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卑鄙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初笙斜倚在椅子上睡著了，雙眉間隆起的川字，緊鎖著愁緒。我不知他夢中夢到了什麽，會如此一臉痛苦，那一定是個噩夢吧，我側頭關切地讀著他的表情，心下驟然一緊，原來，不知道從何時起，看到他不悅，我也會覺得失落了。
這就是在乎一個人的感覺嗎？我不知道從前的戀愛算做什麽，可這一次，那心思，的確亂了很多。從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如今，卻因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悲而悲。
我將衣衫拉了拉，裹住他的身子，他猛然一驚，臉色蒼白，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失聲叫道，“不要！”
我笑眼看著他，輕聲問道，“怎麽了？做惡夢了？不要，什麽？”
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珠，搖頭說道，“沒事，我很好，你在這，我就放心了。
我心中覺得歡喜，甜甜一笑，伸手拉他坐下，打趣道，”有什麽不放心的，將軍府守衛森嚴，高牆聳立，我還能插上翅膀，飛了不成。”
初笙遲疑了片刻，重音說道，“我隻是怕，你會想上次那般，離我而去。”
說到上次，我為何會離家出走，我倒真是好奇，按照之前玉兒為我所說的那般，似乎不該如此。一切一切，症結於府中的另一女子，便是初笙如今的正室夫人，蘿盈公主綠蘿了。
她是初笙的師妹，是淑妃娘娘的侄女，從小便喜歡他，這一點我是知道的，還記得當日綠蘿求我幫她向初笙告白的場景，隻是沒想到，竟然入了同一個門，她是正室，而我卻是側室。
我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沒辦法接受那些三從四德的觀念束縛，愛人的背叛便是死罪，何況綠蘿進門不到一個月，便懷上了孩子。這樣的背叛，是赤裸的，是現實，不容狡辯。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呢，我不信他二人從前是清白的，背叛怎可饒恕。想想自己的性子，也是知道的，或許便因如此，才會出走，遠去他鄉。
歸來之後，初笙倒是私下與我說起過此事，可每每他提及到綠蘿二字，我便失了耐心，或是惱火，或是冷淡，不容他說下去。
女人啊，便是這般自欺欺人的蠢物，背叛就擺在哪，可我卻偏要蒙騙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定是別有內情才會如此，不論怎樣，我都相信，初笙對我的情誼不會是假的，船上的遭遇，讓我不得不選擇相信他。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我便依賴上了他吧，可怕的依賴，將我的原則統統打破了。
說來奇怪，我回來這麽久，到不曾見過綠蘿一麵，依照她從前的性子，隻怕早就要衝來嗬斥我一頓，給我為立規矩了。可這麽多日子，竟然始終都沒見過她，這到我覺得有些驚訝了。我是沒心思主動去看她的，雖說如今她是正我是側，看畢竟，作為情敵，心中會有一根刺，即便我不覺得痛，她也不會好受。
何況如今她身懷有孕，隻怕脾氣要比從前更大些，說不定一見我便會一刀殺了我的，她的刀法，我不是不知道的。
我心中思緒萬千，莫語看著初笙，不覺得，淚水漸漸湧了出來。
這一刻，我知道，我是卑鄙的。在宮中呆了那麽久，別的或許沒學會，可諂媚討好男人的功夫倒是見過不少，引用一句爾淳說過的台詞，“要得到男人的心，最下乘的方法就是千依百順，這樣會讓男人覺得索而無味；中乘的方法是若即若離，讓男人覺得可望而不可及；最上乘的方法就是求而不得。”
我眼下這般哭隻是為了激起他的憐愛之心，畢竟，在這個家中，我沒有權利，沒有地位，沒有子嗣，能依靠的，隻有他的寵愛。
世上最卑鄙的事，便是利用感情，如今，我正在做著這件讓我自己都覺得恥辱的事。
兩行熱淚，緩緩流下，滑到唇邊，被初笙的手抹去。
他疼惜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柔聲說道，“答應我，留下來，好不好。除了正室的名分之外，其他的，我什麽都會給你的。”
他輕輕攔我入懷，摩挲青絲，強健的臂彎，讓我癡醉。
我垂著頭，不去看他，哽咽道，“我相信你，可我也會害怕，如果有一日，你不向從前那般喜歡我了，厭倦我了，或是有了新寵，我要如何是好？深宮的女子，被人拋棄的，我見得不少，所以，我怕，有一日，也會落得如此淒慘。若是有一日會被你拋棄，還不如我早些離開，等我身體好些，你就放我走吧，好嗎？“
我口中字字艱難，心中卻是痛恨自己的卑鄙。如此之言，畢竟當真祈求他放開我，而是為他讓他留住我。得來不易的，才是最為珍貴的，從興建露月樓那日起，我便知曉此理，如今效法用在初笙身上，心計頗重了些。
他眼神一炬，目光如火般地明亮，緊緊環著我的腰際，疑惑地說道，“宮中日子，你倒是學會了這些心計，隻是即便知曉，我也覺得心中一暖。這還是第一次，你為我使些心思。”
他聲音，漸漸嬉笑起來，慢慢撥開我肩上的長發，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低下頭，湊近了幾分，用下巴磨蹭著我的臉頰，清朗笑道，“難怪後宮女子明裏暗裏，爭寵不斷，皇帝卻依舊如此歡喜，被人挖空心思，討好諂媚，滋味竟是這般，叫我有些癡迷。”
冒起的胡渣，刺得我臉上一痛，推了推他，佯怒道，“你如此之說，我倒是魅惑你的妖女咯，可曾聽過溫柔鄉原是英雄塚，小心被我這個禍水斷了前途。”
他輕輕掐了掐我的臉蛋，說道，“我就是喜歡你這個喜怒不定的妖女，英雄塚便英雄塚吧，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生生世世，你休想逃掉。”
我微微愣住，本是我存心騙他的，可如今，卻被他的甜言蜜語所惑，究竟是我思慮太多，還是他魔高一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