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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忠仆

  我佇立在門口,逆風而站,一雙眼睛被寒風吹得有些睜不開,聽見屋內傳來的聲音,鼻子一酸,潸然淚下,竟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月兒笑著推門出來查看,一見是我,臉色一愣,嘴角微微抽動,板著臉回了一句,“主子,是稀客!”


  “月兒,我。。。”我嗓子不知被何物噎住,聽到月兒如此的答話,隻覺得一番苦澀在心頭。


  我拭了眼角的淚痕,露出笑容,隨著月兒進了屋內。


  這屋子自然是無法與宸燁宮相比,不過還算幹淨。褐綠色的層層紗幔,從頂而落,飄飄揚揚,垂在地上,屋內除了一張斷一腳的殘破桌案、幾把單薄黑漆椅子、一盆炭火、床榻,再無他物,點綴裝飾之物更是無處可見。


  月兒掀起簾子,半遮半掩的簾子後露出一隻金絲牡丹花緞麵鞋,順著腳向上移去,紫色細羽鶯暗紋宮裝,甚是華貴。


  “回主子,是宸妃跟前的宮女曼雅來訪!”月兒掃了一眼帳子外麵的我,諷刺道。


  “月兒,淑妃麵前,怎可如此失禮!”曼煙婉轉的嗓音如同天籟般動人,我耳朵聽著,眼淚止不住潸潸自流。


  “冬日午後陽光正好,心生一趣,慕煙妹妹有客臨門,姐姐不再打擾,就此告辭了。”


  “恭送姐姐!”曼煙起身施了一禮。


  淑妃盈盈地起身掀起了簾子慢步而出,驚鴻之姿,美豔卻不可親近。我依照禮數屈膝一禮,她走到我麵前停了一步,吐氣如蘭,淡淡地說道,“一奴如何侍二主,切莫為了權勢,失了自身。”說完,翩然遠去。


  慕煙甜甜的笑著走了出來,月白色的長裙並無些許花紋,卻依舊襯得慕煙極美,真正的美人便是女此,渾然天成。她拉了我同榻而坐,一如往昔。


  “曼雅,你怎麽來了?”


  這一問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心,臉上和悅的神情不死假,可這樣的問確診叫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難道我要說是受了舞修宜的事衝擊才一狠心來著冷宮看她嗎?還是說,一個月前本打算看她,卻被黑衣人所擾才耽擱了,這樣的答案未免聽起來太過矯情做作了。一時之間,我竟找不到了合適的答案。


  月兒在一旁竊竊嘟囔道,“哼,若是有心要來,早就來了,小姐入了冷宮這麽久,她才來,準沒什麽好事!”


  我麵上尷尬,可也不好辯駁,月兒說的沒錯,我要是有心應該才早就來了,不會等到今天。


  月兒小聲嘀咕著,“從前在周府的時候小姐是如何待你的,可如今呢,飛黃騰達,另攀高枝,不識舊主,忘恩負義。”


  迎著慕煙溫熱的目光,我勉強一笑,她既然沒有出言製止月兒,就是故意借月兒的嘴將這番話說給我聽得,我如何不明白呢。


  “慕煙,此地的日子,過得不易吧!”我試圖轉了話題,避了那尷尬一問。


  慕煙臉上的笑意不改,輕輕地搖了搖頭,“這裏清靜,倒是一片難得的淨地,越是偏冷,越是安全。”


  “哦!”我點了點頭,覺得此話不錯,遠離皇寵,便是遠離危險,入冷宮何嚐不是自保的手段呢


  慕煙讀懂了我眼中之色,繼續說道,“是,說起倒是你在宸妃哪裏危險得多,宸妃沒為難你吧!”


  這樣的問題,我從前不是沒有想過,麵對慕煙,我沒有秘密可隱瞞,緩緩地舒了口氣,“難為倒是沒有的,宸妃雖不喜歡我,可也不會殺了我,不求富貴,但求自保吧!”


  “那就好!如此我便可放心了!不論如何,你我姐妹二人能在皇宮平安終老就是最大的夙願了,隻是留你在宮中,隻怕哥哥會怪我一生。”慕煙拉著我的手不由握緊,語氣中隱含著愧欠之意。


  我不由地反握了握她的手,認真說道,“入宮是我自己選的,要怪就怪我一人吧,何況昔日的烏曼雅已死,與周慕朗再無瓜葛了,他都能看開此事,你又何必自責呢?”


  慕煙長歎一句,微微釋懷,惋惜道,“若真如此,便是一樁憾事了!”


