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俠女
環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著抽出一把刀子,朝我刺了過來。那一刀刺得突然,我根本沒有躲避的時機 ,我更為不解的是,她為何要殺死我。
她是淑妃的貼身侍婢,淑妃與我不曾有過過節,之前主仆二人明示暗示要幫我逃離皇宮的,為何一夜之間,就向我下了殺手。
我不解地看向環兒,腦中的疑惑還沒等問出口,就覺得一陣頭昏,失去了知覺。
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已經逝去了意識,半點都記不得了,隻是覺得心中刺痛,仿若有千枝細針刺破心肺。那時候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在自己躺在暗室牆角的陰暗之處,手腳被冰冷的鐵鏈銬住,看不見天日,碩大的老鼠漫不經心地從我身邊經過,發出吱吱的叫聲,一股血腥與發臭的味道縈繞在鼻翼周圍,那是屍體發脹之後散發出來的氣味,我側目看見幾具死屍臥在我腳下不遠的地方。
其中幾具是宮人的裝扮,黑青的臉微微凹陷, 多半是中毒而死的。還有一具,尤為特別,那屍體已經化為白骨,看不見一點皮肉,想來定是死了很久了,身上還穿著淡粉色芍藥花紋宮裝,發髻之上別著朱紅色瑪瑙的芍藥花鈿子,她的頭低垂著,攥緊的拳頭隻剩下一堆白骨,卻是指向我的。一股寒意從我心地冒出,不由的打了個冷顫。我不知道那死屍是誰,可瞧著一身打扮也想得出她生前的位份絕不會低微,隻是她為何會慘死在此地,卻不得而知。
我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不是已經死掉了,身子依舊無法動彈,渾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大概是有眼睛了。我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如此駭人的地方,陰冷恐怖,一股怨念之氣在屋中飄蕩,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我怕極了,喉嚨處被莫名的力量勒緊,那種窒息的感覺讓人恐懼,卻無力掙脫。
也許是我此生做了太多的壞事,死後才會來到這地獄吧。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一陣劇烈的晃動將我從窒息的恐懼中拉了回來,我的頭好沉,心口隱隱作痛,為何我會之身與馬車之中,為何會有一道陽光照射進來,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眯著眼睛緩了好一會,適應了光線,才敢睜開眼睛。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坐在我的對麵,她一身蔥綠色的素色貼身短打,素白色的腰帶勒緊顯出腰身,素淨的臉上沒有半點脂粉,容貌秀麗,玉麵寒霜,冰冷的神情失了女兒的嬌媚,叫人不敢親近,她手中擺弄著一把彎刀,指尖從刀刃上劃過,發出嗡嗡的響聲。
我從未見過她,看她的這身打扮也絲毫不像皇宮中的女子,倒有幾分江湖俠女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忍不住不停地幻想,難道我又穿越了?
那女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見我眼睛亂轉,輕喝了一聲,“喂,她醒了!”
她是誰,是在說我嗎?那與她對話的又是誰?
我正滿腦子疑問,找不到答案的時候,簾子被掀開,陽光從縫隙中穿透過來,直射到我的雙眼,我隻好轉頭過去。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那淡然純淨的笑容在我眼前綻放,我扭頭一看,正是陳太醫。時過境遷,他依舊淡漠微笑,仿佛宮中之事不曾發生過一樣。
他本是我心中的男神,可自從知曉宸妃的事後,我對他的感覺就有些轉變了,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依舊一副氣定神閑、親切和善的溫和模樣,隻是在我看來,卻是十分不自在。心中有一個死結,看到他就會想起宸妃,想起舞修宜,想起皇城中的種種。
陳太醫笑著輕聲說道,“我們出宮了!”
“出宮?”我沒想到自己大難不死,居然還可以活著逃離皇宮,我抬眼看著陳太醫,說不出是喜是悲 !
陳太醫瞧出了我的疑問,一邊坐下,一邊說道,“一會兒就可以離開京城了,離開這個叫人不想留戀的地方。”
他字字清晰,神色淡然,卻悠悠地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東西還割舍不下。
聞言“京城”二字令我猛然驚醒。
“離開京城,不行,我還有一件事要做!”我忽地一下子坐了起來,把眼前的兩人嚇了一跳。那綠衣女子轉頭看我,不客氣地說道,“你想回去送死我不攔著你,隻是不要拖累我們!”
她的眼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蹙眉不悅。
我瞧著她那把閃閃發亮的彎刀,心中有些畏懼,我在這麽頭腦發熱也不會去招惹一個手中有利刃的家夥,天曉得她會不會發起脾氣來,會不會直接捅我一刀呢?難道我嫌命長嗎?此女是個危險人物,不可以隨便招惹啊!
我硬是擠出幾分笑意,細聲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
陳太醫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打斷道,“難道你不想走?”
聽他這麽一問,我的臉色唰地一下變紅了,我不想說謊,可是為了告白而放棄逃命的理由,我當真說不出口!
陳太醫耐心地等著我的答案,那女子臉色陰沉,嘴唇一動,不耐煩道,“說走又不走,你這是戲弄我們?信不信本姑娘一刀就可以送你上路!”說著,抽出手中的刀,往我的臉上劈來。
她出手極快,我不知如何閃躲,心猛力一縮,隻怕今日要喪命在她刀下了。
她落刀極準,沿著我的側臉而落,寒光在我眼前閃過,止於肩上。
我側首見那刀竟是刀背朝下,變鬆了一口氣,她口中說的狠毒,卻是嚇唬我的,並未傷我毫發。
我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發絲被隨著呼吸飄起,從我眼前垂落下去,竟是被那刀背所切斷的。
她刀法果然精準,收放自如,我瞧著落下的發絲,心上一震,這姑奶奶,還是少惹為妙。
她見我驚恐,得意一笑,隨口說道,“你還要停留嗎?”
這哪裏是隨口一問,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嗎?
我怕死,卻也怕失去周慕朗,隻好壯了膽子,假裝鎮定,實則忐忑不安地說道,“是的,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