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玲瓏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玲瓏
他沉著麵色，驀然轉身，眼含淚水，愧疚地說道，“是我害了岑朗，他那時已與綠蘿定下了親事，綠蘿此刻有了身孕，二人擇日便要成親的了，都是我，一手毀了他們倆的幸福，害得岑朗日也飽受蝕骨之痛，害得綠蘿日夜操勞，也害了他們的孩子，沒出生便失了父親。”
他越說越激動，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雙肩顫抖，幾度落淚，哽咽著說不出話。。。
漫漫長夜，此刻寧靜無聲，我的心上也結了一層霜，匆匆流動的池水，若似流入我的心中，冰冷徹骨。仰首望著天上的孤月，雙手合十，貼在胸口，默默念叨，“願上蒼庇佑，岑朗與綠蘿可以平安度過此劫難！”
初笙聽我這般禱告，也抬頭望天，鄭重地點了點頭，翻身跪下，朝著微微泛白的天際，磕了幾個頭，語氣誠懇的說道，“願上天保佑，我顧初笙願一命換一命，求上天憐憫岑朗，救他一命！”
初笙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他從前說過，是不信鬼神之說的，那時的言辭鑿鑿，確信篤定，如今卻變得脆弱不堪了，岑朗是他的兄弟，又是為他而成了今日這副樣子，他又怎能不心痛、不自責呢？隻是如今沒有解毒的靈藥，岑朗活著一日，便要飽受蝕骨止痛一日，綠蘿與初笙便要這樣內心艱難地熬過一日，沒有一天是好過的。
之前我不了解，還以為他是存心欺瞞我，如今想想，這些日子他該過得有多苦。
我心中一揪，覺得愧疚，伸手扶他起身，握住他的手臂，坦然道，“對不起，這些日子你這樣煩憂，我還不相信你，與你慪氣，是我不好。。。。。”
初笙意識道我在認錯，連忙搖頭，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我怎麽會怪你，何況你這些日子也在病中，我不告訴你，也是怕你憂心，耽誤了養病，如今你什麽都知道了，我也不打算在瞞騙你！”
“你還有什麽事瞞著我？”我心驟然一沉，疑惑問道。
初笙麵色如舊，似乎早就料到我會有這樣的疑問，慢條斯理道，“我要血債血償，替岑朗討回個公道！”
血債血償，討回公道，這話外之音我如何聽不懂呢。不用猜想也知道，命人追殺下毒的是皇帝，皇帝早動了除掉初笙的念頭，誰叫他是廷王的義子，沈家的餘黨呢，岑朗是替初笙中毒的，這場戰爭是遲早要爆發的，隻是沒有人預料到，導火線，會是岑朗中毒。
初笙自然肯說出口，便是下定主意的，他不是個聽從別人意見的人，何況這等大事，他能告訴我，便是把我當做貼心之人，我不會泄露出去，更不會阻攔他的計劃。
我半天沒有回應，初笙在意地盯著我，毫不掩飾地問道，“你怕嗎？”
一抹流火從也空中劃過，瞬間的耀眼換來永恒的暗淡，古人說這是晦氣之象，可我卻知道，這不過是流星隕落而已。
初笙瞧見了這一幕，轉頭望著我，壓抑的語調，透著傷感與無奈，我聽過，百般不忍，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我勻了勻氣息，凝視著他的雙眼，鎮定地說道，“不怕，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即便有一日，這世上的人都覺得你錯，總有一人，在此地，相信你！”
聞言，他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火焰般的炙熱，在眸子中燃燒著，那顆結了霜的心，漸漸退了冰，他拖我如懷，牢牢地環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好，我一定會勝利歸來，定不負於你！”
我在他懷中滯留了很久，不想離去，我感受到了，他是需要我的，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天之驕子，他也有脆弱無助的一麵，我依賴著他，卻能支持他、安慰他、甚至保護他，這便是幸福，便是愛情。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已經愛上了這個抱著我的男人，窒息般的緊擁，是他的撕扯下盔甲後的肉身，是他柔弱的真心，是他炙熱的體溫，把我包圍著，捆綁著。
一個聲音飄入耳中，清淡如風，若有似無，我微微有些慌神，沒聽清是什麽，下意識地“蛤”了一聲？
初笙移了移腳步，手臂挽住我的腰，用力一攬，我貼在他款空的胸膛前，聽見打鼓般咚咚作響的心跳，一時間也分不出，這心跳之聲，是我的，還是他的，急忙身子往後退了退，與他隔開些距離。
淩晨時分，正是夢回之時，最是安靜的了，四下無人，此時此刻，什麽對白都顯得蒼白了，我能做的，隻有陪伴二字。
冷風一過，我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初笙立即緊張道，“都是我愚笨，害你吹風受凍，快些回去休息吧！”
我原本披著的外衣，剛剛留給了熟睡的綠蘿，初笙解下自己的外衣，為我係上，不等我半句回答，就被催著回了住處。
他看著我乖乖滴躺會床上在稍稍放心，打了個哈欠，神色疲憊地說道，“天快亮了，你睡吧，我會告訴玉兒，遲些再來侍奉你梳洗用膳的。”
千般叮囑，百般囑咐之後，正欲轉身離去，我伸手拉住了他，他有些驚訝，垂目看著我扯著他的手，疲憊地笑道，“呃，什麽事？‘
我別過頭去，不敢直視著他，雙頰微微發燙，猶豫了好一陣兒，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你一夜未眠，白日裏還有軍務要忙，也要休息才行啊！”我越說越沒有底氣，到了最後，幾乎吐不出聲音來，細如蚊聲，憋在嗓中，也不知他聽到了沒有。
我扭過頭去，合上雙眼，轉臉向著牆壁，忽然兩片薄唇落在我的臉上，一股熱氣襲上我的耳後，緩緩地，一個身體在我身旁躺下，隔著被子，我也能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我不敢想象之後的畫麵，可半天也沒聽到一點動靜，我悄悄地轉過頭來，初笙呼吸均勻，合著眼睛，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