  我二人相依而坐於榻上,說著彼此的心事,時而相擁大哭,時而打趣鬥嘴,冷宮之內,一時之間充滿了歡笑,仿佛會了從前,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不知不覺,天漸漸暗了下來。


  “天色不早,我該走了,宸妃那裏還要複命呢!”我從榻上起來,理了理衣衫。


  慕煙凝視著我,輕眨了眼,笑道,“一切小心!”說吧,眼中泛紅,一把將我抱住,伏在肩上,啜泣了起來。


  我知道一會還要去見宸妃,不宜動了神色,隻是如此一幕,又怎能自控呢,眼淚滴滴而落,像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在慕煙月白的裙子上綻放。


  “我真的要走,慕煙,珍重!”說完,屈膝蹲下來施了一個大禮,不顧慕煙欲扶起我的一雙玉手,掩麵轉身跑了出去。


  夜色漸深,宮裏負責掌燈的宮女端著燈籠,四處點燃了燈籠。走在甬道之中,昏黃的燭火之下,一掃陰冷之色,身上覺得一暖,側臉一看,竟是陳鬆卓,他將黑色披風披在我肩上。


  此時正是年下,宮裏往來的散人多了,侍衛的工作越發忙了起來。


  “陳侍衛,好久不見!”我係緊那披風,打趣道。


  他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密斯烏貴人多忘事,前幾日在禦花園我們才見過呀!”


  我蹙眉問道,“禦花園?“


  我不記得這些日子曾去過那兒,這大冷天的,誰會跑去花園裏麵閑晃呢,不是閑瘋了嗎?


  他頷首道,眯著眼睛回想著那日的場景,“禦花園之內,你與雪櫻公主相談於綠萼梅之下,她似乎有意在刁難於你,若不是三皇子出手相救,恐怕你要在那刁蠻公主那兒受些欺負了!“


  “雪櫻公主?三皇子?“我仔細回想一下,才想起那日之事。


  那日我奉宸妃之命送玉露化瘀丸給公主,聽聞這丹藥是沈家祖傳的療傷之物,神效無比,若非皇帝開口求藥,宸妃是萬萬舍不得送人的。


  我送藥之時,正巧在禦花園遇到雪櫻公主,不知道她為何,一見我便是破口大罵,我不知自己犯了何錯,可她是主子,又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萬萬得罪不得,才不得不默聲忍下,全當她是在唱歌。


  此時三皇子路徑此處,說辭一番,為我解了圍,我才可全身而退。


  說起來,三皇子還真是熱心之人呢,若非有他們恐怕我要站在雪中,被罵好久了。


  我手肘種種撞了他一下,忿忿地說,“原來當時你也在,隻是你為何不解救我,身為徒弟,眼見師傅受難,卻可以置若罔聞,你果真是我的好徒弟呀!“


  他吃痛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撫著痛處,一臉的苦澀,吭哧半天才說上來,“我有搭救之心,也無搭救的本事啊,何況你是宸妃身邊的人,公主在怎樣刁蠻,也不敢妄動!“


  我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倒是聰明!“


  他苦笑道,“其實,我倒也是想看看你受欺負的樣子,往日你這般囂張無理 ,如今有雪櫻公主欺負你,倒是真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呀!“


  我板著臉,眼神透著殺機,從他臉上掃過,低聲發狠逼問道,“陳鬆卓,你說什麽?“


  他退了幾步,連忙賠笑,“不不不,我什麽都沒說,我錯了!!“


  我揉了揉拳頭,夜色之中,發出咯咯的聲響,繼續逼問,“你錯哪了?“


  他發僵的臉上看不出是怕還是喜,搖手說不,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來,送到的麵前,手中攥著一把梅枝,那花潔白似雪,重瓣雪白,香味襲人,我一愣,不知如何進退。


  “這,這,這,陳鬆卓,你這,太,太不環保了。“我有些呆了,嘴裏不知道怎麽會說出這樣一句。


  他見我的神色,便知道沒事了,湊近幾步,笑嘻嘻地說道,我這是受人之托,你不要高興地太失禮。


  “受人所托?哪個不環保的家夥會想到這般蠢事?“我撇嘴答道。


  他有些緊張,好像我說了什麽大不敬的話,急了起來,“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轉身而走,快步離去。


  我笑看手中梅花,覺得甚是有趣,回身喊道,“陳鬆卓,這麽爛的招數,不妨在芷晴姑娘身上一試!“


  說完,笑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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