了記者證,去電視台應聘,沒想到真的被選上了。

  我覺得自己已經成年了,是個大人,有自己的理想,為什麼一定要接受他們給我安排的人生?再說了,我要嫁的人一定是我喜歡的,他也是喜歡我,尊重我的,怎麼能如此隨便呢?

  於是我做出「瞞天過海」的計劃,對父母說出去留學,我跟隨著團隊到了戰亂的彼亞索,假裝自己已經出國留學。

  直到一年後我才告訴父母,我跟隨著台里的團隊,去國外的一個戰地項目實習。

  我沒告訴他們這裡很危險(我也明白了為什麼沒有人報名),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我相信我能保護好自己。

  還記得那時,媽媽哭了,她說她和爸爸都很想我,擔心我。

  我也忍不住抽噎,邊抹著眼淚,邊裝著很開心的模樣,說:「媽,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在國外過的很好啊,包吃包住,既能長見識,也很省錢。」

  「好好好,她爸,你看看咱閨女長大了。」媽媽轉悲為喜。

  「好,那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后,我開始嚎啕大哭,讓我哭的因素是對家的想念,對戰爭的害怕,在異國的飄零和對戰地人民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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